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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罔虚宗八方殿内。
江辞月刚安置好徒弟，便被掌门传音过来，真不知是不是这几年太过清闲了，一时有点繁忙的感觉。
记忆里从上次江淮之战打完后，他闭关至今已有将近十年不问世事，一方面因为当初伤势太重，需要静养；还有一方面就是……
宁愿闲着，但求一颗与世无争的心。
掌门日理万机，想必一时半会还在路上，现下宗内一应大小事物，都是由他在管，虽说无可厚非但终究有点信不过人的意味。
不过也没人敢提，平日里大多还是赞许他少年有成，勤恳且又游刃有余。
脚步声传来，显得大殿有点空荡，回响间隐约有玉佩撞击硬物的清脆声，想来那便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了。
雕刻着证明一宗之主地位的罔虚两字，埋着上一任掌门的灵识与威压，除了紧急关头还可以当个防御灵器，就是证明了现任掌门身份的信物。
声音近且急促起来，两人刚一照面，江辞月不禁有点感慨。
《仙史》是本即八卦又无聊的书，但说书者现还健在，笔下侃侃而谈的像模像样，终于在江长老某一次借书时被不小心翻到过。
“罔虚宗宗主，林谌字平之，其人素有朗若清风，肃如松柏之名，颇具名门正道的胸怀苍生，大义凛然之态，更有不少女子爱慕。
他幼时丧父，其父为罔虚宗上一任掌门，在江淮一战中惨死于魔族手中，其母后因相思成疾，不久也是阴阳两隔。
这般凄惨身世，可谓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但他面上却不露悲色，可见年纪轻轻已然心智坚韧，来日定会是我修仙界之大能……”
编者篡改历史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境界，而且每一篇写人的文章都是还没进入正题就已经吹上了，比如这段其后洋洋洒洒数字，语气之吹捧怕是蔫了的花都得给他吹活了。
林掌门不是花，所以不巧还是个活物，没能让后续编写大展身手，实为可惜。
而江长老几年不出世，没能供这位仁兄笔下多出几段野史奇谈，也算是遗憾。
林谌眉目间全然是记忆里的模样，但终归不再是孩童，个子长的倒也不紧不慢，有些微妙的压迫感，虽然两人是差不多的身高。
“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是我怠慢了。”
林谌没有什么掌门架子，向来如此，况且江玼玥于他也是救命恩人，自然是要有足够的尊重。
“不打紧，我现在也是闲着没事，你这块风景还不错。这么多年过去，你倒是......越发稳重了。”江辞月思索后道。
“总是要长大的，不然怎么管好一个门派。”
林谌话是这么说，但想到江辞月因为惋惜当年那个小小的自己而纠结的样子，微微一笑，颇有风度翩翩之感。
江长老但笑不语，显然还是想让他先说正事，毕竟自己被匆忙叫来，总不会只是闲聊而已。
“今日找你来，也是这事太过突然，几日前在钟暨城一带不知何物一夜间弄出了好几桩命案，我听了几句描述，想必大概是魔一类的秽物。现下惹得城中人心惶惶，满城风雨。
本来也不是非要插手，毕竟各处并非没有厉害人物出手降伏此物。但刚好钟暨此地山灵水秀，前些天发现了个洞天福地，我正想要来，今日本是商定什么价格买了这地，但对方临时变卦，说要是我们可以派人降了这物......”
林平之将事情一五一十说来，掌门的威严隐隐透露出少年人势在必得的锋芒，他与江辞月相对坐着，手在桌上习惯性的扣了一下，清脆的声音回响。
“这地便可算作谢礼。虽然宗内积蓄不少但我想还是薄弱了些，不比大门大派，若能省下这么一笔，有利无害...所以这才想劳烦江长老走一趟了。”
连犯数桩命案，而且场面血腥，想来这物难缠残暴的很，若要本人不受重伤并将其归案，怕是宗中只有江辞月一人才能办到，到时减少伤亡又能得好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江长老成名于江淮之战，也从那以后才躲在罔虚宗享些清福。
他如今实力高深莫测，天下难有敌手。记得当年林谌父亲让他三招，两人比的是平手，英雄总是出少年，江辞月的天赋实在是罕见，当时又正好遇上江淮之战，似乎连命运都想把他往风口浪尖上推。
江淮之战的发起者是魔族，魔族说是以魔为尊，实际上三教九流都有，混杂的很，偏偏十年前让这帮杂碎趁虚而入，几乎攻打到了永安一带，江淮在交战边界，是血流千里也不为过。
擒贼先擒王，江辞月首先要去杀的便是这魔尊，而能以一己之力挑起战争的魔，不是疯子便是有恃无恐。
实力配得上他的名字，魔尊萧妄。
江辞月当时追杀他到侠义峰，已是独自守城十天，刚好趁着战势渐熄，便要来拼命。
伤口的血都止不住，落满白色衣袍，仿若浴血而生的花，他有点洁癖，自那时以后就只穿深色衣服了，至少看着不恐怖也不闹心。
刚到侠义峰，江辞月没想到的是，还有一人在与萧妄交战，两人想必打了十分久，那前辈一身蓝衣，眉目俊朗，江辞月感觉像是自己年幼时见过，然而这两人打的是不死不休，等他飞身上前，却晚了一步。
双双坠涯，死无全尸。
风从耳边呼啸一声穿过，惊起落叶纷飞，万千浩荡似乎平息了下来。
江辞月确认后，不由得有些遗憾，但魔尊已死想必可以让千万人从战乱中解脱了。
“只是查个案件，无妨。你倒是这几年有苦处都不开口，想来压力不小，反而让我在这罔虚宗清闲了不少日子，只当天下太平。”江辞月客气说道，拉回了思绪。
“当初连累你太多，总不能一点小事都要来烦你，你刚不还说我，稳重了吗。”顿了一下，但想到自己在用刚才话噎对方。
一贯保持君子风度的林掌门暗自失笑。
江辞月沉默，大概放养并不是什么好的教孩子方式，时间隔的久了，显然还认为对方是个不善辩驳的孩童。
你方唱罢我登场，其实有时江辞月觉得掌门像个老妈子，在自己不说话的时候总是见缝插针的旁侧敲击。
林掌门每天家事国事天下事，特别在正事之余操了不少心，比如，江长老现在住不住的惯，最近有没有什么烦心事，起居上有什么要求，徒弟合不合心意......
即使没有得到几个回答他也可以旁若无人的“拉家常”。
侧头听了半晌，江长老只觉是半点不像前掌门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显然还是像他母亲多一点？
然而林掌门的絮叨也是有他的原因的。
面前这人虽是好皮囊，虽人情世故样样都懂而且对于人之常情，曲意迎逢都是信手拈来，虽是样样错略懂些皮毛......
但对自己，是天生的慢半拍。
自己的六欲七情全然不在问道求仙的路上放纵一点，平时自认这凡夫俗子之躯，庸碌无为之志，断是比不上他看过的艳情野史，百家汇集，丹青音韵等书更为重要。
聊到半途，突然江辞月好像想到了什么，他没有端着架势，淡淡推辞了一句，有事，就轻飘飘打散了林掌门的接下去的话。
长袖的黑底红色暗纹袍子，拂袖时硬是坳出文人的潇洒飘逸来，这姿势怕是会迷住大多女弟子的心，幸好男女起居惯常分开，方才不让江长老错背风流债。
罔虚宗的枫叶如燃烧般裹挟了一大片细瘦的枝干，这是在稍向山脚下的地方，温度恰好暖一些，引得群枫争艳。
江辞月在听到林谌说他辟谷时，但还是想邀他去尝尝山下新开画舫的菜点时才记起。
他，忘了，没有叫人送饭到归去阁，而中午已经快要过去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厨房，但与外殿常有人打扫的地方形成鲜明对比的破败景象，让沈霁语不大确定。
良久，他才找到了些食材，小心挽起刚换上的校服袖口，对着面前的简陋菜色，几不可闻的叹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