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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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并没有在日本呆太久的时间。
比较仍旧在国内训练的同期选手，她到学校的报到率明显要低的多，大半年的时间下来只有重要的考试曾回校出席，日常的课程都通过远程或单人辅导的方式来完成。
毕竟在升组之后，花样滑冰正式成为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她想要从中获取存在的价值、更多的殊荣，势必便要付出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关注。
况且最近发生的事，直面了对崇敬之人的恶意与诋毁。也让一直以来纯粹世界观发生了改变，几乎是在一夕之间便在彩色的烂漫之间弥漫出了黑白。
人类果然很难隔绝世界的声音。
当善意与恶意交织在一起共同传递，比温暖的舒适更令人在意的是疼痛。
尤其是理智与思维做出的判断与接收到的讯息相悖，无法理解的迷茫同样造就了痛苦。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不曾经历过什么风浪。她的世界依然算得上简单，哪怕清楚没有被百分百喜欢的道理存在，她也想继续直白任性的表达自己的喜恶。
果然所谓的争端就是在互不退让的坚持中诞生的吧。
唯一的好消息是同前辈的关系悄然变得好了许多，于是麻生在去神社祈福时贪婪的连许了三个愿望。
首先是答应了堂本前辈的，希望他可以取得好成绩。其次就是希望羽生前辈的身体可以快点好起来，如果能够出战琦玉世锦赛的话，国家队到手的成绩应该能稳定很多吧。
最后是针对着她自己的，可以努力坚持住训练，快点变强。起码在未来同前辈一起提及的时候，不会是一个各方面都毫不出彩、丢脸的后辈吧。
她还特地跑到东京浅草寺去求了几个御守，羽生前辈的是平安守、堂本的是心愿成就守，到了她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在拿走了一枚心愿成就守之后，又带走了一枚缘结守。
……什、什么啊！明明很清楚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提升实力啊！而且前辈、跟前辈的态度也只是亲密了一点而已，距离转成……关系还很遥远吧？
义正言辞的谴责着自己，却仍旧不可遏制的对粉色的御守心动。
甚至还在心底自发的为自己开脱，缘结守也只是单身的人在祈求命中缘分的到来而已，十六七岁本来就是想要恋爱的年纪了！
但这种话却不能讲给任何人听，朝仓也不可以。不然绝对会被她嘲笑怎么就开始改变想法了呢？？
麻生红着脸严严实实的把粉色的缘结守贴身藏好，藏好了独属于自己的、少女的心事。
不曾获得大奖赛总决赛参赛资格的缘故，麻生本赛季到手的积分很少。想只靠三月份的琦玉世锦赛达成同赞助商约定的目标的话无疑有些吃紧。
所以她同样报名了四大洲花样滑冰锦标赛，在新年刚过之后便迅速返回了多伦多，在教练们都还没有就位的时间。
在增加了一定的人生阅历之后、在有了越来越多的渴望之后，想要变强的欲望在无知无觉中膨胀了许多。
她想表明自己不是简简单单的仰慕者，不是什么“只是被追星蒙蔽了双眼”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她想证明自己也存在着实力，纵然很难做到像是他与普鲁申科那样，那也该是无限接近的。
那么放在一起被提及时就会获得“真好啊”的感叹，而不是“原来是这样啊”的发笑和无端恶意的猜测。
麻生真咲自认并非绝对天才的类型，身体的比例、柔韧、力量，都非顶尖。
但她的综合能力毫无疑问算是中上，憋足了劲全力以赴的集中注意力进行练习，得到的回馈就连自己都难以置信。
年后的练习以来她的状态好的出奇，不仅是一直以来不太受控的3A，以往不算擅长的菲利普三周也收获了不错的稳定性。
时值赛季，没有谁去真正贪图新年带来的几日假期，在麻生开始训练后的一周内俱乐部的众人便陆陆续续的返回，很快恢复了日常的盛况。
或许前辈也快回来了吧？之前他说过大概年后就可以尝试上冰训练了。
偶尔在繁忙的日常中、喘息的空隙里，会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又是挺久没有联系过他了。
枯燥重复的练习日常里并没有多少有趣的事，很难去主动提及话题。
前辈那里估计也很忙，虽然出道至今还不曾受过需要修养足月的伤，但也从纪录片中看到过，在恢复上冰之前，不断的假想训练和根据恢复状况反复修订的回复计划，也都不是轻松的工作。
而且在距离拉远之后，情绪冷却下来认认真真的投身到训练之后，才恍然发觉。
虽然被回应般的表示“是已经包围的温暖火光”，但自己很清楚不是那样的、还远远不够。
越是努力的向上攀登，越是能够清晰的明了同他之间的距离。
他是项目之下行走的传奇，是浓墨重彩的鲜活。而她仍旧是跻身在洪流中跌撞前行的众生，稍有不慎便会倾没成平平。
那么在现在，私下的交集或许没关系。但是在网络之上或是镜头前，如果依旧肆无忌惮的凑出什么亲密的姿态，带来的便不是温暖而是麻烦。
所以在前辈返回俱乐部之后，就要悄悄的保持一下距离了。
……这样的话，虽然会为自己带来更加难过的情绪，却也会是从另一种途径接近他的动力吧？
然而这样的、已经认真调整过的坚定的心情，轻而易举的瓦解在某个日常的清晨。
麻生真咲很少有赖床的习惯。她不爱游戏，作息规律，以前还有着逛街和购物的喜好，如今身处异国他乡，友人不在后独自出门的次数也被减少。
尤其是在下定决心想要变强之后，每天的固定流程便是早上俱乐部打卡报道，热身后进行两个小时的上冰训练。
午饭之后是追赶进度的补课学习时间。经历整个半天的知识轰炸，晚上八点之后再去到冰场练习1-2小时，以扑面而来的清凉压制一天忙碌的冗繁。
日复一日保持这样的强度无疑很累，索性家境殷实带来的优越的配备，可以为她在结束忙碌之后提供舒适的按摩和优质的睡眠，甚至是饮食中需要摄入的营养比例。
对此堂本光经常感叹，啊好羡慕可以也对我进行资助吗？？
和堂本前辈的关系在新的一年中也没有任何改变。不，或许是更恶劣了一些吧？每天的日常里总会有玩笑或是作弄，时常拍拍肩或是揪一下头发再跑掉，将小姑娘气到无可奈何的笑场——
“前辈真的是太过分了！！”
所以这次也是，在上冰之前蹲身调整没有系紧的鞋带，起身的瞬间却被人突然从身后捂住了眼睛，伴随着那个恶意搞怪着却依然熟悉的声音。
“猜猜我是谁哦？？”
麻生深吸了一口气，好笑又无奈。她无力抬手抓住他的手背，在疲惫还未降临的清晨里还有着开玩笑的余裕。
“太明显了哦？猜对了有奖励吗？”
“明显吗？先猜猜看咯？真的猜对了的话或许会有奖励吧。”
“搞什么啊？要说的话当然就是堂本……不对”带着笑意将下意识的判断脱口而出，末了却被直觉提醒着发觉了某些细节处的蛛丝马迹。
不对、感觉不对身高不对，虽然声音确实是堂本没错，但是——
念头转过的瞬间她已经拉下了捂住眼睛的双手并扭头，下一秒近在咫尺的面容清晰的撞入视线。
首先是一双弯弯的笑眼，灿烂的眯起来，伴随着眼尾和唇角的笑痕，仿佛猫咪一般带着些慵懒的可爱。
然而不同于记忆中总是意气风发的模样，面色中带着些风尘仆仆的黯淡，甚至唇色也是苍白的，没有太多活力的血色。
麻生听到自己震惊的声音，“……前辈？”
她一时反应不及是在震惊他的突然出现还是姿态的亲密。他的双手还搭在她的肩上，几乎是紧贴着的依偎的距离，她甚至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独特的气息。干净而清爽，像是柠檬的香气。
有什么似是而非的坚持在这样的距离里轰然倒塌。
麻生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奔涌到了头顶，有没有脸红不知道，总之声音很有出息的开始结巴，“前、前辈？你回来了？什么时候？我……”
得到的回应是他很开心的应了一声，天然脸嫩的优势总能让他轻而易举的回溯少年时代，于是灿烂的笑颜再有故意的侧头，张开手臂的模样便是软乎乎的。
“嗨~我回来了！”
麻生真咲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直面抵挡心仪的前辈的可爱冲击，总之事实证明她不行。
大脑当机思维都凝滞，理智曾试图强行挣扎，最终却轻而易举的湮灭在主动张开的拥抱里，直到结束之后都回不过神。
……什、什么啊？
刚刚突然、是不是发生了……一直以来都想要做成的事，难道就这么突然的、结束了吗？
“想要获得一个拥抱”的梦想被突如其来的实现，结局就是一时之间突然进入了语言都混乱的状态。
索性女孩子的本能还能控制着她抬手捂住了嘴巴和小半张脸，避免仪态方面出现重大的丢脸失误。
所幸一旁的堂本在很夸张的嘲笑，“什么啊？前辈你快看，她的脸红了哎？超级红——好厉害！”
麻生：“……”
毫不留情的吐槽终于在唤醒羞耻心之余拉回了理智，麻生深吸一口气顺势后退半步，双手交叠着握在身前深深鞠躬，努力做出郑重的姿态认真回应。
“欢迎回来！”
她的头发已经挺长了，扎成马尾之后再低头就能垂到脸侧，却无法遮掩两颊延伸到耳尖的红润。
会因为拥抱脸红成这个样子，只是普通的前辈的话做不到的吧？
毕竟刚刚认为是堂本的时候是很淡定的表现。
羽生不动声色的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胜算，而人来人往的冰场已经为他的归来有些沸腾。
羽生在花滑项目之下无疑是绝对的名人，从教练到相熟的选手，在交谈的几句之间已经凑近过来，当然也有击掌或是拥抱，那么最初故意同她的招呼掺杂在其中，就没有了那么显眼。
显然她也有同样的想法。眼角的余光可以注意到她在起身时有抚胸吐气的动作，仿佛释然又仿佛失落的放松。
然而下一秒，羽生看到她在放松的瞬间身体有突然的倾斜，带着反应不及的惊愕一个踉跄，直直的向他扑了过来。
麻生真咲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前辈伤势恢复后的突然归来、意料之外的亲昵招呼，乃至最后，忘记自己已经换上了冰刀鞋的惨痛后果——她在冰场之上聚拢过来的所有人的注视下，因鞠躬起身的动作略微过猛导致的无法控制的前扑……将她归来训练第一天打卡的羽生前辈，死死的按到了地上。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突然乍起的带着口哨和掌声的哄笑里，麻生悲伤的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一败涂地，再起不能。
所幸冰场周围并不是光滑的地面，考虑选手需要踩着刀套短暂行走的需要，地上铺了一层不厚的软垫。而且感觉前辈也并不是完全的猝不及防，伸手抱住她并收力的反应很及时，问讯赶来的医生在简单检查之后表示无碍。
检查结果无疑让人松了口气，毕竟是伤势恢复后归来训练的第一天，如果因为她的缘故再度加重，那么说是灾星也不为过。
但或许在医生结束检查之前，已经能基本确定他没有大碍了。
——毕竟在进入休息室之后，这位前辈便一直在很努力的憋笑。纵然面上看不太出来，但是几次开口都带着笑音，甚至在医生走后也有继续大笑的余裕。
“哈哈哈哈哈抱歉，但是吓到了吗？”
“明明下面的人是我才对吧？但是受到惊吓的人似乎是你……还好吗？”
有手举到她眼前张开了再晃晃，故意回神的提醒里麻生寻了动作侧头望去。方才丢脸的举动还历历在目，又羞又惊的情绪起伏之后难免有一段麻木的过渡期。
麻生望着他凑近过来的、依然保持着明朗灿烂的神情轻轻的点了点头，出口的回复很小声。
“是的，因为……发现是前辈所以很害怕，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吧？如果因为这个加重了的话……”
未完的话音消失在他按上发顶的掌心里，耳边是他收敛了几分笑意的认真回应。
“没关系，不要总是在意这种事。没有必要为所有的意外道歉吧？”
啊……果然。
在面对面的接触里终于可以再度肯定，同前辈的关系确实变得好了很多。
温柔了很多、甚至是……主动了很多？
难道说是真的像年贺状中表示的那样，他是真的那么认为的吗？
她顺着他摸头的方向侧了侧脑袋，突如其来的在长大了一岁之后、面对着这种仿佛被当做小孩子对待的举动有了点难为情的情绪。
“但是尽量不为别人造成困扰是每个人都要去做的事。虽然可以获得原谅，也很感激可以得到前辈的原谅。但是……”
“但是有这样的心情就足够了。”
放在脑袋上的手掌被收回，他背靠在椅背上换了更舒适的坐姿。
“拥有着这样的心情就不会真正做出伤害他人的事。那么只是存在意外的话也就只需要一句道歉就够了。”
“就是这样吧？不需要非常麻烦。”
“毕竟‘是照亮我的第一颗星’和也‘是包围我的温暖火花’这样的话都说过了，继续客气下去也是很麻烦的事啊。”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出来，麻生同样。还要伸手捂住再度烧起来的脸颊自我吐槽。
“什么啊、这么听起来好过分……”
得到了一本正经的回问。
“告白一样呢，难道不是吗？”
所谓的“不要继续客气下去”难道就是指这样的相处模式吗！调整好的心态完全跟不上进度啊！
本就心里有鬼的麻生慌不择路：“才、才不是！告白的话才不会这么草率呢！”
“……这样啊？那么就等着看好了，要准备很久吗？”
……为什么要一本正经的继续这样的话题啊！要怎么结束才好！！
麻生·心中有鬼·真咲在一句接一句的玩笑问答间迅速阵亡，她原地呆坐着憋了三秒，在羽生好奇期待的视线里犹犹豫豫的憋出了一句软弱的回敬。
“那个我、我也不知道……总之等着就、就行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羽生接力响起的大笑直白的宣判了她“口胡段位”的低下。
麻生：“……”
人生阅历浅显的小姑娘手足无措的坐了半晌，面对真切仰慕着的前辈好不容易出口的抱怨也低低软软的，全然没有了面对堂本时的直白爆发。
“……前辈真的是太过分了。”
“不过，……我是真的很高兴，可以再度看到前辈。”
她认认真真的说着，不自觉握在一起的双手紧张的拧出交错的指节。
但或许是方才他主动张开的拥抱赋予了勇气，促使她也敢倾身前去，也将一直以来的思念、乱七八糟杂乱无章的心绪、莫名萌芽的爱慕一起收束成简单的拥抱，以好久不见的名义再度轻轻的收拢了上去。
“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拥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