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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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两人回到桑海城郊的小院时，天色已经转暗，一片烟紫色的残霞越过西厢的窗棂，静静洒在桌角的一方铜镜上。
韩非拆下颈间的纱布，昨日的伤口处早已不再渗血，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他看着镜中自己瘦削的下颚片刻，将手边的铜镜一压，缓缓掀开了左手的衣袖。
只见青紫色的血线密密麻麻地自小臂蔓延开来，才两天的工夫，便已攀满了整只左臂，他盯着手上盘虬如密网的血线，好一会，才如梦初醒般叹了口气，默默放下了衣袖。
按当年在秦地的经历，他本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一个月，又或者两个月，便已是极限。焱妃先前的在镜中赋予了他几分磅礴的金乌之力，却也只是将六魂恐咒的症状暂压下去，好免去他每夜如期而至的阵痛罢了。
可那毕竟是治标不治本。对于这恶咒，韩非心如明镜，知道每在这世上多留一日，看看初升的旭日，吹吹早春如熏的东风，便已是莫大的幸运......至少本该是如此。
然而如今他的心上又多一份牵挂。
这和当年的别离并不相同，早在少年时代，他便一次次于时光的长河中目睹过自己的死亡，知道他势必在某一日离开，或许魂断异乡，不叫亲友们亲眼见看到他的死去，也不失为一种幸事。
彼时他身处咸阳阴暗的囹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既不觉悲苦，亦未有悔意，弥留之际，师弟为他奉上鸩酒一杯，竟不知这是否算是某种解脱。
据说鸩酒极烈，味可穿肠，可那时他一饮而尽，却觉得清清淡淡，比不上心头那百转的愁肠。作为兄长，无论他多么想，可毕竟护不了红莲一辈子，这本就是身为长者最无可奈何的一部分，更何况，红莲那姑娘自小要强又伶俐，现在长大了，也不见得就愿听他日日唠叨。
而子房，他是相国之孙，又有过人之才，任凭沧海哪般横流，韩非心知他自能独善其身。至于流沙中的其余几位，个个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如若知道自己在地牢中还时时牵挂，恐怕才是贻笑大方。
但是这一次......毕竟有什么不一样了。
韩非吁出一口气，将桌角的铜镜重新立起来，伸手去解脑后的发簪，这时，身后突然有人敲了两下房门。
厢室的木门并没有关紧，只是半掩着，卫庄推门而入，就见韩非坐在桌前，解开了头上了簪子，一头青丝瞬间散落下来，披在他的肩背上。
韩非把发簪搁到桌上，起身朝他一笑：“你来了。”
卫庄看着桌前的男人，一点黯淡的残霞照亮了韩非的侧脸，将他本就浓墨重彩的眉眼映得愈发动人，像是有人拿刻刀一笔一划镌刻在他心头上似的。
卫庄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像是从对方那平平无奇的三字中听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才有人传信......明早子房会造访这里。”
韩非点点头，迈步走到了他的身前，也不答话，只是眨眨眼睛，似笑非笑地抬眼朝他看去，一双温润的桃花眼里碎光流转，映出了眼前人的倒影。
卫庄垂着眼，看见韩非颈间那道细细的伤口，他的领子似乎是刚刚动过，却没有理好，从这个角度，几乎能看到锦衣下方一点隐约的锁骨眼。
他低下头，带着点罕见的迟疑，轻轻碰了一下韩非的嘴唇：“关于张良的那个计划，你怎么想呢？”
韩非环上他的脖颈，撩开卫庄耳畔的银发，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缓缓摩挲着：“你来我这儿，就为了同我讲这个？”
卫庄凝视着他的眼睛，继而将脸上那只不安分的右手带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问：“那你想听我讲些什么？”
韩非倏而笑起来，指腹擦过卫庄的唇瓣，惬意地眯了眼：“想再听你讲讲，再蟾宫门前说的那句。”
“我们说了那么多，”卫庄揽住他的腰身，玩味地一挑眉梢，低头又去捉他温软的唇，“我怎么记得是哪句？”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2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