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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秦赵血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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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小子我怎么看得那么眼熟?”堂内一个孩子道。
赵政暗叫不妙,低头拉紧了成橋的小手。
“他!他就是那秦人的孽种、小贱人!快,快打死他!”另一个孩子喊道。
学堂内顿时炸开了锅,刚才缄默不言的孩子们有的骂不绝口,有的抄起了门边的扫帚,还有的抓着手上刻竹简的小刀就抢了出来。
数十双稚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他这边,流露出这个年龄不应有的凶狠神情。
他们把邯郸的翩翩风度、公卿大夫子弟的家风教养都抛之脑后。
那一刹那,赵政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虎狼。
赵政半拉半抱着成橋,生怕他跑得慢,带着他拔腿就跑。
大迈一步的同时,赵政飞快地回了个头,目光穿过那群近乎疯狂的孩子,望向哪位老先生
老先生也正望向他,眼中充满了失望与鄙夷。
就在刚刚,这双老眼还闪烁着惊喜和赞许的光芒。
可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
但赵政的心连受伤难过的时间都没有,他的的双手还半抱着他的弟弟,成橋。
两个都是孩子,赵政比成橋大不了两三岁,甚至赵政还更瘦削些,成橋更胖乎乎些。
他感觉胳膊好沉好沉,脚下却是一点儿也不敢慢。
他频频回头,那群孩子越来越近了,有的孩子还拿竹简砸他。
赵政一边左躲右闪,一边拼命往前跑。有那么一瞬间,赵政真的很想捡起地上的竹简。
你不要我要。
但赵政很快就因为这个念头骂自己了:你手上还有成橋,你家里还有爹和娘!政儿啊政儿,你真是掉进竹简里了,如果不是你太想要那册《易》,如果不是你当初去邯郸学馆偷听,又何至于今日?
竹简都扔没了,又有孩子抓起地上的石子儿扔。
赵政本可以躲开的,但手里半抱着个成橋,太沉了,他太累了。移不动步子了。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石子儿向他飞来,砸在他身上。
一块、两块、三块……
在那最后关头,他快倒下的时候,不忘用力推出成橋,喊道:“快跑!”
成橋被推出去踉跄了好几米远,回头看见哥哥摔到地上,吓得哭了。
赵政倒下去的时候,隐约看到成橋后面,有两个男子急匆匆地跳下了马车,一个抱起成橋,另一个向他奔来。
忽然,赵政身上没有被砸的感觉了。
一双温暖的大手拉起了他。
“爹。”
“政儿,我们上马车,快走!”
原来,嬴异人的背挡住了所有的石子。
“是这小孽种的爹!秦暴君的龟孙!”跑在最前面的那个男孩喊道。
赵政惊奇道,怎么可以有那么多听的发音好像锯木头、说的时候语气极其凶狠、骂的人心里难受的话?
虽然有很多新词 ,但可以显而易见地听出不是什么好话。
他姑且称之为“咒”的话。
咒骂。
“别让他们跑了!”
那个跑得快的小男孩已经追了上来,他手中抓着一柄小刀,扬起他的手,向嬴异人的后心刺去。
赵政瞳孔骤缩,他此时刚好已经站了起来,下意识的一把抓住了那柄小刀。
天天刻竹简,又没有奢贵到一天换一柄的地步,那小刀早就钝了,这才没有把赵政的手削了。
两人僵持着干瞪了几秒。
嬴异人惊异地一回头,急道:“快走!”
赵政的目光锐利地刮了那个男孩一眼。
随即微笑道:“我记住你了。”
快走是对的,后面的人要追上来了,他还不想被数十柄小刀砍。
那个男孩冷笑了一声,笑都还没笑完,赵政就看准了他的腹部,猛地踢了一脚。
他被这一脚踢出好几米远去。
赵政生平第一次恶狠狠地瞪着别人,还威胁了一句。忽然心里好受些了。
但赵政忍不住自嘲:你根本就不需要记住他的啊,那群孩子,哪个不是和他一样?这偌大的邯郸,甚至这偌大的赵国,哪个不是巴不得手刃他?
等那男孩爬起来,赵政和父亲已经上了马车。马车疾驰而去,再也追不上了。
马车内,嬴异人掰开赵政的手,手指处被刀背压出了红痕,手掌处被刀刃划出了血痕。
嬴异人心疼道:“政儿,你好好的在家待着,跑出去惹什么事?要不是被我和吕伯撞见,你和成橋只怕要被人活活打死。”
听见“活活打死”四个字,成橋“哇”的一声又吓哭了。这个人往赵政那边缩了缩,两只小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
这一缩,成橋就离吕不韦远了一点,吕不韦似乎巴不得成橋离他远一点。
嬴异人看着成橋脸上的鼻涕眼泪,叹了口气,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抹了抹。
吕不韦道:“政儿,我今早看你去的方向,好像是邯郸学馆。于是呢,我就和你爹来邯郸学馆看看,正商量着送你去私学的事儿,结果就看见你们被一群孩子追着打。你们……去了那学馆?”
赵政思量着应该是瞒不下去了,吕不韦刚才肯定看见了地上的、或扔在半空的竹简。
赵政道:“我本来带成橋在馆外听他们上课,但是……被发现了……他们似乎很不待见我们,要赶我们走。”
赶他们走,赶了这么远都不愿回去,与其说是赶他们走,不如说是生怕他们跑了。
还有那刺向父亲的小刀,在场的都看见了吧?
赵政故意装得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还记得省去了断《易》中的句子那段,不然父亲又要说是他说错话了。
这样,看你们还怎么找托词。
吕不韦强笑了下,道:“啊……这……政儿啊,以后你要是想去听学,就让你父亲送你去,学费吕伯会帮你们交好,我和你父亲都是那么好的朋友了……”
“吕伯,这大可不必。”赵政道,“我在外面偷听,不是因为交不起学费,是因为……他们知道我是谁,就会不待见我,把我赶出来。我不敢进去……交了学费去听学,一样的。”
这下看你们怎么装。
“怎么会呢,他们都不认识你的。”嬴异人道。
赵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装,接着装。
嬴异人也很慌,他记得这俩孩子都被他藏得好好的,连姓氏都取赵氏。别人不可能知道他们是谁啊?
但,他刚才是不是听到了“是那小孽种的爹!秦暴君的龟孙!”
所以,这俩孩子还是被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