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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尖叫 ...

  •   程谨言只觉侧脸一凉,血就哗啦淌了下来。

      那混混看样子很年轻,十足的愣头青,估计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手抖得不停,似乎没想到他竟能硬生生躲开,愣在原地瞪了他半晌,重新举刀砍了过来!

      这回黑衬衣青年显然就没那么好运了。

      混混们人多势众,来势汹汹,可谓刀刀往致命处捅。而青年手无寸铁,很快就被捅了数刀,手背全是血痕。被逼进狭窄的巷角,后背又狠狠挨了一闷棍,他闷哼一声,原地晃了晃。

      眼见把对方逼进了角落,众人冷笑,金属棍在地上拖行发出刺耳声响。

      被众人围堵,青年像条受伤的野犬。

      他咳了口血,“姜好,吴颂叫你们来的?”

      “你说呢。”姜好不耐烦冷笑,“谨言哥,恐怕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我活不活倒是无所谓,可吴老板动作未免也太慢了些。”被众人包围着,青年竟还笑得出来,“与其有功夫追杀我,不如快点想想怎么才能打点关系,避免牢狱之灾。”

      他舔了舔唇,“还是说,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保住他的命?”

      瞬间寂静。

      “姓程的!你——”

      姜好暴跳如雷,刚要发作,就对上青年一双漆黑桃花眼。

      一张极其俊美又苍白的脸,漆黑碎发被冷汗濡湿凌乱垂在额前,薄唇擒着一丝笑,那笑本该是温暖的,却染上了暗红血迹。路灯灯光和阴影将他整个人割得四分五裂,又使那一抹笑容格外令人心底发冷。

      姜好彻底愣住,不知怎的,心底骤然升起一种恐惧!

      妈的!

      他手里又没有刀,怕什么!

      姜好大骂一声,举刀砍来。

      姜好跟着吴颂这么多年,早知程谨言的身手,绝非等闲之辈。所以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乌央乌央的人堵在巷口,他绝对跑不掉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没挡。

      刀子瞬间捅进腰腹,哗啦一下,鲜血汹涌涌出。

      接着他径直攥住刀刃,竟硬生生把刀夺了过来,顺势抵上了姜好的脖子!

      青年修长手指全是血,血拧成绳子从刀刃上滴落。

      “让他们走。”他一字一顿道。

      姜好像是彻底吓瘫了,呆呆张着嘴巴。他实在没料到,程谨言根本就不想逃命,竟然一心只想挣个鱼死网破。

      就是这么稍稍愣神的功夫,忽然脖颈一凉,锋利的尖刀刺入皮肤!

      姜好登时吓得面如土色,大叫,“你…你们快走!”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得不后退。

      “再远点。”

      “听见没有!滚远点!”姜好大吼。

      终于满意地看到其他人都远远退出了巷子,姜好还没来得及彻底松一口气,忽然被狠狠揪住头发,与此同时,刀紧紧贴上喉咙。要不是他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刚好撞上青年的伤口,后者闷哼一声,动作有片刻的停顿,估计他早被割断了喉咙!

      相当干脆利落的手法。

      “谨言哥!”混混全身瘫软,要不是还被拽着头发,差点一头栽倒,惨叫一声,眼泪登时就涌了出来,“谨言哥!求求你,放我条生路吧!”

      可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依旧平稳。

      就在即将割断喉管时,忽然,巷尾响起一阵脚步声!

      然后脚步声戛然而止。

      昏暗路灯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白裙女子,看到二人浑身是血的骇人场景,呆呆愣在原地。

      那一刻程谨言下意识地松了手。尖刀当的一声掉到地上。混混连滚带爬地逃跑了。

      血越来越多了。

      顺着他的手滴落,聚成一滩血泊。

      他忽然有点眩晕。

      昏黄路灯下她的脸颊柔软雪白,雪白得刺眼,像融化的雪。路灯从她漆黑的发顶洒下光芒,夜空里的飞蛾寻着光点,飞向她乱撞。

      “我没事。”

      他很没有说服力地咳了一口血。

      她肉眼可见地后退了一步。

      “药不好好喝,饭不好好吃,逃跑倒是很利索。”他擦掉唇角的血,“白小姐,我看你是在装傻吧?”

      她呆呆看着他。

      他浑身是血的这幅样子似乎极大地刺激到了她,她眼瞳赫然一缩,却被他紧紧拽住。附近说不定还有吴颂的眼线,她竟然从火车站偷偷溜了回来,这么晚了还跑回公司找他?她当真不要命了!

      不过也难怪吧。

      如果换做是他,深夜独自走在偏僻的小巷,险些成为杀人现场的第一目击证人,也会害怕的吧。说起来,直到此刻她还没有被吓得扭头就跑,已经很难得了。

      不过,有可能是被吓得腿脚发软走不动路也说不定。

      说起来,他好像从未见过她害怕的样子。

      没想到,即使是失忆了,他还是没办法给她留下好印象啊。

      想着想着程谨言忽然笑了起来,动作牵动到伤口,他边笑边咳嗽,嗓子一甜,又咳了几口血,他愈发觉得有点头晕。

      她依旧呆呆站在原地,低头看着他。

      目光好似在观察一只饥寒交迫终于快要死去的野犬。

      “我没事,白薇,真的。”

      “有时候真想让你就这么永远失忆下去。失忆的你,感觉要比清醒时可爱得多。”他自嘲地笑笑,深吸一口气,倚着墙滑坐到地上。

      “谢谢你,薇薇,那天拽住我的袖子,跟我上了车。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当年没有在钢琴房遇见你,没有为了钱答应替林念雪教训你,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可后来我又觉得,一切还是会这样的。即使不一样的开始,结局都是一样的。你不是一个会轻易改变心意的人。而你又那么爱肖楚。”

      程谨言抬手抚摸她的脸颊,“我已经醒了,薇薇,你还打算继续沉溺在梦里吗?可是薇薇,如果你永远停留在八岁,就没办法认识肖楚了,也没办法穿上最漂亮的婚纱嫁给他,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吗?”他微笑看她,轻声道:“你的母亲也会很开心的,她会原谅你的。”

      她安静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神色。

      冰冷液体忽然掉了下来。

      她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只是呆呆看着他。

      警笛刺破雾夜,红红蓝蓝的警灯旋转。

      倚坐在昏暗巷角的黑衬衣青年浑身是血,白裙女子跪坐在他身旁,每一次剧烈呼吸都像在尖叫。

      她的人生是被仇恨一层层包裹着的,他花了很多年将那些仇恨一层层剥开,终于发现,她是一片握不住的虚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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