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拔刺法则》青天收雨

27、麻雀

　　清早，港胜公司。

　　“梁姐，早啊。”

　　梁琳端着杯咖啡还没来得及坐下，高昆就已凑上来，夸张地叹了口气，“不是吧她怎么又没来？算上今天，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来上班了。”

　　“那又怎样？”梁琳也叹气，“还不是人家命好，即使三天不上班，照样有人愿意养啊。这要是换了我这种黄脸婆，早就被公司开除了也说不准。”

　　“你说谁愿意养？”一旁的陈柔忽然插话道。

　　“呵，那当然是人家肖家大少爷了。”梁琳冷笑，忽觉四周一静。

　　高昆狠狠捏了她一下，她这才觉得哪里不对劲，扭过头去，霎时间看见了一张英俊冰冷的脸。

　　“肖…肖先生？”

　　梁琳强自镇定：“这一大清早的，不知什么风把肖先生您给吹来了？”

　　西装革履的翩翩青年不知何时忽然就出现在了公司里。

　　四周早已鸦雀无声。

　　良久，他点了点头，凤目微眯，“你们还来的挺早的。”

　　梁琳愣了一下，忙堆笑道:“哎，这还不是为了公司。我们做得好，才能更好地回报鼎华董事会的信任嘛。”

　　肖楚低眼看她，一张清冷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梁琳被他注视着，心里早就冒冷汗，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了的时候，还好，终于他又开口问道:“最近公司业绩怎么样？”

　　梁琳堆笑着寒暄了几句，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

　　这一大清早，肖楚忽然来了公司，而且还绝口不提昨夜的晚宴，也不问标书进展情况，而是专门问了金山项目，那项目一个月之前就有了，而且还是A区独有的。

　　有眼力劲地早就听出了肖楚的话外之音。A区的业务负责人是谁？摆明了就只有白薇一人嘛！

　　所以，鼎华总裁少爷在这问东问西，还不是想旁敲侧击，要白薇的消息？

　　“.....”梁琳笑容一僵，暗暗咬牙，还真是个狐狸精，会勾人！

　　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强行挤笑：“肖先生，是这样的…不知怎么回事，自从前天晚宴过后，整个公司就没人再见过白薇。唉，说起来，也是她太不顾全大局了，那么重要的晚宴，她竟然一声不吭就自己走掉了，未免也太不像话了 ！”

　　“...走了？”肖楚难得地蹙了蹙眉，迟疑片刻，“去哪了？”

　　“我哪知道啊，肖先生。”梁琳唉声叹气，“她说走就走了，还留给我这么大烂摊子，我找谁说理去啊——”

　　“不可能。”青年忽然冷冷打断她的话，斩钉截铁道：“她不可能擅自离开。她不是那种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

　　瞧他这话说得，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她不是这种人？他们很熟么？

　　这种诡异的沉默持续良久，梁琳终于咳了一声，打破沉默，“唉，肖先生，您是谁啊，是我们这些小人物无论怎么也比不得的，有句老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见肖楚闻言果然微微抿唇，梁琳心中暗喜，忙乘胜追击，“肖先生，从前这些事，我都碍于面子没跟您说，觉得太...唉，事到如今，我都跟您说了吧，那个白薇，最近一个月来，可是过得精彩呢，天天扯各种理由不来公司，和那个程谨言厮混在一起。程谨言您应该知道吧？卓峰集团董事长的长子。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哥，在国外待了几年，这不，终于回来了。”

　　“......”

　　肖楚眼神瞬间变得晦暗不明。

　　良久，他终于开口，“程谨言？”

　　“对啊，肖先生，您是不知道——”梁琳刚想继续念叨几句，忽然被打断。

　　“所以，梁主管，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最近整个A区的所有业务，通通都只有白薇一人在负责？”

　　“...这——”

　　梁琳这才觉得气氛有点不对，愣愣抬头，却径直对上一双冰冷漆黑眸子。

　　西装青年微微低下脸来，高挺鼻梁上架一副金丝边细银架眼镜，在日光下反射微冷金属光泽，他微微眯起双眼。

　　被这样一双冰冷得好似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注视着，梁琳愣了一下，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她不是傻子，肖楚心情不悦，她当然感觉到了。

　　而且他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她，似乎一定要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陈，昨夜的晚宴，你不是和白薇一起去的吗？还不快跟肖先生说清楚。这几天，我可一直都在公司认真加班呢，哪能知道这么多。”梁琳冷汗涔涔，强行挤笑，忙把原本站在一旁的陈柔拉来挡枪。

　　“……”陈柔显然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还是不情不愿开口，“肖先生，昨夜出了那样的事，白薇她本来想去找您，您却一直不接电话，还让她去暴雨里等着。后来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只是听说，会场外响起急刹车的声音。等我再跑出去，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肖楚眼瞳赫然一缩，“你说什么？”

　　梁琳也脸色一僵，拽了一下陈柔的胳膊，挤笑道：“陈柔，这可是肖总裁，你这是什么态度？”

　　“总之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陈柔仰起下巴，“总之，肖先生，如果您非要找到她不可，那我建议您去S市各大医院，说不定能找到她。”

　　“.....”此言一出，瞬间一静。

　　梁琳脸色大变，“陈柔，你这是什么态度！肖先生，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一般见识，肖先生...肖先生？”

　　青年却早已转身匆匆离去。

　　* * *

　　停在路边的一辆轿车。

　　身穿红色波点裙的年轻女子懒洋洋坐在后排，拿银勺挖着一小罐冰激凌。

　　见他回来了，她眼睛一亮，“肖楚，你到哪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昨晚我的手机是不是在你那？”

　　“...切。”林念雪眼中划过一丝心虚，撅起嘴来，“亏我还奇怪你刚刚怎么去了那么久，呵，原来是去问那个狐狸精了。”

　　“…你说谁是狐狸精？”肖楚蹙眉。

　　“还能有谁啊？”林念雪舔了舔勺子，翻了个白眼，“谁半夜三更一个劲给你打电话，非要见你一面，谁就是狐狸精呗——”

　　“够了。”

　　被自己的心上人如此冰冷地打断，林念雪瞬间一愣，眼角泛红。

　　“以后我开会的时候，还请林大小姐别再偷拿我的手机。万一出了什么事，到时候难道你来负责？”

　　“...所以你是在生我的气喽？”林念雪面色涨红。

　　“没有。”他冷淡道：“万一公司有什么要紧事，耽误生意就不好了。”

　　“司机，先送林小姐回家。”继而他拍了拍驾驶座的车窗，“不用管我。”

　　“是。”司机忙点头。

　　轿车很快驶离路口。

　　车里死一般的寂静。

　　司机转了一圈方向盘，鼓足勇气抬头看了眼后视镜，战战兢兢道:“林小姐，前边就到您平时最爱吃的那家冰激凌店了，您要是想吃，我就去给您买——”

　　“...不吃了！”

　　林念雪紧紧攥着冰激凌桶，方才的好胃口通通都变质，似乎香甜软糯的冰激凌通通都变成腐烂发臭的液体，她低头看了看它们，把它们通通扔到车窗外，狠狠砸到柏油路上。

　　...耽误生意？

　　分明就是怕联系不到那女人才对！

　　她一张精致妆容彻底扭曲，咬牙切齿道:“白薇...我们走着瞧！”

　　* * *

　　S市，医院。

　　西装青年匆匆赶到，终于走到病房门口，却忽然停住脚步。

　　”先生…先生？”推着小车经过的护士有些疑惑地凑过来。

　　空荡荡的一间病房。

　　“抱歉，先生。”护士摇头道，“312病房的病人今早就出院了。”

　　“是一位姓白的小姐吗？”

　　“好像是。”护士皱眉，“反正就是那个被车撞的姑娘。前天夜里，一个年轻人忽然背着她闯进了急诊室。”

　　“还好受的伤不重，就是皮外伤。但她状态实在太差了，几乎刚刚躺下就睡着了。”护士摇头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啊，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你说小姑娘光漂亮有什么用？整天这么糟蹋自己，昏倒了又来医院，真是活该。”

　　“先包扎，又输液，这几天她一直在这躺着，也没人来看过她。”护士啧啧道:“奇怪的是，自始至终她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哑巴呢。”

　　“…她什么时候走的？”

　　“就是今早。也就半个小时之前吧。”护士低头看了眼表。

　　整间空荡荡的病房里，清晨的日光洒落，透过玻璃窗，落下斑驳的影子。窗台的花盆里，藤蔓植物朝着日光落下的方向无声无息地生长。

　　那一刻他忽然有种感觉。

　　说不上浓烈，也说不上多么措手不及。

　　好似早已在预料之中。

　　来不及了。

　　隔壁病房忽然响起小孩的响亮哭声。

　　“…大清早的哭什么！”护士叉着腰怒气冲冲走过去。“还不是你调皮，好好的早饭不吃，一天天都拿去喂麻雀了，真是吃饱了撑的。怎么，它啄你手了？”

　　“它飞走了。我等了我好久，怎么还不来？”男孩抽抽涕涕道:“我喂了它那么久。”

　　哭声终还是惊动了整层楼。

　　迎着四面八方的视线，护士更是头痛，不得不耐下心来说谎话。“它明天还会再回来的。乖，先把药喝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