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剑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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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长老平时看起来有点温吞，是“读书人”的斯文，面目倒还清秀，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润如温玉，但是常人虽见他面相看着和气，也是不大敢上前问好或是讨教。
因为读书人只会“纸上谈兵”，而晏长老不一样，虽是和蔼可亲的样子，但门内弟子一但知道他平时最擅长的是什么，就是再怎么看着好欺负，内里却也是不好惹的。
当今天下名剑几甚，现任皇帝他老人家闲得慌，经年痴心武术，这才得以领略过数把剑器风采，随既作了一首平不平仄不仄的诗，讲的便是其中最出类拔萃的四把。
诗虽差，但群臣的马屁把皇上拍的飘飘然，御笔一挥，拟了个题目，成为了民间茶余饭后的调侃，四大名剑便就此就“横空出世”了。
《观剑有感》
归尘自有凌绝志，逆旅三秋终悟道。
惊鸿一瞥舞游龙，清平又照谁家院。
这四把剑分别名为，“归尘”，“逆旅”，“惊鸿”和“清平”。
归尘是江玼玥的那把剑，如今不再入世，早已落了不少灰。
惊鸿暂放在皇宫的凌渊阁上，所谓“临渊自有波浪起，惊鸿一出敛日月”。
清平则是一代剑圣沈衡清之剑，自沈家全族灭亡后无人再寻，至今下落不明。
而逆旅就是晏长老所锻造之剑，晏秋，字长春，锻剑本事极为难得，有“世人不识君，唯有剑气出”之赞。
逆旅出时恰逢朔月，却是极凶之兆，其剑身冰凉如三尺厚冰，使用时便觉这剑像是处于波涛水面上的冰层，驾驭的好，虽如履薄冰，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驾驭不好，这水深潜渊，就此如一叶扁舟入苍茫大海，倾之在即。
这剑既成功又失败，成功在于厉害，失败在于自剑成时就未曾被人用过，连使用都是如同镜花水月，看得见却摸不着，再好的剑也是无用的。因而众人也不知道晏秋是为什么造了这把剑。
在平时看来晏长老这般清光霁月的人造一把“无用”之剑，简直荒谬，然而事实摆在眼前，这剑平白得了不少的虚名，却是连个像样的主人也没有。
沈霁语的第一节早课便是晏秋在上，晏长老说话自成一套体系，让人昏昏欲睡的本事极大，许多弟子都会在不经意间走个神，在他课堂上打盹的大有人在，可谓是把好逸恶劳，欺善怕硬发挥到了极致。
晏长老没有出声，结课后，各罚了一千遍抄写，沈霁语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还好没有偷懒。
他这样子到是引起了晏秋的注意，晏长春想来想去，自己教了这么多年就是和纨绔子弟斗智斗勇去了，偶尔看见一个上课认真的，不可能不重视。
难道他最近开始像江长老一样，有点遭人怕了？寻思半天，他这才想起这小弟子是江玼玥门下的，这师徒俩，倒是在自律上格外有话题可聊。
说到话题，晏长老与江长老虽是君子之交，但总是感觉比旁人更亲近些似的，其实除了晏秋装作看不见江玼玥身上的“杀气”，其他人则是会离远一点的。
突然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晏秋脸色突然有点不大好看。
今日早晨他刚起，便被某人扰了清闲，但更让他疑惑的是，之前都是自己去打扰他，现在反倒是被打扰的那一个。
可见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
“晏长春，你炼的那把剑呢？”
疑问的语气，却有着说一不二的笃定，江长老不是清高的很吗，今天主动找他，有事？晏长老一脸疑问，突然又觉得江玼玥这位老友怕是被魇住了，虽然看着不大像。
那为什么感觉是一副要坑蒙拐骗自己剑的脸色？
江玼玥“面无表情”。
“干什么？”晏长老老老实实的反问。
“收了个徒弟，想找你的剑借来用用，你这剑不是素来都称赞好吗？”江长老端得很，但隐约拍了个不大响亮的马屁。
晏长老不解“风情”，当即怒了。
“那也得分人啊！他用了你确定没事吗！”再说江长老，你打算什么时候归还？他这话暗自在心里想着，却不说出，毕竟谁知道江玼玥会干出什么来。
这事到现在似乎不了了之，晏秋单方面认为的，虽然剑“卑微”的交了出去，但还是因为江玼玥开了一个他不得不从的条件。
当时感觉心情愤懑，现在也不免好奇是何方神圣让江长老大驾光临他这寒舍，下了回凡。
现在却是见到了，可惜不能只一心一意盯出个什么三四五六，但这脾性，和他师尊是天差地别啊。
晏秋八卦的感叹道。
沈霁语抱着刚发下的书，这纸倒是细腻，有点淡淡的树木香气，不像以前用竹简或是粗制滥造的纸，有时不注意就会划破点小伤口。
天是越发冷了，永安的春天据说是最美的，四时之中，总能拔得头筹，而訿虚宗中多种奇花异草，到时会大放光彩，不知明年是否有幸看看那“三里繁花闹，十步醉春风”的景色。
沈霁语走到竹林外，发现师尊早已等着，匆忙要上前，但也只是隐隐加快了些脚步。
江玼玥等在外头，他大约是闲的慌，一身黑色衣袍，系黑金相间的腰带，宽约一寸。那暗纹繁复的堆叠，从一侧展开喧嚣的铺平，光影变换间交错，有些一眼惊艳的错觉。
他手上随意的提着剑，眼看竹林间似乎在参悟些什么。
沈霁语心想若不是当朝皇帝衣着规定不多，前朝这么穿出去怕是会被定罪，目光移到剑身时，他却是入了迷。
归尘，说是剑，不如说是一颗妖丹，再由人力用上好的精铁铸造而成。素来这妖在各种正史野史中很是强悍，原因是因为妖要修成，若是没个上万年也不可能练出实体，而妖丹聚这妖一生修为，集天地精华，更是珍贵。
此剑是前掌门，也就是林谌的父亲赠予他的，前掌门林韶，字九歌，出生望族却是潜心修道，江淮之战领门派挺身而出。
与魔族血战僵持不下时还很大方的就把归尘给了江玼玥，不仅因为江玼玥的能力，估计也是因为他的妻子都托付在江玼玥手里。
只可惜后来没能再回来，直接陷入了魔族的困局中，他临行时洋洋洒洒写了封《与妻顾晓霜书》，信誓旦旦的答应会回来，终究造化弄人，再不能看见他的孩子好好长大。
当时江玼玥奉命一剑一人独守十四城，也算是为这剑添了一段骇人听闻“佳”话。
剑身流光璀璨，却是仔细看时才如此，放远一些就觉得有点平平无奇了。那三尺剑身配在江玼玥腰间，剑穗串着的玉珠却是可爱小巧，师尊自己不大可能做这些东西，所以……沈霁语收回来思绪，只觉得今日的师尊不似平时的悠闲，倒是多了几分威严。
这便是试剑前的授道了。
“剑，进可杀人，退可御敌，则是其作用。而剑锋无往不破，剑身无背无钝，则是其威力。剑之锻造，不随用剑人之意愿，但当它选择能与之相应之人时，必是择良木而栖。剑通人性，亦是通七情六欲，凡兵你大可不去管，直知杀伐的剑断是愚钝难当，要么修成个凶器，只是这种剑你师尊我到现在还未曾见过。
既通人性，就有弱有强。端正的人使剑，是有三分浩然之气，点到为止而不步步紧逼。狡诈的人使剑，这剑就是两面三刀，处处藏险……
我今日之语，虽是一厢情愿的有感而发，但是你必得知道，修灵力，是集天地之精华，人为万物之一，修此自是道法相长，无违日月。而剑，生来便是凶器，其中最难并非你今后及每日熟读的剑法剑诀，而是＇人心慎微，道心其微。＇”江玼玥语气没有起伏，但是却极言深刻，沈霁语一字不漏听下来，却是不懂又好似有所悟。
江玼玥让开一侧，逆旅便在桌子上，裹着黑布，等着能驾驭它的人或是继续遮其锋芒。
沈霁语上前走去。
风哗的一下，吹过了林间十里，抖落了霜色满天，恰似山蒙蒙，归去阁临悬崖而建，此时风起云涌，雾气寒凉。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剑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