《下乡》kamiyasann

22、第 22 章

　　农村的大年初一很热闹，一大早，陈扬就被楼下叽叽喳喳的小孩子们给吵醒了。

　　睁眼一瞧，只看对面床上的骆开宇罕见的还睡在被窝里，平躺着规规矩矩的。

　　陈扬没有透视都能知道骆开宇此时的姿势，双手不是放在肚子上，就是平放在身体两侧。

　　多认真的孩子啊！连睡觉都这么认真！

　　他乐滋滋地打量起男孩儿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好看，怎么瞅怎么喜欢。

　　骆开宇渐渐醒了，第一件事却是扭头看向陈扬。

　　陈扬连忙闭上眼装睡。

　　只听得骆开宇好像起了床，被子磨蹭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拖鞋在地上啪嗒啪嗒声，之后是开门声，骆开宇直接出去了。

　　陈扬眯开眼，只看到对面床上被推到床尾的被子，床铺能看见温度似的松软舒服，对陈扬有莫名的吸引力，他只想立马下床扑进去，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包到脚。

　　有些变态！

　　想了一会儿，房门又响了，他马上闭上眼。

　　骆开宇走进来，站在衣柜前换衣服。

　　他脱下长袖睡衣的那一刻，陈扬刚好眯着眼想看看，就看到窗边那个青春蓬勃的身体，他娘的！

　　骆开宇那刚刚成年逐渐长开的身体，稍显稚嫩却已昭示成熟，标准的倒三角，没有经健身开发过的胴体，一层薄肌肉覆盖其上，拉伸有力。背部的骨骼迸发出朝气的力量，随着抬手往上脱衣服的动作，蝴蝶骨一张一合，会突然膨胀出翅膀似的，真性感！

　　陈扬色心大起，突然想起自己禁欲了好久，心中不免叹息。

　　“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既然醒了就起床吧。”骆开宇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上挑，又像是在打招呼。

　　陈扬大惊，而后眯着眼从被窝里爬起来，“你怎么知道？”

　　骆开宇套好了毛衣转过身，陈扬才看清他还叼着一根牙刷。

　　他抬手拿着牙刷在嘴里慢慢捣鼓着，“待会儿再和你说，你先去洗。”

　　“好！”陈扬弹身跳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向卫生间。

　　骆开宇跟在他身后，刷着牙站在门框边，静静地看着。

　　他怎么知道陈扬醒了的？看那嘴角就知道，谁睡觉嘴角还是翘着的啊！也就他看不见自己了。

　　陈扬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的人，忍不住噗噜噜嘴里的泡沫，又接着刷。

　　俩人捣拾完到楼下，所见的情景却让陈扬吓了一跳，他也明白早上为什么会被孩子的吵闹声给叫醒了。

　　只看堂屋正中间聚着七八个提着塑料袋子的小孩儿，一个个穿着新衣服，扬着向日葵般的笑脸，正叽叽喳喳地说“新年好！”之后便自觉地拉开手提袋，等着屋主人一个个分发零食。

　　骆叔叔人很和善，即便腿脚不便，却也笑呵呵地招呼着孩子们。

　　得到了零食的小孩儿呼朋引伴去，在院子里又遇到了另一波小孩儿，互相欢乐地打了招呼，接着奔向下一户人家。

　　“拜年。”骆开宇扭头对陈扬说，“乡下就这点很热闹，大年初一小孩儿挨家挨户拜新年，主人家回零食。”

　　“骆永宁也出去了？”

　　“嗯，和他的朋友们在一起，他很期待这一天。”

　　“只能小孩儿出去吗？”

　　“大人也出去，在下午，去交好的人家喝茶。”

　　陈扬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下午你也要出去？”

　　“嗯，去朋友家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陈扬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有兴致。

　　“行。”

　　“那我们上午做什么？”

　　“做饭。”

　　说是做饭，其实就是煮饺子，按骆开宇的说法，他们这里大年初一少不了一顿饺子，吃个团圆。

　　骆开宇在调佐料，陈扬就坐在柴火堆里烧开水，一根木头接着一根，他看着火苗在灶里扑腾，一下下舔着灶口，热量传出来，烤得人很暖和，也很舒服。

　　院子里传来骆永宁的声音，“爸爸，我回来了！”

　　陈扬一听，从窗台往外探头，看到小孩儿提着两大包零食，满载而归。“永宁啊！”

　　骆永宁看过来，掩饰不住兴奋地边叫边跑，“扬哥哥。”

　　“哇！”陈扬双手接住了小孩儿，“这么多零食啊！真棒！”

　　小孩儿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儿，抱着袋子踮起脚往他面前凑，意思是叫他拿。

　　陈扬摸了摸他的脑袋，“谢谢，你自己吃。”

　　说罢他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木头做的小盒子，递到骆永宁面前，“呐，送你的新年礼物，新年好啊永宁！”

　　小孩儿一看还有礼物眼睛就亮起来了，接了打开一看，是一把精致的小刀。

　　整个小刀大约成年人手巴掌那么长，是手工打磨的，刀鞘上花纹复杂，刀身光滑还未开刃，刀柄上挂着一条编织的红色小鲤鱼，眼睛是一粒黑色的小玉石，闪闪发亮。

　　小孩儿爱不释手，扬着笑脸儿说谢谢。

　　陈扬捏了捏他的脸蛋儿，龇了龇牙，“你喜欢就好呀！”

　　他转头看向了骆开宇，就见大男孩儿也看向这边，眼神儿对上了又移开，陈扬咧着嘴角坏笑。

　　小样儿！哥哥把自己做礼物放你跟前儿了，你愿意要？

　　中饭一家人吃了饺子，还没吃完就有很多年轻人来串门儿拜年了，有很多是和二叔二婶儿相识的，这下都得骆叔叔和骆开宇来接待。

　　骆开宇疲于应付，找着空当儿就带着陈扬跑出去了。

　　拜年，实质上来说就是去串门儿见朋友，即使昨天都见过了，今天还是要装出久别重逢的热情，互相拍着肩膀说新年好。

　　第一个去的是周子安家，他家在这个村子的上湾，这边一片儿都是姓周的人家。

　　才进门儿，周子安穿着拖鞋从里屋走出来，见了人首先哈哈笑着来一个大拥抱，要抱陈扬的时候，不经意顿了顿，还是轻轻揽了下他的肩膀，过后拉着俩人坐在方桌旁喝茶。

　　周子安家装修得真不错，俨然一个乡间小别墅，大理石铺了满地，装饰摆设颇有格调，大小家电一应俱全，还有两辆小电动。

　　他妹妹从楼上啪嗒啪嗒地下来，看见陈扬就是一惊，迅速红了脸，尖叫着跑去了厨房，一路都在叫妈妈。

　　“哈哈哈哈，陈哥，我家这小妮子每次找永宁玩儿回来，一张嘴皮子就不停念叨你！把我妈都念叨烦了，上次还说要嫁给你嘞！哈哈哈哈！”周子安并没当回事儿，就说着小孩子的童真。

　　这扎着马尾的小姑娘陈扬有点印象，每次叫着骆永宁进院子的就是她，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嗓子也具备海豚音的潜质。

　　没一会儿，小姑娘就把妈妈从后面拉过来了。

　　周婶儿打眼一看就有些懵，这跟着骆家大小子的男孩儿，是谁？

　　再联想起不久前的借糯米事件，她就有些眉目了。合着自家妮子天天喊着要嫁的人，是这骆家的客人。

　　可上次不是个长头发的女的吗？她还以为是骆开宇带回家的对象，现下一看才发现自己看走了眼。

　　眼前这长着标志脸蛋儿，扎着辫子的，确实是个大男人。

　　一向传统的周婶儿心中就怪异上了，这乡里乡下，还没见过这样儿的男人，不仅没男子气概不说，穿着打扮跟个姑娘家似的。她的眼神儿在陈扬身上不住瞅着，就差把八卦俩字儿写脸上，可明面儿上又说不了什么，只是客套招呼着。

　　骆开宇连忙起身，说着惯例的新年好，把陈扬也介绍了一遍，陈扬便也跟着叫。

　　周婶儿连忙回礼，“啊新年好新年好，来了就是年！待会儿留下吃个饭？”

　　“不了周婶儿，我们一会儿还要去另几家拜年，不逗留。”骆开宇开口婉拒。

　　周婶儿一听也没强求的意思，叫他们喝茶，自己去房间收拾什么东西。

　　“你们待会儿去周良和夏飞家是吧，我还没去，等我换个鞋，咱们一块儿去。”周子安说着，跑去了楼上。

　　整个堂屋只剩下周子乐和俩男青年，小姑娘极其害羞，时不时地偷看和骆开宇说话的陈扬。

　　陈扬寻着目光看去，就看到小姑娘红着脸靠墙站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偷摸儿的往他身上瞅。他走过去蹲下，对人小孩儿笑了笑，抬头戳了戳她的小脸蛋儿，“你叫什么呀？”

　　周子乐瞬间脸红上升了一个档次，估计颜色再深点儿就要冒热气了。“周，周子乐。”

　　“周子乐！真是个好听的名字！”陈扬毫不吝啬赞美，“今天的衣服也很漂亮！”

　　小姑娘被夸奖了，又害羞又高兴，红着脸蛋儿微微垂头，抬着眼看他，声如蚊子哼哼，“谢谢。”

　　陈扬突然想起来，身上还有中午吃饭时骆永宁塞到他口袋里的阿尔卑斯，他掏出来递到周子乐面前，“给你，新年好啊！”

　　小姑娘的脸爆红，脚尖儿都开始互相磨蹭，她拈着小手接过了棒棒糖，又是一声谢谢。

　　陈扬抬头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不用谢。”

　　周婶儿恰时从房间里出来，提了一包零食，红色塑料袋子装着的，看得见里面的方便面奶茶水果饼干之类。

　　她十分客气地递到骆开宇手里，又对一旁的陈扬点点头，“头次见也没给你俩准备什么零食，婶儿的一份小心意，收下吧。”

　　“谢谢周婶儿！”陈扬连忙道谢，他头一次感受到了过年拜年的乐趣，原来就在这儿！怪不得小孩儿喜欢，叫是他也很喜欢，串个门儿就可以收到零食。虽然和他以前在家过的春节形式差不多，感觉完全不一样。

　　恰巧周子安也收拾完下来了，三人便道别离开了他家，走道儿去下一家。

　　一路上都是嬉笑打闹的成群小孩儿，穿着新衣服放鞭炮。有的心灵手巧的收集各家门口遗漏的小炮仗做成挂炮，吊在一根棍子上，他在前面边放边跑，一群小孩儿就嘻嘻哈哈地跟在后面追。

　　马路上都是红色的纸屑，贴在潮湿的地面上与泥土混成一块儿，空气中弥漫着过年的气味儿。

　　这时候是大人的拜年，迎面碰到了很多青年男女，有骆开宇和周子安认识的，就互相寒暄着，拱手做着成人之间的礼节，聊了会儿便约着下次再见。

　　这种感觉还颇有意思，毕竟陈扬以前从未遇到。

　　他以前的过年，想和朋友们见面玩儿，一个消息就约全了，走在路上也不会遇到熟人。相比于一群人走街串巷，这种三三两两相遇于乡间小路，见面就打招呼，别是一番民风淳朴。

　　跟接龙似的，到了周良和夏飞家，他们也收拾着一块儿说去下一家，到了下一家，再下一家，最后竟然是一起回到了骆开宇家里。一人手里提着一包零食，都是各家给陈扬和骆开宇的拜年礼。

　　骆永宁一看，欢天喜地地拿了一个大盆过来，全收走了。

　　最后众人自然而然地在骆开宇家吃了晚饭，八仙桌往院子里一摆，闹腾腾吃饱喝足了，又斗了会儿地主，天都黑透了才互相告别着回家。

　　周子安走到院门口，转身又说：“诶开宇，兄弟这两天儿都没什么事儿，明儿下午约了一块儿打球去呗！”

　　“你组人？”

　　“行啊！叫上良子他们，老地方！”

　　“行。”

　　周子安一走，陈扬就问上了，“村里还有篮球场？”

　　“没有，子安说的老地方是我们初中母校，在我们上次赶集去的镇子上。你去吗？”

　　“那当然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个事儿。”

　　“什么？”骆开宇往屋里走。

　　“明天早上想洗头，可以吗？”

　　骆开宇回头看了看他，极其自然地拈起他额前的一缕头发，“嗯，我明天早上给你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