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予》合欢共远志

11、初识天机

　　正当静默的时候，落日下的海面刷的一下冲出来一个东西，长长的一条飞上天还在嘶鸣吼叫，最下面坠着一个人，紧紧挂在上面，映着红日，格外壮观，
　　“阿予阿予，那是什么？”落日拽了拽阿予的衣袖，下意识的一抖。
　　“好像是一条龙，底下那是哪吒？”阿予细看，有些不可思议。
　　“哪吒是什么？”落日眯缝着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条龙坠着哪吒腾飞上天，不停扭动，歪歪斜斜的冲岸上飞来，正好迎着阿予他俩的方向飞来。
　　离得近了，一龙一人也发现了阿予和落日，哪吒愣了愣，手一松，从龙上掉了下来，在空中翻了个身，安稳落地，兴高采烈的跑过来“阿予，阿予，你回来了，你怎么在这？”跑过来，扯住衣袖，期期艾艾的说。
　　那条龙发现尾巴上的人消失了也转了个身，本来想飞走，看见哪吒颇为听话的样子，又飞了下来，化为人形怒气冲冲的过来。
　　阿予摸摸哪吒的头，说“我和落日来这里看海，正好碰见你们。”
　　落日站在阿予另一边，好奇的看着对方，只见哪吒一身红衣，脖子里戴着一个金灿灿的项圈，两个手腕上缠着红绸子，比自己大些，白白嫩嫩的，一双大眼睛，整个人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落日，你不是说不带着小孩子嘛？他是谁？他这么小，你怎能带着他？哪吒脸上的笑消失了，整个人又憋屈，又愤怒。
　　“哪吒······”阿予正想说话，那条龙化为人形走了过来，额角上有两个小小的龙角，白生生的，差不多十五六岁的样子，也是怒气冲冲的，看见阿予，打量了两眼，面色稍稍变好了些，开口说“这位道友，吾乃龙王三太子敖丙，你是哪吒的什么人？哪吒此子骄纵傲慢，顽劣不堪，实在该好好教养！”
　　哪吒闻言转过脸来，面露凶相，冲着敖丙一呲牙，又转过脸来低下头，嘟嘟囔囔反驳道“阿予，不是他说的那样，明明是他骄傲放纵，目中无人！”
　　阿予听着，对敖丙说：“我名唤阿予，与哪吒倒也认识，你如果要想告状的话，要去钱塘关找哪吒的父母。”
　　“阿予”哪吒气恼的喊了一声，见阿予看过去，声音又低下去，低着头对敖丙说“敖丙，你是我的手下败将，竟然还敢告状，小心哪天小爷心情不好把你的皮给扒了！”敖丙闻言火冒三丈，指着哪吒气的说不出话来，两人剑拔弩张，又要动起手来。
　　阿予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们俩。落日倒是左右看了看，忽然想起他的饭，忙跑到火堆旁边，让火旺些，从火上拿下自己的饭，拨了一点到碗里，一边吃，一边看着哪吒和敖丙。
　　被两人盯着，哪吒和敖丙最终也没打起来，两人蔫蔫的坐在火边，中间隔着阿予和落日，都抬着头，各不服气。
　　落日看着两人，好奇地问“你们俩不吃饭吗？难道不饿吗”
　　哪吒哼了一声，“不吃”龙太子也摇摇头，表示不吃，落日感叹了一句“又是只有我一个人吃饭”
　　落日吃完饭，洗过了锅碗之类的，看了一眼他俩，打了个哈欠，又依偎到阿予旁边，黑亮的眼睛看着他们。
　　敖丙此时说话：“阿予道友不知是谁门下，师承何处？”
　　阿予说“没有师承，我不过是一个闲散之人罢了，整日游荡在各处。”
　　哪吒又插话“阿予，我长大了，以后可以跟你一起到处走了，我还会了法术，拜了老师，老师还给了我法宝，我现在可厉害了！”
　　“你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吗？在路上我可不会管你”阿予依然这样问。
　　“当然可以了，那个小不点都能跟你上路，我怎么不可以？”哪吒看着落日不服气的说。
　　落日听到此处对哪吒说“如果你也要和我们一起，你要自己整理东西，自己背着自己的东西，自己准备吃的喝的，在路上要一步一步的行走，阿予不会帮我们。”
　　“我当然知道。”哪吒回了一句，“我肯定也能行。”
　　“小不点，你今年多大了？”敖丙很有兴趣地问，“六岁了”
　　“六岁了?哪吒你今年多大了？”“12岁了，怎么了？”“哈哈哈哈，你真是个小矮子!”敖丙看着两人地身高，笑嘻嘻地说，哪吒脸色一沉，他确实比同龄人要矮的多，也就比落日高了一点点。他瞪了一眼对方，没搭话。学着落日依偎到阿予身边。
　　几人都静默下来了，沉默蔓延，谁也不想说话，注视着跳跃的火光，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龙王三太子突然开口：“你们知道封神吗？”哪吒摇头，阿予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睛中放佛什么都知道也放佛什么都不知道，落日也摇摇头，面露不解。
　　敖丙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未等说出，眼泪竟喷涌而出，他就那么看着火光，眼泪一串一串的落了下来，没有声音，但格外凄惨，落日惊讶的捂住嘴，哪吒腾地一下站起来，想说些什么，又被阿予的一眼看了下来，讪讪地坐了下来，他看着小白龙，想说什么，又忍耐住。
　　“你们知道我今天就要死了吗？”小白龙带着泪，颇为诡异的一笑，抬眼盯着哪吒，直到哪吒被盯得坐卧不安，脸色发白，这才看向阿予，眼睛里有绝望，有疯狂，还有一点点不甘和求救，那么少的希望，令阿予心里咯噔了一下。
　　希望是一件很美的东西，每个人都应该拥有它。美好的希望不能被毁灭。
　　小白龙垂下脸，阴影打在他的侧脸上，泪痕快干了，他说“我今天就该死了，大概现在就要咽气了吧，我该怎么死呢？”他“咯叽”地笑了一声，仿若喉中最后一口气地落下，他的脸色也在火光中呈现一种灰白色，原本那种生机勃勃的假象完全消失了，露出一种真正的死寂。他终于吐出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但又是他生命最后的体现：“我大概要被哪吒扒皮抽筋然后活活痛死吧！”
　　“不可能！”哪吒一下子站起来，反驳道。
　　“不可能？”小白龙依旧用那种轻飘飘地声调说“今天咱们上岸时，你已经打急了眼了，如果你不是看见了阿予道友，你还会和我打得对吧？再打上半个时辰，你盛怒之下将我活活扒皮抽筋又有什么不可能？毕竟你已经被父母宠地不知天高地厚，还有个好师傅给你撑腰。”声音愈来愈低。
　　“不可能！还没发生的事你怎么能知道，万一咱们还得打上几天呢？”哪吒攥着拳头，反驳的声音很大，但又有些不确定的心虚。他拽了一下阿予的衣袖，似乎寻找一种认同感“阿予，你说是不是？”
　　阿予看着哪吒，只是询问“你和他如果一直打的话，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打死？”
　　哪吒脸色腾地一下白了，拽着袖子的手一下子缩了回去，哆嗦了一下，仍旧反驳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杀人呢？不可能！”
　　阿予伸手揽过哪吒地身体，拍打着他的后背“生气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在盛怒之下，没有人敢保证自己做什么，包括这些拥有法力的神仙，没有什么可以例外。包括你，哪吒。”
　　“哪吒浑身僵住了，伸手抱住阿予的脖子，抽噎道“不会的。我不会的，阿予，我不会的···”
　　落日清脆地声音说“可是现在三太子不是没死吗？”他睁着眼睛，仿若不明白。
　　阿予侧过身子拍拍他的头“如果咱们今天不来，这就是小白龙的结局。”“喔”落日应了一声，但是眼睛里还是懵懵懂懂的。
　　哪吒坐在一边，还在抽噎，在他的生命里，现在处于纯真的年纪，平日又被母亲教养的很好，纵然有些嚣张跋扈，但还是有着对生命基本的尊重，他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会杀死一个人，哪怕那个人在他看来很可恶。
　　小白龙脸上的泪干了，他艰涩的笑笑，说“我逗你们玩呢。别那么认真···”他的声音低下去，但仍然还是笑着。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阿予问。
　　“一旬了”小白龙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眼里的亮光消失了“我偷听到了父王和母后说的话，父王说大势所趋，就该如此。”
　　“那你为什么还来岸上？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话，咱俩不见面不好吗？”哪吒呜呜呀呀的说，仍低着头，抽泣着。
　　“我后来想明白了，父王是故意让我听到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因为他知道，我会这样做的。”小白龙笑了两声，又说。
　　“怎么会这样，那是你亲生父亲呀”哪吒惊讶的抽泣声都停了，生生打了一个巨大的嗝，这才说出话来。
　　四人都沉默下来，小落日清脆的声音响起“可是并不是亲生的父母就是好的呀？我的亲生父母没有能力养我，把我遗弃了。”
　　“那、那、那万一那是因为你父母死了呢？“哪吒受惊一样的反驳。
　　他希望听见一个肯定他想法的声音，他也确实听到了，小落日满不在乎的说“是有可能呀，但是，哪吒，我这一路上走来，也遇见了很多父母，有疼爱自己孩子的，也有生生把自己孩子打死的！”
　　哪吒噗通一下魂不守舍的坐下去，痴痴地盯着跃动的火光。
　　天上蓦然响起一个霹雳声，震醒了哪吒和正在发呆的小白龙。
　　阿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嘴角抿了一下，不再看向那个方向。只是问小白龙“你打算怎么办？”“我原本想着今天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如果没死，我就再也不回去了。”小白龙呆呆得说。
　　“那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四处走走啊，我们一起去。”落日很高兴的说，见阿予看过来，说“你只要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阿予看着小白龙没有反驳。小白龙抬头死寂的盯着阿予，“我能改变天命吗？”
　　“我其实不信天命，但我现在相信因果。”阿予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因果？”“对，有因必有果，有果就有因。”阿予很干脆的说，“你今日若死在哪吒手里，他日哪吒就要以命偿命。”哪吒闻言哆嗦了一下，惊恐的看向阿予，阿予在他的脸上抹了一下，以示安慰。
　　“我和你走”敖丙斩钉截铁的说了决定，但是后来又犹豫了“我父母怎么办？”
　　“我觉得，孩子生下来之前与父母无关，仅仅生下来了，那也没关系，如果他抚养了你，那你就该养他们。先不要考虑他们，实在不得已再想这个问题吧！”阿予慢慢说着自己的看法，站起来，走到敖丙身边，向安慰哪吒一样拍拍敖丙的头，然后说“落日，你该睡了，哪吒，你回家吗？”
　　“回去，我要回去。”哪吒点点头，脚踩风火轮跌跌撞撞的回到城主府。回到城主府，他直接扑倒了父母房中，抱着父亲的腰“哇”一声哭的声嘶力竭，这下可把他爹娘吓坏了，他娘一下子慌了，忙不迭地安慰“哪吒，哪吒，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告诉娘啊，别哭了···”李靖先是僵着身子，一听儿子哭，软下身子来，也忙摸着他的头，粗声粗气的说：“不哭了，又惹什么祸了？”“爹爹，爹爹···”哪吒抽噎着，好半晌才讲明经过，最后问“爹爹，怎么天下有这么坏的父母？”李靖迟疑了片刻，才慢慢回答道：“你也大了，该知道点事了，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对孩子好的。”“为什么啊？这怪谁啊？”哪吒心里接受不了，反问李靖，李靖只是摸着儿子的头，第一次语重心长的说：“没有什么为什么，这种情况下，可能怪父母，也可能怪孩子。如果，你真的打死了龙王三太子，那么龙族如果来兴师问罪，爹娘就护不住你了，你有可能同样被龙族打死，这种情况下，怪谁呢？”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责怪哪吒。哪吒说不出话来，惊慌的瞅着他爹，又瞅着他娘，他娘也叹了口气，拍着哪吒的后背，同样告诫说：“哪吒，这一次是你碰见别人，没有冲动，下一次呢？我们是不是要给你收尸了，哪吒，你也十二岁了，要明白一些事了。”她停顿了一下，又压低了声音“别人对你的疼爱是有原因的，就像爹娘疼你，是因为你是我生的，平时虽然调皮，但也算是聪明懂事，因此我们疼你，你明白吗？”声音很慢，很低，却震得哪吒连呼吸都停了，他屏住呼吸，呆了一会，然后大口大口呼吸····
　　看完落日，又看完海上的日出。落日心满意足，又在海边逗留了两日，才决定启程。敖丙一直沉默的跟着他们，他变得不爱说话，没有初见时身为三太子的那种傲气，也没有后来讲述事情时那股强撑的怨气。落日懵懵懂懂的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他不开心，便常常跟他说话，讲一些自己听来的故事和自己的看法。
　　哪吒不知怎么说服了他的父母，跟了上来，与落日打打闹闹也没有那一天天塌地陷的感觉。
　　几人决定去哪，但阿予和敖丙不关心，只有哪吒和落日一起商量去哪，最后决定去朝歌，看看繁华的大城郭。
　　四人一路上欣赏景色倒也不错，哪吒和落日仍需要食物，两人便一起弄食物。起初哪吒什么也不懂，全靠落日照顾，后来倒也明白了该怎么做，两人一起到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