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星期六
去沈府虚与委蛇一番，回到公寓已是下午3时，沈军长虽戎马半生,可如今也算混迹政坛多年了，席上一番话讲得滴水不漏，该传达的信息半点不落，心肠够狠，眼光够毒，沈文涛就差得远了。这对父子的观念、性格，也还真是相差甚远。
项参谋长消息灵通，当晚就递来帖子，第二日就请我到府上了，又是一番应酬。
项卲达与沈国舜在很多方面，还真是旗鼓相当。只是，在一件事情上，项卲达似乎略胜一筹：据夜莺所说，萧晗是真有其人，而且是项昊的未婚妻；难怪项邵达会向大帅举荐她。听说昨日，萧晗去了项府，不知道他可还满意如今这个准儿媳“萧晗”？
啊，忘了，龙城还有个李继洲，如果不出意外，这集英战队队长之位，也只会在沈文涛、项昊、李天翰三人里产生了。沈文涛项昊太过刚直，论阴损，即使懂也绝不会用，不过幸好他俩还有父亲在那镇着；至于这李天翰，各方面能力倒不是最突出的，却也不差，而且心肠够狠，时不时搞些动作，然后抱臂隔山观火，是个有些意思的人。
这龙城还真是不简单，面上一派繁华，实则暗流涌动，不知可还有别的势力盘踞在此？我突然有些理解父亲与大帅一致决定让我到军校任职的行为了。
另外，夜莺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不出所料，这个萧晗是假的，她的真名叫钱宝宝，是阳城马戏团的一名演员，为了给娘亲治病欠下了高利贷，后不知所踪。萧晗，江南萧家小姐，留洋女博士，在沪开往龙城的列车上，下落不明；目前，夜莺已经派人寻找她的下落了。
今日早晨没课，我正在办公室整理文案。
“萧晗！校长找你。”谢主任冷冷的声音传来，就把萧晗叫走了，她走到门口，又转过头对我说到：“商教官，有人找！”
“沈文涛？出什么事了？”只见他情绪似乎有些不太稳定，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商教官，有时间吗？我们能换个地方说话么？”他见我出来，脸色缓了缓。
花园
“我听文雨说，我父亲前天请商教官你去我家了，商教官，我知道你到军校任职这事没那么简单，若是我父亲说了些什么，那些话请你别放在心上。”甫停下脚步，沈文涛就说明了来意。
我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动作神情，气愤、真挚、惭愧交织，眼里满是坚定，却也带着些许的紧张。
认识这么久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紧张，为的竟是这种事，心下有些触动。
我收起一贯的微笑，认真地看着他，“沈文涛，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商娅楠，先前在大帅麾下的亲卫队服役，是这一届集英战队的特训教官。我有我的原则，集英战队队长，必然是能者居之。”
面前的人先是震惊，很快了然，最后松了一口气，“商教官，你总是让我吃惊。”
沈文涛想起在车站初见时，她一身中性服饰，带着鸭舌帽，冷冷清清；处理起混乱时，镇定自若，条理清晰；办公大楼前第二次见面时，她将头发放了下来，浅色毛呢大衣下是一条再简单不过的白色连衣裙，却恰恰凸显了气质，微微侧头的时候，更是显得风情十足；第三次再见时，她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格斗场上，身姿帅气轻灵，游刃有余……他想过，商教官不简单，却从未料到，她竟是跟着大帅的亲卫，在这样一个年龄，她就坐到了这样的位置，他的父亲怎么舍得。
他又走神了，还是明晃晃的，我笑着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沈文涛，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为难吗？”
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回过神来，认真地看向我，“你若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会保密的。”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稍加打听，就会知道的。”我走到一旁的秋千坐下，抬头看着他，问：“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对我？是趁机拉近关系，还是和我保持距离？你知道的，等所有人意识到我的身份，他们会怎么看待你。”
沈文涛怔了怔，直直看向我，眼里有些不可思议，好像是在问，我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轻笑一声，“军校里潜在的勾心斗角你不会不清楚吧，你与沈叔叔是父子，血脉亲情斩不断，但你却主动与家里保持距离，拒绝一切不正当的帮助，你很正直，也很优秀，与我走近了，你不担心吗？毕竟流言猛于虎。”
沈文涛见到她嘴角挂着的清浅笑意时，心里突然涌上一种不好的感觉，听见她的话，整个人不可置信地退了一步。
沉默，花园里只听得见风拂过树叶的声音，他沉默了好久，久到我以为他会转身就走，他沙哑的声音却响了起来，“为什么，没有第三种选择？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我靠着椅背，微微昂首，朝阳已升至半空，闭上双眼感受着这份明亮与暖意，轻声道：“沈文涛，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在我这个位置，是没有朋友的，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片刻，我睁开眼，目光追随着一片自枝头掉落的树叶，平静地看着它落入一地枯黄之中，才坐起身抬眼看向他，“我也——不需要朋友。”
沈文涛走了，他本就不是多做纠缠的人。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勾了勾唇角，再次靠在椅背上，盯着一地落叶，轻轻晃动起来。
学员寝室
今天上午，是学员自由活动时间，原本约好一起去打球的，可沈文涛迟迟未到，高美仁有些不放心，便把他常去的地方找了一遍，最后回到寝室，推开门，就见他抱臂靠着床头坐在床上，沉默地看着窗外。
高美仁合上门，轻声唤到:“文涛？”没反应，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再次唤到：“文涛？”
沈文涛闻声转过头来，有些不解，“你怎么回来了？不去医院看韩旭？”
高美仁心下一突，“我们不是约了周奇他们今早打球嘛，你忘了？”见他似乎还没缓过神来，高美仁小心试探地问到：“你刚刚在想什么呢，我叫你你都没听见？”
沈文涛恍然，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到：“刚刚想事情入迷了，都忘了这事了。”他站起身来，看向高美仁，“走吧，周奇他们还在球场吧？”
高美仁皱眉，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答：“在是在，可你真的没问题吗？你要是不舒服，球可以不打的，我去和——”
“我没事，走吧。”沈文涛笑了笑，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扯着他走出寝室。
高美仁紧跟他的步伐，边走边说：“哎，文涛，我和你说啊，我不像韩旭那样心思细腻，你要是有事，你就和我明说，能帮上忙最好；再不济，我也可以帮你分担一些啊，你可别一个人憋着。”
沈文涛笑着摇了摇头，“知道了，走吧。”
他刚刚的确在想事情，他在想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从他得知父亲找过她，他就迫切地想要和她说清楚，不希望她误会自己；结果却出人意料，她不仅误会了他，还三言两语就否定了过往一切情谊。他在反思，是不是他的表达出了问题，可左思右想，他也没发现问题。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沈文涛相信自己的眼光，也信任自己的直觉，在与她接触的日子里，她一直都很真诚，即便刚刚，也是如此。
一路上听着身旁好友不停的唠叨，沈文涛暗自做了决定。
星期四办公室
刚坐下，就听说李继洲把和德国军火商谈判的任务交给了萧晗，这原本不是难事，奈何这位商人到了龙城后，突然变卦，原来与军校方面商量好的价格突然上调，李继洲为这事急得都快上火了，也不知是受了什么人指点，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了萧晗，还恐吓她，完成不了任务就从军校卷铺盖走人。
我端起花茶，饮了一口，这明显就是因为出现竞争对手了，有人愿意出高价购买军火，那商人见有利可图，自然要坐地起价。放眼整个龙城，有这个经济实力的，也就只有那两家了吧。
我对这个萧晗抱有期待，她会怎样做，让这盘死局逢生呢？
“娅楠，你有什么办法吗？或者，任何想法？”她一脸颓丧且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嗯？你问我么，我倒觉着萧教官你挺占优势的，谈判舍你其谁。当然，如果你需要任何来自我的帮助，可以和我说，比如，拉着我去给你充充场子，或者别的什么。”说完，我低头继续翻看着手里的书。
萧晗无奈，就知道会是这样，内心不住吐槽：拉着你去给我充场子，那我不会德语这事不就穿帮了吗！你那么厉害，说不定立马就查到我不是萧晗了！
花园小径上
“校长只给我三天时间，要拿下这批军火，刚刚我去寻求娅楠的帮助，结果——ε=(ο｀*)))唉，当初还以为娅楠很好说话，没想到，她才是——”萧晗一脸苦恼，一股脑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没留意到沈文涛片刻的不自然。
“萧教官！不急，我们一起来想，总会有办法的。”闻言，萧晗一脸欣喜，一激动就握上了沈文涛的手，“你愿意帮我？！哦~沈文涛，你真是我来到军校的第一个好朋友！”
沈文涛有些被吓到了，萧晗见状也意识到不妥，急忙放开了自己的手。
沈文涛不自然地动了动手腕，看着萧晗，“那我这个——好朋友，有一个想法……”
华灯初上 龙城大酒店
“Hallo, mein name ist Anastalia, ein freund von Herrn Thomas.”
“Hallo! Bitte kommen sie herein, setzen sie sich hin.”
“Im Handumdrehen haben wir uns seit mehr als zwei Jahren nicht mehr gesehen, und du bist immer noch so schn wie eh und je.”
……
我与托马斯有过接触，而且和他关系还算不错，所以，即使萧晗不来，我也会来完成这个订单。不过，既然已经有人接下任务，那我就只需与朋友叙叙旧了。
酒吧里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托马斯心里装着事，自然无法尽兴，不过，借着醉意问我些龙城的消息，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当然是乐于解答友人疑惑的，时而多说几句，时而闭口不言，至于真实与否，酒后的话，只要有人相信，那是真是假还重要吗？况且，心底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了，就很容易长成参天大树。今夜过后，只要有人开始慌了，这便足够了。
夜色下的石板路寂静清幽，抬眼望去，是路两旁人家三三两两温暖的灯火、天边挂着半弦月和星星点点的微光。晚风轻轻拂过，枝桠轻轻晃动，发丝微扬，嘴角微扬，酒意也渐渐消散了。
在沈文涛眼里，此时此刻，不远处的场景就像是一幅西洋油画，画里人高挑、清瘦，她就那样独自一人，站在寂静的街道上，月光拉长了她的影子，周身盈满了清冷的气息，与周遭格格不入。
他傍晚时恰巧看见她出了校门，却一直不见回来，眼看着夜更深了，他也就找了出来。
两人已经三天没好好说过一句话了，他不确定现在追上去合不合适，便只好远远跟着，扑面而来的风中飘散着淡淡的酒香，她喝酒了？沈文涛拧眉望去，路的前方光线昏暗，她就那么一直走下去，直至黑暗吞没，两者融为了一体。
沈文涛从来都不觉着自己会有‘悲春伤秋’这种情结，更不存在诗人情怀，可自从认识了商娅楠，许多原本寻常的景象，因为有了她的参与，似乎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就好像此刻，他心底居然生出了那样怪诞的想法，怎么就想到了“吞没”呢？怎么心里突然就产生了一种想去拉住她的冲动？
可他最终还是没去，他只是远远跟着，目送着她回到寝室，才转身离开。
沈文涛没有回头，自然注意不到，原本应该上楼的人，此刻正站在庭院里，同样目送他远去。
翌日晨
沈文涛一醒来就见高美仁搬了个凳子守在他床边，眼里闪烁着浓浓八卦兴味，“醒啦？昨儿夜里干嘛去了，那么晚了都没回来？”
“你大早上坐在我床边就为了问这个？”
“那不然呢？韩旭现在吃好喝好，还有温柔体贴的小护士照料着，我现在只有你了，谁想你这几天时不时就让我担惊受怕的，哎，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出去了一趟，在路上见到个熟人，就耽搁了点时间。”
“你出校了啊！这可是违纪的！完了完了，谢主任又要来找你了。哎！对了，你那个熟人我认识吗？是女孩子吗？长得——”
“喂喂，时间不多了，今天不是还有体能训练课吗，我要洗漱去了。”
与此同时
“军长/老爷！刚得到的消息！昨天傍晚商小姐去龙城大酒店见了那个军火商，据说两人还一起去酒吧喝酒了，看起来关系很不错。”
“你是说军校那个商娅楠？！”
“军长/老爷！你说那个军火商会不会说漏嘴，把我们供出来？那商娅楠可是大帅——”
“陆副官！我们也是大帅手下的兵，你可别忘了。这件事——”
“冯参谋，不过是一个贩卖军火的德国商人，为了多赚取些利润——”
“私自借用我们的名义造成竞争的假象，想让军校再多出点钱罢了，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做过。”
“军长/老爷英明！”
“至于商娅楠，那是个聪明的丫头，但保险起见，这几天派人给我盯紧咯，尤其是她与上方的联系，要密切注意。”
“军长/老爷，必要时，需不需要我们把她——”
“她是什么人！她爹是什么人！别给我惹事，你们只用盯着她就好，注意隐蔽点，要是被发现了，你知道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