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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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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丹大人,请您留步,卑职这就去禀告陛下!”看着一脸惶惶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卫,折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现在更是如同寒霜一般。她站在仁政殿外的白玉石阶下,微微抬起头,一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殿前的守卫们甚至还没有看清她抬起的手势,便被一阵强大的劲风掀翻在地。待缓过神来时,只看见折丹一步一步进入殿内的背影。赤金色的袍服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烧的人眼痛心焦。
在看到悄无声息躺在绫罗绣帐下的司徒大人的那一刻,折丹便觉得这六年间身在空灵境界的痛楚,都比不上此时的屈辱。如果说自己是丹阳宫的象征,是历代灵力修为最高的神使,那么司徒大人就是那个牵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上议事台,入主赤阳殿的最可亲的长辈,是丹阳宫的见证者和守护者。而现在,这位睿智的,可亲的,司徒大人却这般毫无生气的躺在这里被困在锦绣堆就的牢笼里,这是何等的羞辱。丹阳宫守护东丹国数百年,何以至此,何罪至此!
一直静默地站在一旁的江临怀,看着折丹的神色,心里暗暗有些不安。能将折丹刺激的心神不稳,固然是好。但是如果折丹彻底失控,那将谁也无法阻止。作为丹阳宫历代修为最高的神使,折丹有着超越常人的冷静和坚毅。她的脸上从来都是挂着淡淡的微笑,恰如其分的带着春风般的和煦与温柔,你很难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什么,她的内心在她惯常的微笑下被深深的掩埋着,她的情绪和想法则在她内心里不见天日。而现在,她的表情上写满了愤怒和伤心,眼角甚至被痛苦烧的有些发红,直白的如同年少的孩童。这着实与曾经的折丹神使大相径庭。联想起刚刚在赤阳殿外她锋芒毕露,毫不掩饰心中所想的模样,江临怀倒有些拿不准折丹的下一步反应了。这六年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坐在床边的折丹,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她俯身轻轻握住司徒的手,飞速用灵力试探了一下司徒的身体状况。她的灵力在司徒体内畅行无阻,没有遭遇任何抵御。这就说明,司徒的体内已经毫无灵力,如同一名从未修行过的普通人。不仅如此,她的身体状况也过于羸弱,几乎可以说是勉强维持。
“为什么?凭什么?”这从齿缝里挤出的声音竟是生生让江临怀后退了半步。
“折丹大人,请听老臣一言。司徒大人的状况……”此时折丹的状态已经让江临怀有些戒备,他试图通过对话使折丹冷静下来。却不曾想到,他甫一开口,折丹便不容置喙的打断了。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江大人,不必了,本座倒想亲自问问陛下,我丹阳宫,究竟何罪至此!我司徒使究竟何罪至此!”
说罢,折丹便利落起身,朝殿外走去。她的身姿挺拔款款,倔强冷硬的像一柄利剑,完全不再是当年那位春风和煦的神使折丹。
眼看着折丹即将失控,江临怀蹙着眉头望向殿外,随即向黑暗中的谁吩咐道:“折丹异常,速派殿前军往仁政殿护驾。”
一出殿门,折丹就飞身而起,她不知道此处是何地,但是想要在皇宫内找到仁政殿,倒也还是不难。仁政殿华丽繁复的翘角飞檐,此时正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流光溢彩,绚丽非常,像极了一座金尊玉贵,华丽恶心的牢笼。
身着赤金华服的折丹踩着阳光,翩然降落在仁政殿前的白玉阶下,早已奉命拱卫在前的殿前军一时间有些恍惚。看着折丹面无表情的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强大的威压之感逼迫着他们不断后退。手中所持的利剑,与其说是威吓折丹,倒更像是为自己壮胆一般。一开口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折丹大人,还请留步,待属下禀报陛下!”
“折丹大人,请您留步!”
“折丹大人,请您留步!”
每说一句,折丹就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步,现下已经将殿前军逼至了大殿门口,再无可退。像是终于厌烦了这无聊的游戏,折丹轻轻抬了抬右手,唤起了一阵劲风,将他们全部掀翻在地。然后,踏过这一地的狼藉,走入了仁政殿。在她踏入殿门的那一刻,重逾千斤的殿门在她身后轰然关闭。等殿前军们回过神来想要推开这殿门,却发现自己使出去的每一分力气都被吸入了门内,然后,消解了。
仁政殿内寂静无声,只剩下折丹前行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她慢慢走向那端坐在王座之上的辰耀帝。这段路,她想她大概是走了六年。这六年间,在空灵境界里的所遭受的每一次突破极限的痛楚都历历在目,她有很多的疑问,有太多的不解。这些不解和痛苦,像是火一般灼烧着折丹的脚底。她从不曾想过,会有这样与辰耀帝对峙的一天。自她记事以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断地修行,因为司徒告诉她,她是被选定的下一任神使,必须要守护这一方土地和人民。她也是这样去做的。修行都是孤单的试炼,是自己对于自己的捶打和重塑。但是为了更好地守护这里的人民,她咬紧牙关一次又一次地突破自己的极限。都说她是历代以来天资最高的神使,但是天资多高算高,不过是成就的附属说明而已。她是这个国家的守护者,而辰耀帝是这个国家的所有者。在折丹看来,这样的身份,应该是相互成全的最好结果。她本没有嵌入朝堂纠葛之心,一心只想好好守护丹阳宫,守护东丹国。这样的想法,还有在这样的想法下数十年如一日的刻苦修行,到底为什么换来的是如今这般的折辱?
她想不明白,曾经她想明白过,因为的丹阳宫太过于势大,在民众之间声望太高,身为王者,自然不会允许可能会威胁到自身王权的存在。折丹无疑就是这样的不稳定的存在。所以当年圈地案发生之后,辰耀帝一系列的做法,折丹理解了,甚至主动提出了要想外出云游,丹阳宫内部修整的意愿,以避其锋芒。但是,从她醒来,看到丹阳宫如今的境地,司徒大人如今的样子,她又想不明白了。没有了折丹的丹阳宫已经是元气大伤,根基不稳,根本不再构成威胁。何以要做到如此地步?
“如陛下所愿,折丹拜见陛下。”虽然说着拜见陛下,但是折丹并没有行礼,而是目光灼灼地直视着眼前的辰耀帝。
以前的折丹从不会有这样逾矩的行为,辰耀帝略微有些诧异。但是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还是用折丹熟悉的温柔和煦的声音说道:“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好一副温柔的假面。折丹不自觉地冷笑了出来:“陛下这话说的有趣,当年折丹深受重伤,自己都不曾料到会再度重返人间,陛下又如何肯定折丹会回来?”
“因为你是折丹。”
“……”
“看你这般模样,想必是已经见到了司徒。且江临怀还未将司徒的情况告知于你。”还是这般胜券在握,原来只觉得辰耀帝心思如同深海,如无必要还是敬而远之。如今看来,这般将人把握股掌之间的模样,真是让人恶心。
见他竟自己主动提起司徒,折丹便觉得再无虚与委蛇的必要,断然抬手在掌心凝聚起灵力,这灵力先是如火苗一般,然后越演越烈,最后竟凝结成了长约两丈的烈焰长鞭!她轻移手掌,将熊熊燃烧着的烈焰长鞭直指辰耀帝,冷声说道:“敢问陛下,丹阳宫堂堂司徒使,究竟所犯何罪,竟被软禁成如今这般毫无灵力,身体羸弱的模样?丹阳宫上下自问从无愧对东丹国之事,从无愧对陛下之事,何以竟落的如此下场。折丹实在不服!今日,若是陛下不能解答折丹内心愤懑,休怪折丹流血十步,踏平这牢笼之地!”说罢,竟是一鞭将辰耀帝面前的乌木书案轰成了碎末。
书案粉碎的烟尘慢慢散去,辰耀帝的表情在烟尘后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慢慢抬起头,却还是一脸温柔的看着眼前盛怒下的折丹,她原本秀丽的眉目此时全被寒霜覆盖,赤金袍鲜红的锦缎衬得她的面庞更为苍白。她手中燃烧的火焰明明灭灭,在这或明或暗的光影中,她的脸显得既诡异又冷艳。这样生动的表情好像还是第一次在她的脸上出现,终于撕破了她温柔端庄的假面。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彻头彻尾对皇权的挑衅,辰耀帝的内心却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快意。带着恶作剧一般的趣味,辰耀帝脸上的表情越发温柔,他的声音甚至可以称得上柔情似水。
他说:“江临怀没有告诉你吗?司徒会成为今天这个模样,正是因为尊贵的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