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拔刺法则》青天收雨

60、瞒好

　　“白薇……白薇？”

　　午后的咖啡馆，陆小琪捧着一杯冰激凌，正跟同伴喋喋不休地吐槽学校的期末考试，却见同伴正在愣神，早就不知魂飘到哪去了。

　　“喂，白薇？”陆小琪有些担忧，“今天你是怎么了？”

　　“好无聊，在学校里也是整天复习，出了校门却没事做。”陆小琪打了个哈欠，吩咐服务生递来几份报纸。服务生欣然应允。陆小琪刚要去接，却见白薇忽地变了脸色，伸手欲拦，却已经来不及。

　　陆小琪低头一看，就见到报纸上铺天盖地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对彼此拥吻的年轻男女，灯光暧昧的宴会上，如果忽视二人的身份，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而美好。

　　“这是……”陆小琪大惊失色，还没反应过来就脱口而出，“薇薇，你怎么和肖楚——”

　　“小琪。”白薇忽然打断了她，咳了一声，“你不是说要急着回学校吗？我送你回去吧。”

　　“......”陆小琪啊了一声，这才忙捂住嘴，但已经晚了，周围的人纷纷投来目光。

　　已经有人认出来了，彼此窃窃私语，这不就是程家长子的未婚妻？昨日S市会展上，竟与鼎华集团的肖楚拥吻！

　　众目睽睽之下，白裙女子脸色蓦地苍白。

　　陆小琪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咳了一声，结巴道：“那，那个，薇薇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昨天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怎么没来得及啊——”

　　话音未落，陆小琪就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没来得及？她说这话，岂不是在内涵白薇是因为肖楚，才没来得及赴自己的约？

　　陆小琪觉得自己简直嘴笨得可以，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耳光，周围人的目光令她如坐针毡，连忙拽着白薇起身，抛下几张纸币，终于走出咖啡馆。

　　陆小琪语塞片刻。

　　“我没事。”白薇终于开口。

　　“薇薇——”

　　“我说，我没事。”她闭了闭眼，侧过脸来，回应陆小琪的目光，漆黑眼瞳深处隐隐颤动，刚才那张报纸上的照片，霎时间昨夜的一切记忆再度排山倒海般翻涌而来。

　　昏暗的舞池，聚光灯骤然亮起！

　　却忽略了一对对正在翩翩起舞的人们，聚焦于她的头顶。

　　闪光灯太过刺眼。她足足愣了十秒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她猛地推开肖楚，隔着遥远的距离，望见程谨言漆黑的眼眸。

　　“薇薇，那些照片…不是真的对不对？”陆小琪犹豫良久，终于咬唇开口，“不不不，肯定不是真的，我很了解你的，你不可能会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一定是他——”

　　“对，就是他强迫的。他疯了。”白薇深吸一口气，重又恢复平静神色：“他还在对我背叛鼎华的事耿耿于怀。他恨我。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肖楚了。他想毁了我，就一定会做到。”

　　“这件事，请一定不要让我的母亲知道。”白薇紧紧抿唇，“拜托护士，把病房里的所有报纸都扔掉。”

　　“...哦哦。”陆小琪被她的苍白脸色吓了一跳，连忙点头，“好！”

　　忽然，手机铃响。

　　像冰块忽然落入高脚杯，溅出零星冰冷液体。盛夏午后，却令她浑身发冷。

　　“裴泽？”陆小琪也凑过来，咦了一声，“不是你的上司吗？你怎么不接？”

　　“大概又是叫我替他去鼎华谈合同的事。”白薇顿了顿，“我已经跟他请过假了，说今天有事。我先送你回学校。”

　　“鼎华？那...”陆小琪一惊，“那岂不是要和肖楚碰面？你们上司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陆小琪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响起一声口哨。

　　“我道是谁，大清早还有雅兴泡咖啡馆。原来是双世公司的白薇白小姐吗？”

　　“…...”陆小琪一愣，猛地扭头，脸色大变，“程子轩？”

　　“陆学姐？”花花公子看见她，也挑了挑眉，依旧拖着长腔，“好久不见。”

　　重逢曾经被玩弄感情的前任男友，尽管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陆小琪的脸却腾得红了，死死盯着他。程子轩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抱臂走到了白薇面前。

　　“程总经理？”白薇显然也是一愣，冷冷看他，“真是好巧。”

　　“是啊。真巧，我正四处找你呢。”程子轩眯眼看她，皮笑肉不笑。

　　“...找我？”

　　“对，有点事想跟你说一下。倒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只是觉得，应该提醒一下白小姐，仅此而已。”

　　他的语气实在令她不舒服，白薇微微眯眼，静静看了他良久，“那就直说吧。”

　　“就在这？恐怕不好吧。”程子轩倒好像很意外，“恕我直言，哪怕是替你着想，这件事也不宜在大街上公开宣扬。”

　　白薇终于不耐烦，怒极反笑，“我向来没什么秘密，就在这说吧。”

　　“那好吧。”程子轩倒显得有些为难，咳了一声，煞有介事道：“是关于五年前那件事的。”

　　此言一出，她忽然变了脸色。

　　似乎生怕她还不懂，他又拖着长腔道：“五年前令父意外坠楼，祸不单行，亲戚也想来瓜分遗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令堂的腿伤也是在那时落下的——”

　　“…住口！”

　　片刻死寂，白裙女子向来平静淡漠的一双眼瞳此刻却骤然掀起波澜！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

　　似乎很满意眼前这一幕，程子轩笑容更甚，不紧不慢道：“别紧张，白小姐。目前，至少是目前，五年前那件事，我还没有要说出去的打算。”

　　“你从哪听来的这些谣言？”她终于恢复平静，冰冷注视他，“是林念雪，一定是她告诉你的，对不对？”

　　“谣言？白小姐，你嘴还真硬啊。”程子轩挑眉而笑，“别这么看着我，我啊，和我那个下三滥的哥哥不一样。我是不会紧抓着别人的一丁点把柄就来敲诈威胁别人的。我只是想来提醒你一句，既然决定要隐瞒，那就瞒好。”

　　“…你什么意思？”白薇冷冷看他。

　　“唉，有时候，我真有点同情你。拥有着如此低贱的身份，从上学的时候就是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却还是一点也没变。我劝你还是别做美梦了，我父母是绝不可能接纳你的。”程子轩叹了口气，“至于我的哥哥……”

　　“他有洁癖，难道你不知道吗？”程子轩眯眼笑着，上下打量她，“我哥他最讨厌脏了的东西。”

　　“喂！你说够了没有！”陆小琪终于鼓起勇气，把白薇护在身后，“程子轩你这个人渣！到底在这胡说八道些什么！”

　　“薇薇，我们不理他，走。”陆小琪一把拽过白薇的手，却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好吧，现在我不觉得是程谨言太蠢了。”程子轩忽然笑了起来，“看来，就连陆学姐你，对你的好朋友也知之甚少啊。”

　　“程子轩，你再这么胡搅蛮缠，我现在就报警，叫警察来抓你，告你诽谤！”陆小琪怒气冲冲，手忙脚乱摸出手机，“你等着——”

　　“我没事。”白薇却忽然打断了她，“小琪，我没事的。”

　　日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纤细雪白的手指动了动，一把按住闺蜜即将拨打报警电话的手。

　　看见她这幅样子，程子轩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拍了拍保安的肩，大摇大摆走出公司。

　　* * *

　　“真是的，下午怎么回事？撞上那个人渣，太晦气了。”陆小琪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喋喋不休，“我刚到学校，你到家了吗？”

　　“到啦。”白薇歪着头夹着手机，有些费力地单手拧动钥匙，温声道：“那你快吃饭吧，时候也不早了。”

　　挂了电话，踏进家门。

　　十分寂静。

　　她独自站在昏暗的客厅里，却忽然失去了做任何事的力气，疲惫翻涌上来，有一瞬间她只想去卧室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好好睡一觉。就在那时，忽然脚踝传来温热触感。

　　她几乎吓得跳起来。

　　低头看去，原来是花猫。

　　“小花，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舔人脚踝。”她呼出一口气，蹲下身去，把整只猫咪抱了起来，低头把脸埋进柔软的毛发里，“又胖了这么多。多久没洗澡了？”

　　好像听懂了她的话，花猫抗议般地喵了一声，挣脱她的手。

　　打开炉灶，简单煮点晚饭。她特意掐着点做的，饭煮好了，却依然没人回家。她把饭端到餐桌上，拿罩子罩住。

　　她独自蜷缩在沙发上，电视声音嘈杂，不知不觉睡着了。

　　昏昏沉沉中，她隐约感觉周围忽然变得很静，有人把电视关上了。她迷迷糊糊睁眼，忽然就看见了他的脸。

　　“你——”白薇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明亮的客厅吊灯洒下温暖光芒，黑衬衣青年安静地坐在她身侧，指间夹着一根烟，已经快烧到头了，正在低眼看她。

　　“厨房里的菜都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她揉了揉眼睛，浅睡片刻，精神好了许多，伸着懒腰站起来，腰却一沉。

　　忽然被一双手环住了腰，猝不及防，她整个人后仰倒在了沙发上，被他压倒在身下。

　　青年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漆黑却闪烁微光，像精致的玻璃高脚杯碎裂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亮晶晶的眼眸，倒映出她愣愣的脸庞。他的领口沾染浓郁烟草味道，还有浓重的酒味，像发酵太久的变质了的葡萄，甜的发苦。

　　他漆黑柔软微冷的发丝扫在她额头，她怔怔看他，“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