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末日，我也要拯救你》山有棱

3、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我有些好奇，小心翼翼地尾随着并在一棵大树后隐藏起来。透过漫漫的黑夜我看到，在这里已经有两男一女已经等候在此了。他们我都认识，都是车队的成员。其中一人还是我们的亲戚。
　　父亲和这些人汇合之后并没有客套什么，而是直奔主题，却让我的心彻底悬了起来。
　　“让你们的人准备准备，我们必须要马上离开，注意不要惊动其他人！”
　　在父亲用极为冷静的语气说出这一番话之后，我愣住了。
　　为什么要在深夜和他们三个人会面谈这件事？为什么才刚刚暂时安顿下来就要走？为什么要丢下其他的人，车队可是足足有八台车啊？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这三个人分别只在两辆车内！
　　那一名年轻女子显然带着和我一样的疑问，她迟疑着问道：“莫哥，我们真的就要走了吗？还不和他们说？”
　　父亲点了点头，道：“小燃，现在是我们走的最好时机，如果再让他们跟着，我们以后能走到哪一步就说不准了！”
　　女子还是有些迟疑，又问道：“可是，这样不好吧？毕竟都是邻居朋友，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
　　“现在我们已经顾不上他们了，要是我们还带上他们的话根本走不了。你以为，现在还和之前一样吗？”
　　小燃十分茫然地摇了摇头，问道：“莫哥你说什么，我怎么没有听明白？”
　　“小燃，你还觉得现在和之前一样吗？”
　　“是啊，难道不是吗？莫哥，很快秩序就会恢复的，我们是一起出来的肯定也还要一起回去吧？要是就这样把他们丢下了，以后再见面的话会不会...”
　　父亲却诡异地笑道：“不，我想以后我们和他们都没有什么机会见面了。”
　　我呆住了。什么意思？为什么以后还没有办法见面了？难道说就此别过之后就是永别了吗？
　　而在那边，不仅仅是小燃，就连另外二人也都显得十分诧异。“为什么啊莫哥？”
　　父亲叹息一声：“因为我不知道，在未来我们到底谁还能活下来。不过我不相信他们，和不信任的人在一起，我们会吃亏的。”
　　虽然当时的夜很黑，但是我还是清楚地看到了说完这一句话的父亲右手正紧紧地握着。那时候我还没有想过他握紧拳头代表着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对未来的决绝。
　　现场陷入了一片寂静，似乎是在场的另外三人都还在努力和我一样，竭尽全力得消化着父亲的那一番话。
　　但我父亲却似乎没有打算给他们考虑的时间，而是继续冷静说道：“你们要么就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要么就是曾救过我命的恩人之子。这也是我为什么叫你们来的原因。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对你们，对我的家人都极为重要，你们做好了准备了吗？”
　　三人互相看了看，但都没有弄懂父亲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出于对我父亲的信任，他们都还是异口同声道：“我听你的。”
　　父亲从裤兜里掏出来了一罐啤酒，打开喝了一口之后才慢慢道：“我认为，最近的这些灾难远远没有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莫哥，你什么意思啊？我们只需要找到国家设置的安置点不就能保证安全了吗？”
　　父亲轻哼一声，看着说话的年轻男子道：“问题是我们现在出来有好几天了吧，李翔，你说的安置点呢？”
　　李翔哑口无言，父亲继续道：“不要说这条路你不熟悉，这附近我们已经待了几十年了。可是你看看，现在哪里还像之前的样子？那些城镇，村庄，不是变成了碎石堆就是沉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峡谷里。要么就像是我们那城市一样，成为泽国！安置点呢，在哪？”
　　李翔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如果按照以往，为灾民们设置的安置点早就遍布灾区每一个角落了。但是现在不但没有任何动静，甚至救援人员都几乎没见过身影。他不想回避这一现实，只是一直不想承认这个现实罢了。
　　良久，李翔还是终于问道：“莫哥，救援不会再有了吗？”
　　父亲却忽然抬头，用手颤抖着指着天空对三人问道：“你们都看到了月亮了吧？还有周围的星星。今天的天气非常好，我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星星了。”
　　我也情不自禁地抬头看着天空，的确如今的天气和之前相比却是空前的晴朗。除了北斗星之外更多我从来不知道名字的星星装点着万里星空，就好像...
　　“天啊，这实在是太晴朗了。就好像是梵高的那幅画一样，叫什么，什么来着？”
　　“星空。”父亲淡淡回答。
　　“对，就是星空！”小燃显然是有些激动，可能是这样的景色她也许很少看见过。她道：“这星星太多了，太美了！我活这么大，几乎没有看到这样壮观的景象啊！”
　　父亲却怪异地笑了笑：“呵呵，也许是吧。但我让你们看这个的意思不在于它有多美。”
　　“那是因为什么？”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你们玩过吃豆人吧？”
　　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而另外两人却有些茫然。
　　不过父亲不以为然道：“你们就把月亮看成一个喜欢吃豌豆的怪兽，而这些星星就是它喜欢吃的豆子。然后...”
　　小燃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失声叫道：“天啊，那么多的豆子，这个吃豆人怎么可能吃得完？”
　　父亲没有再说话了，而两名男子则是惊愕地看着她。因为就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他们急迫想要知道的答案给说出来了，只不过也许她本人并不知道罢了。
　　沉默的中年男子终于说话了：“老莫，你的意思就是这个吗？”
　　父亲默然点头。“对，我想你们都已经注意到了，这沿途走来我们遇到的灾民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甚至要远超十几年前那场地震造成的灾民人数。我从来不怀疑在遇到灾难时会有无数挺身而出的人为了救助他人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但是此时此刻那些救援人员就如同是这个月亮一样。”
　　小燃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味来，只是喃喃重复着父亲最后的那几个字：“月亮，一样？”
　　父亲忽然转身面对着我的这个方向！我心中一惊，难道说他已经发现了我吗？但好在他很快又转过身去，将手搭在称呼他为‘老莫’的中年男子身上慢慢道：“老邢，就好像小燃说的那样，现在灾区太多了，救援人员根本忙不过来。我甚至在怀疑，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救援人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