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结弦同人·一番星》穿山过云

17、雪色

　　花样滑冰大奖赛总决赛的赛事终于在激烈的角逐之后落下帷幕，女单方面由国内同期的小将摘获优胜。
　　这样的消息针对麻生而言确实是不小的打击。
　　竞技一道永远如逆水行舟，跻身洪流之中若非拼命逆势而上，迟早要被一线的行列所抛却。
　　遑论她如今到手的成绩总是似是而非，距离真正的一线还有不短的距离。
　　一定要努力才行。
　　怀着绝对认真的情绪坚定了的信念，麻生在返回多伦多训练之后开始尝试挑战更高更难的配置。
　　赛事中有所失误是她成绩低迷的主因，而不高的配置也是不具竞争力的重要因素。
　　她擅长的跳跃是lo跳，基础分值不低，3A这个赛季刚刚列入程序，从秋季经典赛至今的三场赛事中来看成功率尚可，适配性不错，但还缺乏一定的稳定性。
　　可除此之外她的程序中常见的便是S或T跳，更高难度的萨霍夫及勾手跳跃一般只能做两周，三周的成功率很低。
　　于是这段时间里她便开始狠磕跳跃，从难度最高的3A再到一直掌握的不太好的lz跳。努力在掌握的基础上去追求更高的稳定性。
　　同期小将的夺冠经历刺激了她的神经也激发出了几分狠劲。麻生清楚自己并非天才牌的类型，也还不曾拥有丰富的比赛经历，想要获得成绩便只能强行比拼配置，几乎以强迫自己的方式来压榨出潜力。
　　所以她便将向国际一线的冠军竞争者看齐，同样难度的3+3，3F及3lz都尝试列入配置，在2018年的全日锦中她甚至干脆给自己制定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内容，借由比赛的压力来求突破。
　　短节目中较短的时长赋予了她发挥的余裕，纵然3F和3A都有落冰不稳的瑕疵，lz跳的高度也相对低迷，拿到了很低的goe。但提高的配置确实带来了不错的加成，麻生最终以75.71分刷新个人最好成绩，短节目排名第一。
　　但随之而来的自由滑中，还未曾解决的体力问题限制了发挥，后半程的跳跃她频频有失误的瑕疵，纵然不曾有摔倒也不曾跳空，却也得到了解说员“果然还需要继续打磨吧”的评价。
　　最终到手的成绩，是银牌。
　　不算意外的结果，甚至比预计还要好一些。在结束自由滑之后麻生甚至已经觉得又到了失去奖牌的地步，但对手同样存在的发挥失误最终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她站在稍低一层的领奖台上捏住属于自己的奖励，冰凉的触感、轻轻的重量，几乎没什么实感。甚至面对着观众席上传来的鼓掌和欢贺，走下领奖台后绕场与他们挥手互动，也只有凭借着这些才有了些浅薄的开心的情绪，淡淡的一层，余下的还是有些难过的沉重。
　　……已经是第二次了。
　　在秋季经典赛莫名其妙的获得了优胜之后也是、虽然确实是赢了的结果，但凭借的更像是好运，而不是自身的实力。
　　并不是因为自己确实够强，确实拿到了那样的高度，而是因为对手的失误、对手的发挥不足，所以像是钻了空子一样顺势而上，浓烈到无法忽略的心虚的情绪。
　　一直一直总是这样的话……就连自己也会觉得过分。
　　但确实比之前进步了一些！
　　所幸素来总是开朗的性格，麻生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从比赛来看高难度的跳跃完成度都算不错，以提升配置来增强实力的做法是对的，那么接下来便是认真打磨的时间。
　　积极调整状态、努力提升体力、努力在完成的基础上去争取正的goe！

　　与往年的规则一致，全日锦的前三名将获得世锦赛的参赛名额。而本赛季的世锦赛设立在日本琦玉，完完全全的主场作战。
　　所以想要获得奖牌的心情，也被油然而生的使命感加成到强烈。
　　想要在自己的国家、在国人面前展示出实力，而且……是在琦玉的世锦赛的话，前辈也会去的吧。
　　……
　　在接入繁忙的练习之后，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冰场之后，好像有挺久的一段时间，没有主动回忆起前辈的名字了。
　　但哪怕是小心回避了的姿态，属于他的讯息还是在日常中无孔不入。
　　在练习3A时、在长曲合乐时，甚至是与堂本前辈聊天时听他突然的提及，“不知道羽生前辈恢复的怎么样了呢。”
　　就会莫名其妙的有些委屈又抱歉的情绪浮现，将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搅的一团糟。
　　麻生也很难描述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或许只是在绞尽脑汁精心准备了生日礼物之后再跑去交给前辈，虽然也确实得到了感谢的回应……却总觉得有些生疏而尴尬的意味存在，让人茫然的不知所措。
　　想要得到夸赞的心情没有被理想的回应、因此而存在的落差。
　　可是只是因为这个缘故而滋生异样的情绪的话，实在是太差劲了。
　　但每次却又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并不只是错觉、如果前辈真的存在着生疏的含义……
　　女孩子的直觉、到底该不该相信呢。
　　在结束了洗漱之后躺到床上，已经被按摩放松后的肌肉呈现出懒洋洋的放松状态，除却简单的将先前收到的“猫咪老师”的应援玩偶抱在胸前之外什么都不想动。
　　虽然已经时隔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可是闭上眼睛之后依然能回忆起前辈当时的举动。
　　各自坐在一端的沙发上，相比起她下意识的前倾是单手撑在膝上拉开了距离的姿态……这样的动作，啊！是为了伸展受伤的右侧脚踝吧？
　　再度回忆细枝末节之后终于为自己找到了可以解释的理由，麻生瞬间振奋起了精神，却仍然存在着几分不安的惴惴。
　　可是、可是如果是真的……哪怕是一点的可能……
　　啊呀！每天、每天到底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挥之不去的猜测刚刚冒头便被慌不择路的打断，或许是直觉在警告着如今还不是深入思索的时机。
　　但是却有思念的情绪在陷入回忆之后滋生，结合着对他伤势未愈的担忧，将原本就有点沉重的情绪悄然演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难过。
　　于是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摸出手机，从通讯列表中翻找出他的名字。在临近零点的唐突的深夜里，手指在按键上删删减减，莫名其妙的编辑发送了无意义的问询。
　　“今天的多伦多下雪了，前辈也看到了吗？”
　　“好像是在多伦多遇到的第一场雪。”
　　“这样的大雪很适合堆雪人呢”
　　“决定了！明天起床要请堂本前辈一起，先堆一个大大的雪人再去训练！”
　　“【捂脸笑的表情】”
　　“如果前辈也在的话雪人会更大一点的吧？所以……前辈的伤什么时候会好呢？”
　　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其实真正想问的只有伤势的恢复程度而已。但是只有掺杂在寻常普通的聊天里，才不会被轻易的察觉有些过分的关心吧。
　　每次涉及到“羽生前辈”相关的事，心情总会有胡乱起伏的波动，哪怕是深夜的时间也能轻松赶跑困意。
　　麻生坐起身来拉开窗帘。
　　今夜雪下的很大，在深沉的夜色里也能隐约的看到簌簌落下的雪片，前仆后继的扑落在映照着暖黄灯光的玻璃窗上，转瞬消融成透明的水渍。
　　她更加的凑近一点。用指尖触碰光滑的平面、便会有白色的雾气迅速浮现，配合着漆黑黯淡的夜景，隐约勾勒出了熟悉的轮廓。
　　从光影的映射延伸，只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单独的倒映。好像就突如其来的，有了些孤零零的，孤独的认知。
　　麻生以往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是孤独的。毕竟想要去做的话随时都可以联系父亲、联系朝仓，眼前也一直存在着想要追逐期盼着的对象。
　　但当突然意识到日常的关切只能通过电话里传出的声音、视频中投放的影像来表述，一直以来都能看到的、可以让人精神振奋的笑颜突然消逝。
　　才后知后觉到，依赖感和安全感，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
　　有的来源于血缘，来源于时间的堆砌，有的则只是单纯的作为憧憬的对象——只要拥有着这样的定义，就能自然而然的从他身上汲取安心的情绪。
　　所以在他也不在的岁月里，就仿佛失去了……
　　扔在枕边的手机突然传来了震动的提示，打断了漫漫延伸的心绪。
　　麻生愣了一瞬摸起来查看，宛如响应心声般的，竟然是来自前辈的回复。
　　“伤势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大概在新年之后就可以恢复训练。”
　　“这么说起来好像也很久没有堆过雪人了。”
　　——明明还没有恢复训练，却直到这个时间都没有休息吗？
　　明明被回复消息应该觉得开心，可比兴奋更早出现的却是担忧的情绪。
　　麻生举起手机准备回复，却见屏幕的另一端又跳出了一句。
　　“不过脚踝的话，正常的行走已经没有问题，想要蹲下来做雪人的话还是有些吃力”
　　就是这个！！
　　心转电念间来不及过多思索，完全是被思念的情绪左右着的下意识的反应。
　　几乎是在看清了内容的下一秒，麻生动作迅速的按动按键打上了回复，“那不如一起来堆雪人吧！！”
　　“我们来堆，前辈就负责拍照就好啦！”

　　从平昌周期时直到如今，或许可以称之为苦难中的温暖，每次受伤之后都曾收到过诸多来自各界人士传递而来的问候及关心。
　　而属于如今正关注着的对象、麻生真咲的在意，却在那次登门拜访之后失去了音讯。
　　明明不论是出于怎样的缘故，在想要回避的意愿下得到这样的结果都是值得松一口气的事。
　　但情绪却意外的没有因此而变得明朗。
　　……要说原因的话，果然还是收到的生日礼物太让人意外了。
　　公正的来看只是简单的人工语音智能而已，并不能真正代替谁的存在来作为完美的陪伴。
　　可在枯燥而烦躁的养伤期间，似乎也只有它可以完美的接住那些唠唠叨叨的碎念。
　　于是间或触动了对应词汇所回复出的——
　　“我会一直陪伴你的！”
　　“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
　　“当然啦，我一直都在这儿。”
　　“我会永远相信你，因为你是最棒的！哈哈。”
　　这样的话，确实无法否认的，带来了安慰的情绪。
　　又因为有着“录入的其实都是她的声音”的认知，哪怕她本人并不在这里，也不曾再收到过她的消息，却依然有属于她的存在感无处不在。
　　或许如今“麻生真咲真的喜欢着自己吗”的观点还不曾被完全证实，但属于自己的、其实并不算坚固的防线已经在冲击下变得岌岌可危。
　　不断有“如果真正被她喜欢着会是很幸福的事”这样的认知一闪而逝，又不可遏制。
　　在这样的心境下再度收到来自她的消息，深夜寂静的时间、”今夜的雪也看到了吗？”这样的问句。
　　几乎是非常自觉而自信的，下意识的代入了“今夜月色很美”的句式。
　　同样的国籍所拥有的共同的文化，从含蓄的表达中轻松总结出的重点，是想要询问身体的恢复状况吧。
　　似乎有某种情绪终于因为接受到消息而放松，羽生摸了摸枕边玩偶松软的脑袋，在自动应声出的“对，我在这里呢。”的声音里打上了回复。
　　不知道要怎样直白的表示，所以只能留有一线隐晦的暗示。于是在看到她回复说“那不如一起来堆雪人吧！”之后，难免有些开心的笑了出来。
　　确实想要见她一面。嗯，或者说果然应该见她一面。
　　不论怎么说，关于收到的很用心的礼物，应该值得更郑重其事的道谢。

　　麻生抵达羽生在多伦多居住的公寓前时是早上的六点钟。精神兴奋的缘故她到的有点早，等了一会儿之后才看到堂本前辈从另一侧的拐角转过来，压着帽子带着口罩，拢着厚厚的棉服满是垂头丧气的困倦。
　　看到她之后堂本明显愣了一下，挺惊讶的声音，“你今天跟教练请假了？”
　　“没有啊。”麻生莫名的回问，“说好的堆完雪人之后再一起去训练的吧？”
　　随后得到了嫌弃的吐槽，“那你穿成这样做什么啊？！”
　　正中槽心的麻生无言以对，只能强行嘴硬表示，“怎、怎么了嘛！今天天气很冷的呀！”
　　“早上好——”
　　说话间被堂本按动的门铃得到了回应，羽生从门后探出了身形。
　　回应他的是交叠在一起的、一声活力十足一声低气压的“早上好！”
　　对于经常训练到深夜已然养成了生物钟的运动员而言，清晨六点钟确实是一个过早的时间。哪怕是养伤在家的他在这个时间还残存着几丝困倦，从上到下都写着“我不清醒”的堂本也在情理之中。
　　令人意外的是麻生真咲却显得神采奕奕。或许是打扮加成的缘故，打散了长发又拢着米色的围巾，还穿着亮眼的红色一外套的她确实显得元气又可爱。
　　在心境悄然变得不同之后，只是入目着这样的模样，心跳都会不受控的逐渐加速。
　　果然人类依旧保留着动物的本能，在增强好感时永远无法摆脱视觉的加成。
　　除却在俱乐部中，平时很少有单独碰面的时机。此时难免要聊几句伤势的恢复，或对世锦赛的展望。
　　在交谈中慢慢恢复了精神的堂本不忘跟羽生诉苦，“虽然说一早就应该来看望前辈的啦，但是这次确实是麻生突然打电话——晚上十二点钟哎？！说今天早上要过来找前辈堆雪人。”
　　“就完全在想着、她在胡说什么啊？！是疯掉了吧？！”
　　十二点钟，是在跟他确认了之后再联系的堂本吧？简单计算之后心底不受控制的持续涌出开心的情绪，羽生心情很好的含笑回应。
　　“对，是的。或者应该说抱歉，实际上是我说了想要堆雪人，但是现在的脚踝还有一些不方便，所以拜托了你一起帮忙。”
　　“是前辈的话倒是没问题啦……只是这个时间真的很困，呜……现在依旧有些不清……”
　　话音未落便有雪团自右斜方飞来，啪叽一下正中脑门。伴随着迅速跑开了的麻生真咲的笑声，“这样子就清醒了吧？前辈？？”
　　堂本：“……”
　　他抹了一把脸上冰凉的雪水，确实如她所说，这个样子足够让人清醒了。
　　但是居然敢不打招呼的发动偷袭、作为小鬼头来说胆子越来越大了吧？！
　　果然还是要认真的教给她前后辈之间的尊卑啊！！
　　堂本二话不说蹲下身认真团了超级无敌巨无霸的大雪团，捧在手里恶狠狠的追了上去，“赶紧过来！我也要帮你清醒一下啊！”
　　目睹了一场雪仗的引发始末的羽生：“……”
　　他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还未痊愈的脚踝不足以支持他加入追逐奔跑的战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幼稚鬼将原定堆雪人的场地踩到一片狼藉，看麻生真咲在对手毫不留情的攻势下仓皇的往他身后躲。
　　在蹦跳的动作中散落飞扬的长发、在冷风中剧烈运动后迅速红润的两颊，甚至鼻头也在白皙肤色的映衬下很清晰的发红。配合着含笑的眉目间晶亮闪烁的眸光，简直有种惊人的、活力十足的美丽。
　　有雪团被突然的塞进了手里，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她故作着的、可怜兮兮的邀请，“结盟吧前辈？堂本前辈太过分了！”
　　“他刚刚也打到了你呢！快看，就是这里！”
　　说话间又有雪团来势汹汹的飞来，以快到令人反应不及的速度在她发顶炸开。于是在散落的乱七八糟的雪沫的映衬下，似乎真的多了几分狼狈的可怜。
　　在身体高于理智自发的将雪球扔向堂本的同时，羽生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多年之前。自己面对媒体的提问时，曾出口的关于理想型的回应。
　　可爱的、让人有保护欲的女孩子。
　　……
　　那样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还没有具体的定义所以模糊向往着的形象。
　　本以为会始终存在在荧幕形象或者是不可触及的未来里，但是现在，或许突然的具现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