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语]开饭了》苏宁暖

1、仙杏>>默许

　　彼时的八仙正值垂髫之年，小小的个子大大的眼睛，加上圆圆的包子脸，看起来异常的软萌可爱，却又不知道为何，在人面前做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来，让人忍俊不禁。
　　“这位是诗礼银杏老师，以后你便跟着他学习吧。”
　　孔府学院的院长说到，八仙忍不住朝对方看去。
　　看起来和自己的个子一般高，脸上并无笑容，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也有些使人忍不住产生些许怀疑。即便如此，对孔府学院院长说的话，八仙倒并没有反驳，而是拱手弯腰，认认真真的朝对面的人正经的行了个学子礼。
　　“学生八仙，见过诗礼老师。”
　　这是八仙与诗礼的初识。
　　*
　　毕竟是来孔府学院求学，即便初识的印象让人心生疑窦，但是八仙也还是认认真真的听讲。在与诗礼老师短暂的学习和相处后，八仙才发现诗礼老师并非看起来的这般不堪。诗礼老师很有才华，实际上的年岁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记得的是，在很多年前诗礼老师就已经是这般孩子的模样。而为什么保持这个模样，诗礼老师并未说过，想来也是让人觉得不怎么愉快的过去。
　　日子就在每日的晨昏定省，念书练字之间渐渐过去。
　　相处过后，诗礼发现八仙与其他学子的不同来。
　　八仙总爱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来，不苟言辞，做事也总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与其他童年岁的学子相比，他更像是大人一般。且不说这些，在学习一事上，八仙也比其他人要认真努力得多，在放课后，多多少少会有人去放松一下，八仙却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读书写字。很多时候诗礼让他三日看的书，往往在第二日甚至第一日，八仙就能流利诵读。见他这般用功，诗礼很是欣慰，每当课堂上提问时，诗礼也最爱点八仙来做。
　　完美满足诗礼教书育人的心态。
　　当然，八仙偶尔也会有孩子气的一面。并非是像其他孩子那样撵鸡掏鸟，狗嫌人厌，而是对待万物的心比起成年人来，更加的柔软。
　　*
　　那日诗礼正在屋内备课，就看见小小的八仙抱着一盆盛开的菊花从外走进来，只看见他脸上、身上、手上全是新鲜湿润的泥土，糊得脏兮兮的，哪有平日里小大人的模样。
　　诗礼连忙放下手中的书，从架子上拿过一条布巾在铜盆中沾湿，让八仙将手中花盆放下后，仔仔细细的给他擦拭弄脏的脸和手。
　　“你这是怎么回事？”
　　“老师，我在屋外看见种的菊开了，甚美，想着提前给老师带过来看一看。”
　　老师问话，八仙下意识的将诗礼手中的手抽了回去，先行了个学子礼后才回答诗礼的提问。八仙是身体站得笔直，回起话也是不卑不亢，似并不为自己这一番行为有所愧疚。
　　“那为何不直接带花过来，反而将自己弄成如此模样？”诗礼将他擦到一半的手拉了回去，继续问到。
　　“我本想只摘花过来的，在摘的时候发现花朵上停了只蝴蝶，等蝴蝶飞走的时候想起，若我只摘花，便是提前断了这花的花期。”八仙见诗礼给自己擦完了左手，乖乖的将右手也伸了过去。
　　“所以呢？”诗礼并未抬头，径直问到。
　　“老师曾教过我何为‘仁’，‘仁者心怀天下，胸怀万物’。我本是为了想要请老师提前赏花，但若因此导致花期提前折断，非仁者所为，我亦心中不愿。所以我便找花匠要了工具，将花附近的泥土与根系一并挖了出来放进盆中给老师带来。这样便不会提前断花花期，也能让老师赏过这花的花色。”
　　诗礼给八仙擦手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看见的便是他皱着眉头严肃且认真的模样。想着这孩子给自己带花过来的一番心意，诗礼心中也是一暖。
　　过了许久，诗礼才缓缓说道：“你这孩子……才多大年岁，眉头就皱起来了……”
　　*
　　在那之后，诗礼对八仙那孩子的态度比之前更加缓和，也逐渐品出一些与人相处的乐趣来。倒也不是诗礼性子冷，只是这么多年受孩童身体所困，若不做出一副严肃冷静的模样来，只怕是难以压制住那些大大小小的皮猴子。况且八仙这孩子学习极好，对他严厉的教导也从未叫苦叫累。只是每当看见这孩子皱眉的时候，诗礼总忍不住生出想要伸手将他眉间皱褶抚平的念头来。
　　诗礼想，或许平日里不该对八仙那么严厉，毕竟是小孩子，一直紧绷着也不大好，总要有放松的时候。
　　又是一年月正圆。
　　每年八月十五的中秋节，孔府学院里面都会给师生学子们放假，让人与家人团圆过节。只是因着路途遥远，仍旧有些许的老师和学生留在院中，为此院长也组织留下来的人一起过节。
　　因大量学子都还是孩子，院长未曾在宴会上给学子们供酒，即便是老师桌席，上的也是清淡的桂花酒。不过怎么说，学院里面也还是有些顽皮的学子，趁着大人老师不注意，偷偷溜过去喝一点倒在老师杯里的酒，尝一尝味道。
　　这时候，许多被怂恿而来的学子们不是满脸心虚就是大写的好奇，一些老师见喝得不多，想着又是过节，不必过于严厉，对学子们偷尝老师的酒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
　　这日，向来沉静稳重的八仙，也被同屋学子带着尝了几杯桂花酒。诗礼瞧见他脸上通红，眼神似有些迷茫，想来是不胜酒力，有些醉了。想了想，诗礼与同桌老师告罪后便朝八仙他们走了过去。
　　“你们这是……”
　　“诗礼老师，我们向老师要了小半壶桂花酒，想着这么多人一起尝尝味道，一人一杯的量都不到，谁知道八仙他……”一个学子满脸窘迫，连忙说到。
　　“八仙酒量不佳，以后你们别带他一起饮酒了。”诗礼说着，想着要将八仙抱走带离现场，却发现自己因病常年不曾长高的身形并不适合如此动作，只得叫来留在院中的仆役，自己半扶着八仙，将人带到自己屋内。
　　醉酒后的八仙躺在床上，乖乖巧巧，不哭不闹不说话，眼睛半眯微醺，脸颊嫣红似涂了胭脂，衬得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晶莹。诗礼拧了布巾，细细给八仙擦拭着浸出的汗液。许是冰冷的布巾产生了作用，激得他慢慢睁开了双眼。
　　眼中似有星辰闪烁。诗礼蓦然发现，这孩子和最初时见的模样，已然大不相同。
　　大概是初见时软萌的八仙记忆过于深刻，两人每日见面，日渐亲密，诗礼从未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去观察自己的学生是否有什么变化。也是在这个时候，八仙躺在床榻上，醉酒导致浑身无力，不像平日那般生动，才让诗礼能有机会观察到不一样的地方来。
　　比如个子长得比自己高了，脸型也从原来圆圆软软的包子脸变得轮廓明显，一双薄唇因身上的难受而紧紧抿着。原来，八仙的变化这么大啊……也是，时间在他的身上未留下痕迹，在这孩子的身上，却能直白的感受到上天对他的偏爱。唯有那一双星眸，从未变过。
　　*
　　“诗、诗礼老师……学生……”
　　八仙看见诗礼，似有些未缓过神来，见自己躺在床上，且周遭事物都提醒他非自己学舍，心中一慌，连忙想要起身。动作做了一半，便被回神的诗礼给推了回去，重新躺在床上。
　　“你且好生躺着，我给你端一碗醒酒汤来。”
　　见他醒来，诗礼放下布巾，想要去厨房端醒酒汤。人还未离开床沿，便被八仙给拉住了。
　　“诗礼老师，不用麻烦了。”八仙低声说着，许是酒醉的缘故，声音有些低哑，传入诗礼的耳中，微微有些发烫。
　　“明日你起来宿醉头疼，也不管了？”诗礼克制着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热感，压低了声音，似有些生气。
　　八仙呼吸一窒，沉默了半晌，见诗礼要离开，忍不住加大了拉住他手的力量。在诗礼带着些许疑惑些许生气的目光下，才缓缓开口说道：“因你在，我想让这……醉酒时间更长一些……”
　　诗礼下意识的拂开了八仙的手，面色震惊的看着八仙，深色不断变换，或有窘迫或有愤怒，不等八仙看得清楚，诗礼一甩袖子，摔门离开。
　　看着空荡荡的门，习惯了学舍安静的八仙心中慢慢泛开一种不知道是惶恐还是无助的心痛。
　　*
　　离开的诗礼不知道往哪儿去。
　　自己的屋子被八仙占据，本就是自己负气离开，这会儿回去，诗礼有些拉不下面子。可若去其他地方，想到还在院中宴饮的老师学子，诗礼又不大好意思过去，被旁人看见自己这面红耳赤的模样。
　　诗礼不是很懂八仙那句话的意思。
　　作为师长，诗礼为了保持自己的权威性，免得让那些皮猴子翻天，他总是绷着面孔，不动声色，难得的温柔都只是给八仙一人见过。他总是想，八仙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也是自己最喜欢的弟子，无论他对自己怎样，好或不好，都是理所应当的。
　　他那句话，想来也不过是弟子酒醉时对师长的不舍……吧？
　　在银杏树下不断踱步的诗礼，不断的宽慰着自己，只是越是想着，脸上的热意越是难以消散。等他调整好状态重新回到院子中时，看着院中已散去的桌席，满目狼藉。下意识的，诗礼说到：“八仙，你且陪为师一起……”
　　话音未落，忽又想起，八仙被自己丢在屋内，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
　　剩下的话就被诗礼满腹复杂的吞了回去。
　　*
　　在那日后，八仙便觉着诗礼老师对自己似乎冷淡了许多。虽说仍然对他前去请教学习上的问题，诗礼老师一如既往的耐心回答，但八仙总觉得没有了以前那种感觉。且除了课堂，下课后总是与诗礼老师错过，不像以往到诗礼老师房中，总能找见他。
　　八仙曾想是否应该去找诗礼老师道个歉，但是这心中又憋着一股气，不愿去诗礼老师面前重提那日醉酒的话题。毕竟他并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那时的他，只想和诗礼老师一起在学舍里面呆着，即便不说话，心里面也觉得是舒适开心的。若此时再特特提出来，好像否认了当时的心意一般。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两人之间夹杂着奇怪的氛围相处，八仙仍然是诗礼老师最得意最钟爱的弟子，他却觉得自己与诗礼老师之间仍旧隔着一层薄薄的膜。
　　八仙也曾找过诗礼老师，试探着想要开口，刚开个头，诗礼老师不但不作答，还生气的让他出去。渐渐的，八仙也不提了，依然做着自己的事情。每日清晨带着晨点向诗礼老师问安，每日午后与诗礼老师一起在院中一边讨论着功课一边休憩，每日夜里带一盆花放在窗边，任由夜风吹进满室馨香。
　　做这些的时候，八仙未曾仔细想过自己这些行为有什么含义，只是想着要对诗礼老师好。长这么大，除了父母外，诗礼老师是对自己最好，也是自己最喜欢的人，况且诗礼老师也值得这些好。
　　直到有一日，同屋的学子成亲归来，听他说起这些，满脸愧色的说到：“八仙，你做的这些事情，我对妻子也未曾如此尽心，以后要对她如你这般好才对。”
　　这时候八仙才惊觉，自己对诗礼老师的行为似有些不妥。但若要让他改变，心中又有所不愿。这烦恼纠结的模样持续了好几日，终于有一天被诗礼发现，待一日下学后，诗礼单独将他留了下来，问他这段时间为何如此心神不宁。
　　站在诗礼老师的面前，许久未曾出现的窘迫再次出现，让八仙坐立难安。明明诗礼老师还是原先的模样——最多比以前稍微冷淡了那么一点点，自己也早已经长大，并非是曾经孩童的模样，面对诗礼老师，却还是……仿佛自己这些年长的个子和心性都白长了一般。
　　“老师……我……”
　　八仙刚开个口，后面的要说什么话、怎么说，完全不知道，脑海里面一片空白。诗礼见他这样为难，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孩子般手足无措的样子，甚至还隐隐的带着些恐惧，心中就蓦地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心疼，想要责备的话也怎么都说不出口来。
　　“罢了罢了，与我一起吃点东西吧。”
　　诗礼无奈，叫八仙在对面坐下，与自己一同用饭。
　　学院里最近新加了一道菜，绍兴醉鸡，因为才做，量少，未曾在学子处供应，诗礼想着八仙许是尚未吃过，便多夹了一些给他，让他多吃一点。
　　也许是诗礼已经许久未曾对八仙如此，心生感动之余，又觉得自己心头异常温暖，仿佛之前受的苦、心里的不甘、心里的委屈，统统化开，顺着诗礼老师夹过来的菜，一并被咽进了肚中。
　　待两人将桌上菜一起吃完，收拾好屋内，诗礼转过头，就发现八仙倚靠在床边，双眼眯垂，脸颊绯红，昏昏欲睡。想起他那一杯便倒的酒量，诗礼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菜中酒，居然也能让他吃醉。
　　*
　　八仙是被梦给惊醒的。
　　梦中的他似在诗礼老师屋内。梦中的他感觉身上似有一股火在燃烧游走，口干舌燥，想要找杯水喝。心念一动，就看见有人端了杯水过来，他连忙想要接过来，杯中水却在此间被打翻，他焦急的想要自己再去端一杯，身子却被人拦住，扭头之后，眼前一暗，视线被人遮住，随后就感觉口舌间渡来一股清凉。
　　口渴难耐之间，八仙未曾想更多，在得到了这股甘甜之后，心中的燥热并未得到缓解，反而似浇了一把油，燃烧得更旺。
　　八仙见人要离开，一把将其拉住，紧紧抱住，想要从之前那甘甜来源处吮吸更多，缓解心中燥热难耐。那人也未曾离开，似有回应，又似错觉，只待他觉得舒缓后才缓缓起身。睁开双眼，八仙就看见诗礼老师的身影从自己面前匆匆离开。
　　方才自己竟然……
　　醒过来后的八仙，越发觉得自己愧对诗礼老师教导，明明是自己老师，却生出了如此不堪心思，简直有悖人伦。对自己唾弃之后，八仙又忍不住的去想，去回忆，而后开始默背论语，试图以圣人之言压灭心中燃起的无名之火。
　　这样的日子对于八仙来说既是磨难又是甜蜜，仿佛在那一日后就明了自己的心意，只是这期间有种种苦难，过了便是极乐，未过则为苦厄。若有一日诗礼老师心如我心，则为圆满。
　　*
　　又是一日，八仙与诗礼老师同在孔府学院银杏树下探讨学问。
　　因是深秋，银杏树的叶子如蝶般从空中坠落，打着旋儿，转着弯儿，一片一片的金黄落叶，在地上铺落了厚厚一层，偶有鸟儿停留，叽叽喳喳叫唤几声，又扑闪着翅膀飞离。
　　“诗礼老师，您可曾听说过空桑？”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诗礼侧过头问到。
　　“有日研读书籍，发现一处名为空桑的地方，听说那里四季如春，景色秀丽，灵气充足，且是三界中最为著名的美食之地，故而学生有些好奇。”
　　“空桑传说在三界交接之处，是食神为众多食魂所设的庇护之处，是所有食魂的聚居地。”诗礼老师并未对他的话有所反驳。“你我于人间出生，历经多年，最后终有一日将入空桑。”
　　“老师，无论是在人间，亦或是空桑，我终是会在你身旁的。”八仙站起身，将落于诗礼头上的银杏叶轻手取下，如金子般灿烂的颜色在手中绽放。看着诗礼许久，八仙缓缓的朝着诗礼蹲下，上半身轻轻的伏在诗礼腿上，面目安详。
　　“你这是……”
　　“老师，是我孟浪。只是我……这话存于心间许久了……”
　　“……”
　　“诗经里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诗礼轻抚八仙的手蓦地停住。
　　“老师，我心悦你。”
　　*
　　终于……
　　诗礼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感叹些什么，大概是八仙的反常他见的次数多了，心中模模糊糊的生出了一些疑虑。仔细观察之下，就发现八仙会有这些情况是为何。
　　年少则慕艾。
　　想来是八仙在这学院里，与自己的接触中，弄不清自己的感情是怎样的，才会有这般犹疑、不安、恐惧、新奇等等复杂的情绪。诗礼常常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以老师的身体与他聊一聊，谈一谈。
　　为人师长，要教导的不仅仅是学问，做人问心亦是。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诗礼就又有些犹豫。
　　若是只说的话，怕是会伤了八仙的心，万一影响到以后，那也得不偿失。
　　于是这开导的想法，便在诗礼的脑中出现又按下。然后不知不觉的给与他更多的关注和目光。
　　在中秋节察觉到八仙与记忆中的不同后，诗礼发现了他更多不一样的地方。
　　比起以前的羞涩，现在的八仙有了成人的自信，每当先生们不在课堂的时候，八仙都会以自己大师兄的身份带着其他学子们一起学习。以前的他还受身高限制，取不到书架上方的书本，现在他不但能取到了，也能给年幼的学子们提供帮助了。现在的他，还是心怀仁和，会细心的照顾学院里的花草树木，自己屋里那一盆被八仙送来的菊花，诗礼发现他未曾打理，多年过去，依然生机勃勃。
　　屋内的杂事，八仙几乎包揽完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有八仙打理得整整齐齐，地上的尘土墙上的窗棂也都打扫得干干净净，那屋子明明是诗礼的，八仙却无处不在，无处不存。
　　诗礼猛然惊觉，自己的身边周遭，全都是八仙的身影。
　　那孩子……
　　低下头，诗礼看向了俯卧在自己膝间的人。
　　他已经不再是孩子了……他早就知道，那孩子已经长大……
　　诗礼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中无数的空白都被人填上了颜色，这些色彩，又都与八仙息息相关。
　　若是自己……诗礼看着自己多年未曾有过变化的身躯……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和懊恼。
　　为何会这样，在很多年以前他还去寻找过原因，但是没人知道，也没有谁能说出个原因和解决办法来。一次次的希望被失望打破，渐渐的他也就不在追究了，面上对此看起来不在意，实际上又哪能真的不在意。
　　更何况，自己还是八仙的老师，明明不该有这些不应该存在的情绪和感情。他总想着要与八仙拉开距离，每每在见到八仙的时候，又忍不住的想要靠近，觉得欢喜和愉悦。想来自己，也并非如书中说讲的那样正直。
　　师不正……
　　*
　　“老师，我心悦你。”
　　耳边似乎传来八仙的声音，诗礼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这孩子，这么久的时间里，他对自己如何，他是知晓的。只是……罢了，人生在世，总有那么一个人是特别的。
　　若是有什么要承担的，有什么要背负的，由他一人扛起来就行了。
　　许久，“……你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啊……”话音未落，八仙手中的那一片银杏落叶，被两只一大一小的手握住。银杏碎叶簌簌落下，两只手间再无其他。
　　“罢了……我终究是你师长，要伴你一生的。”
　　人生在世，追求万物，不过是为了追求一个圆满。或许此生命中没有彼此，并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但终究是不圆满的。
　　经历了千辛万难，种种苦厄，方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