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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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指点这个小姑娘的3A跳跃，说到底也是突如其来的心血来潮而已。
一开始是迟到了的有些不良的印象，在听清了家世背景之后也就成为了“原来如此”的淡淡。
纵然说到底过人的家世就是天生的资源与天赋，也无需吹捧或贬低，但因一己的缘故拖累其他人的进程，实在很难令人有好的感观。
但小姑娘认错的态度很诚恳，之后的表现也渐渐洗白了最初的风评。羽生很快如常看待她，甚至还曾一起聊起过家乡。
最开始听说灾后便搬家去了名古屋，却没想到对家乡近几年的变化都很了解，似乎总有一份关注的牵挂。
于是又在不知不觉间，因为同乡的缘由轻松升起了些好感。
这也确实是个很勤奋的小姑娘。
排练时的态度很认真，排练之余也总在冰场上做着练习。甚至原本一直不懂被她带到冰场外等待着的人存在的意义，直到休息时看到两个人坐在一边，腿上摊开了一本练习册。
还真的是在很努力的忙碌着啊。
注意到她在练习3A时也是欣慰的，时代更迭记录分数刷新的极快，想要继续前行就只有不断努力。
如果始终照这样程度下去，或许会成为女单项目中很可靠的继任者。
不过阿克塞尔的三周跳跃确实不是可以轻易掌握的技能，冰演中的间隔半短不长，如果不能迅速抓到感觉，只能是乏善可陈的练习。
今天开始确实见她开始有些懊恼的颓丧，转而练回的lo跳也不复首场冰演的流畅，一次又一次给脚踝带来多余负担的不稳的落冰。
原本她不曾询问邀请，当然不便插手练习。毕竟很早就清楚哪怕只是独自滑冰也会被说三道四，即便出于好意也容易被理解成胡乱的猜测。
但却又始终觉得只是这样单薄的借口不足以成为独善其身的理由，正如前行至今的道路上曾遇到过的援手。
况且也相信着每次同自己打招呼都很认真的小姑娘，依然具备着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然的纯善。于是在上前询问之后，也确实见到了她眼中纯粹的惊喜。
或许有着偶像崇拜的心理加成，但摘获了两届奥运金牌的羽生前辈也确实是很完美的引导者。
在他的帮忙下纠正动作、调整轴心，甚至近距离的观摩他的跳跃。在她这里始终难驯的3A在前辈的展示里却信手拈来，作为一直以来擅长的招牌跳跃简直可以用来作为临摹的模板。
不过短短不足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已经简单的通过模仿抓住了一定的感觉，纵然仍需打磨成自己的方式，依旧让麻生觉得非常感谢。
跟之前抓不到感觉的糟糕状态完全是天壤之别！好的引领者的作用真的是太大了！
觉得这份援手之情简直无以言表的麻生试探性的表示实在太感谢前辈了不如我请您吃饭？？
得到了羽生前辈大笑着的摇头，他说，“不必这样的，请加油！”
有了前辈的鼓励点拨，第二日如约举行的终场演出中麻生果断尝试3A。但显然难度颇高的团跳跃即便有了一定的头绪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娴熟掌握，可她落冰不稳的摔倒之前却也转足了周数，引发了一轮鼓励的掌声。
只是这样的程度显然不足以让她满意。下午的单人表演滑中，麻生临时把其中唯一的3T改为了3A再度尝试，这次起跳的感觉不错，隐隐有了一点顺理成章的头绪，可她还来不及惊喜——冰演时的冰场比较训练时的场地湿滑更甚，恰巧她落足的冰面不够平滑，再度有点狼狈的摔倒在地。
麻生迅速扶冰翻转起身，她的膝盖隐隐作痛，追逐节奏的步伐却丝毫不乱，一曲《風になる 》她以面带微笑着的躬身旋转伴着悠扬的曲调画上结点。但等挥舞着双手与观众互动后退场，来到往来喧闹的后台，她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查看膝盖是否有伤势，却不想刚刚低头便有挺委屈的一滴泪忍耐不及，啪叽的坠到了考斯腾柔软的裙摆上。
……争气一点啦，这有什么好哭的嘛。
心中也有着这样的认知和告诫，可自我安慰的念头刚一浮现，眼泪便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突如其来的落的更凶了。
被自己这幅模样气笑了的麻生：“……”
其实也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不过是觉得自己努力之后甚至也找到了感觉，奈何天时地利不肯齐聚给她一次成功的机会，有些类似考试算出了答案却抄错了的委屈。
除去最后的环节她已经不需要再出场，有点偏僻的角落里也没人管她是不是在又哭又笑，自我保护机制将那存储起来的丁点儿情绪发泄完毕后她双手捂脸慢慢的把泪擦干净，起身溜达回休息室想去喷点喷雾。
因摔倒磕到的膝盖问题不大，只是有些刺痛的红肿。返回的途中她也曾与羽生前辈擦肩而过，似乎是要上场接下来的节目，低头整理着衣着的形色匆匆。
但遇到时还是有礼貌的点头示意，刚刚哭过的缘故即便看不太出来，麻生也觉得有些丢人的羞涩，她握住双手迅速的点头回礼，抬眼的瞬间却捕捉到他似乎有点惊讶的神情。
麻生下意识追逐着回身，只看到了匆匆离去的背影。
……果然是错觉吧，很忙碌的羽生前辈怎么可能注意她有什么不对啊。
麻生真咲不算是个娇气的小姑娘，甚至比对她那些同一阶层的朋友，她已经能算一股清流。
但她却同样喜欢被关照的感觉，比自己大的哥哥姐姐或者是前辈，不被关注时也罢，被问及了总能顺势引出一波撒娇。
至于羽生前辈的话，……是那种自己很希望可以被他关注的，那种人吧。
因为喜欢乃至憧憬，被短暂的援手之后就有了可以幻想的理由，想要继续的离他更近一点，最好可以成为他亲近的后辈被理所当然的关照。
这样悄悄萌芽的梦想，在每次的问候和交谈间都会一点点的萌发长大，然后再被猝不及防的一盆冷水，带来短暂的清醒。
麻生怏怏的回到休息室关上门，拿出喷雾对着膝盖喷了两下，挺难过的想：
果然，跟羽生前辈的关系，还长远的很呢……
不同地区接连三场的商演，首场的幕张时还觉得很忙碌又漫长，到现在却又觉得有些快速的匆匆。
今天过去之后，想要再见到羽生前辈，就只能在成功去到多伦多之后了呢……甚至不只是针对这点的不舍，努力了小半个月依旧没有成功在商演中跳出的3A也是不小的遗憾。
不过也没关系！接下来一定要继续努力，等到明年的商演一定要争取跳的像前辈那样漂亮！
是终场的演出，场上离别的气氛要浓厚的多。在这之下难免有放的更开的表演，引发着观众接连不停的尖叫。
但像她这种刚刚升组的小将要显得羞涩收敛的多，大多手拉手挤在一起看前辈们肆意的跪滑或抛接飞吻，偶尔会有捂住嘴巴的窃窃私语和激动的小声尖叫。
麻生的视线自然一直在关注羽生结弦，她看着他把观众前后左右都撩了个遍，周身散发着主场c位的强烈自信，尔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般一拍手，回身在挤成一团的小将之中挨个找了一圈，最后冲着她指了指然后勾了勾手指。
麻生：“……？！！”
她简直不可置信自己被突然cue到，还是被羽生前辈……！突如其来的动作甚至带来了强烈的不自信感，麻生情不自禁的左右看了看验证自己是否看错，然后收到了身边人“叫你啦快去啊！”的催促。
众目睽睽之下被前辈突然的call到，有强烈的羞涩和喜悦蓬发，麻生几乎是在瞬间就绯红了面色。她觉得自己实在热的不行，不得不双手捂脸试图降温着迎着他招手的方向走，冷不丁还平地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脑内一团浆糊的情况下直到滑过去她也没想通是被喊出来干什么，然后就看羽生前辈随意跳了个阿克塞尔的一周跳，然后冲她比了个三。
……是在说3A？
怎么会突然……是觉得之前都没有成功所以再给一次机会还是他看到了……不，应该就只是前者。
但只是这样的理由已经令她的情绪满涨，心跳都加速。
麻生感觉自己迎着他的动作迅速点头，身体能自发行动，思绪却还停留在空白的紧张里，于是慌慌张张之下助滑的力度不够，落冰时的周数都不足。
霎时喜悦的情绪被没有好好完成的懊恼所取代，明明被特意的叫出来，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但她却始终不曾抓握，做不到想要达到的完美。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我很抱歉，话未出口却见身前的羽生冲她摆了摆手，又指了指他自己示意她看好，不曾助滑的原地起了个3A。
顿时又被前辈的厉害程度惊呆了的麻生：“……”
但发生在眼前的指导足够她在惊讶中也能把要点都尽收眼底，先前被指导的小半天的回忆再度翻出，麻生稳了稳心神深吸口气活动了下身体简单准备，冲身侧的前辈点了点头之后倾身冲出，借助滑行惯出的力度起跳旋转，反复回忆着表演滑时的那瞬感觉，终于做到了聚精会神状态下的完美复制。
落冰之后连她自己都有点儿不可置信，抬手捂住嘴巴转身去找前辈以眼神求证。果然见羽生前辈正冲她含笑鼓掌，看她望过来还摊开双手，示意观众的掌声更猛烈些。
应声而起的掌声中她又有了想冲上去要个拥抱的冲动，但十六岁的少女已经有了矜持的自觉，在满场所有的眼神注视下她滑回羽生身侧，克制的将脚步停在一步之外的距离向他鞠躬，是真诚开心的致谢，“非常感谢前辈！”
下一秒她被羽生笑着扶起，同样灿烂笑开的笑颜里几乎有种明朗的稚气。看起来仿佛跟她一样大的羽生前辈笑着冲她挥挥手，伸手指引她可以回到队伍中去了。
麻生乖乖的点头依言而行，接下来的环节具体是怎样度过她都不太清晰，总之已经经历过两场的身体有自发的记忆。此时的少女满心满脑子都只有羽生前辈冲她回身招手的身影，每每都伴随着过速猛烈的心跳和想要大声喊出来的直白的一句——
羽生前辈真的是太帅气了！！
花样滑冰受项目类型限制，赛季设立在九月至来年的三四月份。在这之外的其他时间，则大多是训练甚至冰演的狂欢，同时也是代言和赞助活跃的时期。
麻生真咲的资料在确定了要申请赞助的消息后，被教练迅速的整理并发往了与协会关联了的各大合作社。
刚刚升组的黄金年龄、曾出战过平昌冬奥会的成绩，甚至是在圈子中算不上秘密的不错的家室，注定了她在获得赞助的问题上不具备多少的难度，或许还能得到一些额外特殊的关照。
鹿间秀一的办公桌上便摆放了这样一份资料，刚刚结束求学回国的青年初初接触家族企业，经手打理的项目大多难度不大，却也总带着一定程度的校验。
可此时从助理口中听到的要求却是同意这份赞助，并尽可能的与当事人维持好关系。
不需要思索的直白的操作，追求的收益只是社交与人情……或者是某种更深层次的纽带利益。
鹿间漫不经心的点燃了一根烟，已然二十五岁的青年已经有了成熟的样貌乃至身材，处事也算稳重周到。但依旧保留了许多年轻人独有的爱好，例如在正经谈话的场合突如其来的举动，带着点任性的稚气。
透过缭绕弥漫的烟雾他拉过那份资料翻了翻，简简单单的几页纸。麻生真咲，东北高校在读生，国家花样滑冰A级运动员……
“很能干嘛。”
他咬着烟有点含糊的说，得到了助理肯定的补充，“是的，麻生小姐不论在成就还是长相都是相当不错的人选，社长希望您多加关注。”
这句话已经是在直白的陈述，显然这位麻生小姐除了成就和长相之外还有足够傲人的家室，这才能吸引出无数有心人的趋之若鹜。
鹿间不置可否，他将视线停在2002年生人那里看了两眼，对比着翻到照片。不大的证件照里小姑娘很乖巧的散着长发，刘海也很整齐。原本明媚清秀的长相在笑出了甜甜的虎牙后又染上了五分稚气。
他略微蹙起了眉看了两眼，尔后在助理的视线里平静的摇了摇头，合上资料扔回了他的怀中。
“赞助可以。其他的……还是个小孩子，太小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