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黑弥撒》一落东风开

4、离去与分食

　　送葬人沉默着走下楼梯。
　　虽然Doctor这样做是正常反应，以前出任务时也经常遇到不友好的对象，毫无征兆地进入敌对状态，但他还是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接下来该去哪？做什么？要去通知公证所吗？
　　真是可笑的想法，明明已经与神对立，第一反应竟然是寻求神的猎犬的协助，那个自己曾经效忠过很久的地方。
　　傀影？那个疯子，他会乐意收留，但更大概率是一时兴起成为屠夫，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很多次。
　　送葬人有点诧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竟然会想要别人的协助，在此之前他就算不断用凄惨的方式死去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因为Doctor潜移默化的影响吗？
　　成年人的身体可以做到很多事，找一个打黑工的地方就能活下去。
　　在安全屋里度过的时间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一度忘记了自己的身处地狱。直到自己走出Doctor的领地，看到突然间失控冲向自己的车，他愣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
　　这才是现实。

　　剧烈的撞击让他的眼前出现白光，一阵失重的天旋地转后，送葬人倒在地上，右腿除了剧痛外无法挪动，但幸运的是没有骨折，他没有感受到碎裂的骨片刺入肌肉的撕裂感。
　　车停在不远处，他已经想象到了自己被车不断碾压，最后压碎他的头骨，脑浆流到柏油马路的场景，希望渺茫，但他必须得在车再次启动前爬走。
　　车没有预想中那样启动，虚影从车上下来，身着被熨的整整齐齐的一身西装，脖子上还搭着羊毛围巾，笑着走到送葬人的面前。
　　“我只是随便出来走走，没想到又见面了。”他一只脚踩在送葬人的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完全没有把他当做人类看待，活像个平静的疯子。
　　“来陪我一下。”虚影拽着他的头发，一路拖行到车上。
　　“放手。”送葬人抓住虚影的手腕，想撬开他的手指，但手指像岩石一样，纹丝不动。
　　神的干涉，又是这样。
　　“安静点。”他将一剂麻醉针打在送葬人身上，生效很快，他的手无力地垂着两侧，只有眼珠在动。
　　虚影随意地把他搬到车的后座上，拍拍手，抖掉手套上因为用力而断掉的白色头发，发动引擎带着他离开。
　　送葬人现在没有被绑住，但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全身没有一块肌肉能够正常运作，他躺在后座上，随着车辆行驶而颠簸，静静地听着虚影的自言自语。
　　“知道吗，我们所说的神只是世界的管理者，‘神’不只一个，世界也不只一个，他们每人的性格与能力都不同，有的成为宗教信仰，收纳门徒，被万人赞颂，有的伪装在普通人之中与我们擦肩而过。”
　　“很不幸，我们的世界是在恶意中诞生的，光与暗，我们是那片黑暗。”
　　“你有没有听过那声叹息？‘姐姐，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杀了我？明明我如此爱慕和尊敬您’。”
　　送葬人当然没有听过，也不理解他的话。但当虚影重复完后，他又觉得这句话无比熟悉，他一定在哪里听到过，但搜刮完自己人生的全部记忆，却毫无印象。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曾听过，只是被强行抹去记忆。
　　在温暖的阳光下，某个人躺在血泊中，身体早已被打碎，碎肉散布在田间，只剩下胸部以上的一小部分和头连着，黑色的头发浸泡在血液里，那个人刚从一场突如其来的抹杀中幸存。天气晴朗，空气舒适，这是美好的一天，每个人都是幸福的，只有那个人除外。
　　在微风的吹拂下，看着耀眼的阳光，那个人绝望地喃喃自语。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是所有异变的开端。不，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只是不确定发生时间，不然怎么会赐予那个人如此不幸的能力？
　　如果那个人没有活下来，或者当场被找到然后杀死，后面的悲剧就不会上演了。
　　这大概就是命运，一次细小的失误引发了连锁反应，最终毁掉了两个世界。
　　【】
　　“我想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虚影欢快地哼起歌，看来对自己的创意非常满意。
　　他带着送葬人来到了经常光顾的乡间小屋，一进门，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扑面而来，这里是艺术品的堆积地，外面坑坑洼洼的土壤下，埋葬着无数惨死的人。

　　虚影将他的双手绑在背后，双脚脚腕和膝盖也绑住，用铁钩分别刺进肩膀的锁骨和脚后跟，固定在一张血迹斑斑的板凳上。用小刀将肚子划开一个小口，两只手指伸进去，让一小段肠子露在外面，再用透明鱼线把这一截肠子和地面固定在一起。背部也切开一个口子，将肺从胸腔扯出来一点，同样用鱼线将肺与墙固定在一起。在头上挂一根绳子，固定在晾衣架上，慢慢勒住他的脖子。
　　麻醉剂的效力已经过去大半，他现在能动作，但还是无法挣脱。绳子在满满收缩，必须踮起脚尖才能维持正常的呼吸，一旦踮起脚尖，随着动作，肠子和肺会被透明鱼线慢慢扯出来，肩膀和脚后跟的铁钩也会撕开皮肉，血液顺着钩子流下，与脚下板凳原有的干涸血迹混在一起。
　　他得小心翼翼维持这个姿势，被撞击过的右腿用不上力，随便乱动把板凳踢翻会直接吊死，肺部被扯出太多，也会渐渐窒息而死，长时间维持垫着脚尖的姿势也不是易事。
　　经过刚刚的动作，肠子和肺部已经被扯出一截，绳子勒住他的脖子，呼吸有些困难。
　　“你能坚持多久？又会以哪种方式死去？”虚影悠哉地搬来一把凳子，坐在他面前，眼睛里尽是玩味。
　　他又翻出一台摄影机，调整好位置，让镜头正对着送葬人。
　　“我会记录下整个过程，如果把这段录像发给那个人，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虽然不易察觉，虚影注意到送葬人的瞳孔放大了些。
　　“我很期待。”他笑着说。

　　【】
　　第63次逃亡：

　　实验证明，追杀送葬人的不仅仅只有人类。
　　他这次来到鲜有人光顾的森林里，试图躲避‘人’的追杀。当然，他没有抱太大希望，神是如此恶意，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次的猎手是狼群，原本它们居住在更深的森林里，但受到影响，跑到人类与自然的交界处，从它们尖锐的牙齿，流下的口水，以及低沉的喘息声就能知道，被捉到立即就会被撕成碎片。
　　他用矫健的动作攀爬岩石，绕过高大的树木底部，从隐蔽的草丛穿梭。
　　狼天生就是在森林捕猎的好手，追踪着气味一路跟在后面，它们修长的四肢比人类更擅长在这里前进。
　　他处于下风，只能凭借直觉躲开攻击，刚刚一匹狼跳过来，撕碎了他的外套。
　　狼群呈包围的趋势，将他赶到悬崖前。
　　悬崖边，为了阻碍轻生的人跳崖，放了一块牌子：“总有一个爱你的人在家里等你。”
　　看似很美好的句子？对吗？
　　实际上牌子立起来后，这里的自杀人数翻了6倍。
　　送葬人用半秒钟扫了一眼悬崖下的风景，底下没有河流或者缓冲用的斜坡，他选好一个角度，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这不是单纯的寻死，下落的路径中有一段树枝可以缓冲，再加上悬崖底部的尸骨垫背，他活了下来。但能做到的只有活下来，落地时他的右腿和右胳膊都折断了，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状，像个累赘挂在身上。地面上的一块白骨插进侧腹，并断在里面。身上多处伤口，但没有医疗物品进行处理。
　　他花了几分钟才重新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只能艰难地挪动，和一个废人没什么区别。
　　狼群重新找到他时，送葬人撑着一只胳膊移动了几百米，从他的伤势来看已经做到极致，但狼群仅用几秒钟就能追上。
　　他用唯一能动的那只手掐住第一匹冲过来的狼的脖子，仅用一只手就撕开了它的动脉，狼血像喷泉一样喷出来，直接溅在脸上，与此同时，另一匹绕到他身后，咬下那条断掉的手臂。
　　送葬人可以处理掉一只，但无法应对狼群，他的腿部被撕掉一块肉，肩膀被咬穿，其中一只把他扑倒在地上，牙齿刺破喉咙，狼的尸体从失力的手中滑下，倒在他的旁边。
　　双手双脚已经无法动弹，他看着狼群分食他的身体，随意选择一个地方，牙齿刺进肉里，然后撕下来，现在的他只是一份新鲜的食材。
　　血液呛进肺里，送葬人开始剧烈地咳嗽。
　　肉食动物有在进食时玩弄猎物的习惯，其中一只将头塞进腹部，搅动并啃食内脏，由于空间太小，肋骨和肉都被翻了出来，这无疑是痛苦的，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多余的声音。现在所有的器官一片狼藉，像是绞肉机里混合的肉馅。

　　【】
　　Doctor收到一张光盘，上面没有文字标识，寄件人和地址均为匿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