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她与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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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能到平冢站捎我到体育馆吗——”车站嘈杂的人声与断断续续站台通知逼迫深名柚子在公用电话前扯开嗓子大吼，路过的上班族和中学生不禁投来略显责怪的目光。但深名柚子此刻可管不了那么多。
“那当然，”水户洋平将听筒微微拉远，从房间窗户外能看到另外几个张开双臂努力挥手的呆瓜，嘴型是「洋平大混蛋快点下来」，看来他们确实已经到了连公车也坐不起的山穷水尽的时刻了。少年微笑着又将听筒放到嘴边，“我马上到。”
「马上」一词说得轻巧，等到水户洋平驮着几个快将他小摩托车避震器压到底的男孩出现在深名柚子眼前的时候，这头的深名已经蹲在路边吃完一整份早餐又看完一整版都市报纸了。
深名上下打量这几个家伙撇去樱木花道而倚靠着小摩托组成的密不可分的造型，有些失语地挠了挠后脑勺：“请问…有我的容身之所嘛？”
操纵油门的水户洋平与车后头紧贴在一起的野间忠一郎及大楠雄二十分有默契的嘿嘿一笑，高宫望眨巴眨巴眼睛，随后被一脚踢翻在路边。
荣登宝座的深名柚子朝趴在地上的高宫做了个挥手绢告别的姿势。
“噢噢，没想到这摩托搭载四个人还是很轻松的…”大楠雄二情不自禁地肯定了一番水户洋平选购摩托车的眼光。“洋平，你买的什么牌子，下回介绍给我。”
深名柚子注意到野间还揣着几个大号的宝特瓶，野间非常自豪地解释：“从翔阳那学来的，这回我们作为啦啦队可得好好卖力。”
“真有你的。”
拍拍灰狂奔起来的高宫发现自己与四人同乘的摩托几乎能保持住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群家伙…到地方一定要他们好看。
今日的平冢综合体育馆比以往要更热闹几分。——能与常胜军海南大胶着战斗的湘北与陵南，在此将角逐出全国大赛最后的出线席位。待到深名柚子从拥堵的小摩托车上跳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紧张得手心渗汗。
虽然水户洋平也手心渗汗，但理由则单纯得多。超载几个问题儿童并控制方向盘在人群里穿梭，少年觉得自己的摩托车技术有了长足的进步。
当然也能遇见逢休息日赶来观看比赛的赤木晴子和她的挚友们，也能看见挥舞着炎之男小三而其实全开的不良学长后援会和举着流川枫人像一身统一打扮的流川命啦啦队。
呆瓜四人组得空在路边板凳上忙着往宝特瓶里填充足以制造巨大动静的小钢珠，晴子等人则预先帮他们在场馆里占座位。深名柚子拨着小钢珠数了半天抬眼，正望见不远处在列队走进体育馆中的少年，轻飘飘地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比起流川枫，在一群高个子的篮球选手中，一定是红色和尚头的樱木花道更显眼才对。但是当深名柚子意识到的时候，她的视线已经与少年交汇在了一起。
「加油」少女傻笑着摆出夸张的口型，随后被身后的水户洋平轻推了一把。
她回过头，几个呆瓜都没把视线转移到她的身上。水户翘着嘴角，两眼不曾移动地仍旧注视着视野低处的宝特瓶，只是轻轻朝外侧甩手。
深名柚子扁了扁嘴。为什么周围的人似乎都在先她一步拉扯着她往前呢。心里是这样想，但脚步还是不稳地绊了半步，仍旧是有些跌跌撞撞地朝远处的少年奔去。
少年察觉到她的动向，慢下了脚步。
心拍数一定飙升到了很夸张的程度。
深名觉得自己脸上应该是，「陷入恋爱」的表情。
作为少年，流川枫的身高足够出挑。他只要微微垂下眼，就能在对方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顶着对方头顶的发缝发很久的呆。这样说来很奇怪。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逃避去注视对方的眼睛。
少女穿着常服，微微笑地、仅仅是因为自己不受控制的目光就奔来了。她自己应该没注意到自己的步伐有点儿一步一跳的节奏，不然应该会觉得非常羞耻才对。
像要去郊游的中小学生。流川枫上学的过程中也没少见这样有点傻里傻气的家伙。
想要捉弄她，但是对方应该会觉得难堪。
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呢？什么样的态度才是正确的呢？此刻自己脸上应该非常的扭曲——他没有这样的经验。而实际上，流川少年的神色与往常并无二样。
木暮公延本是同流川枫一同走在队伍的末尾，走了一小会儿才发现少年脱了队。回头一望，能看见俩人在室外光影下投射进场馆的一高一矮的两段身影，于是木暮选择推推眼镜，还是先跟上大部队吧。
深名柚子忘记呼吸了，应该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少女短暂地停止了思考。
肩头传来很温和的拍击，深名一梗，飞快地眨眼瞥了一眼流川枫不动如山的表情，再扭身去看来人。
来人的面孔并不陌生，时隔不久，抽高的身长与稍微蓄长了的头发没有逆转以往他给深名柚子留下的印象。是今時陆。就连开场白也似曾相识。
“好久不见。”今時微笑，就好像他对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浑然不觉。“流川君，还有，柚子。”
流川枫的表情非常好懂，明显地写着「不认识」三个大字，但当来人以「柚子」称呼深名时，流川跳动了一下的眉头没能被自诩善于阅读空气的今時陆错过。
“流川君，抓紧时间准备吧…”今時陆好意提醒了一声，低头看腕表时针的指向，“武里和海南大的比赛也快要开始了…。”流川枫闻言看了眼深名柚子。
深名柚子说不出自己是不是应该感激今時陆的出现，倘如他不来打断，深名没法预料自己与流川枫之间的气氛要以怎样的情节收场。既然台阶来了，也便顺势走下。
“流川，”深名昂起头让流川不得不回应自己认真又充满斗志的双眼，“要赢！…约定。”
少年短暂地弯了一下嘴角，轻浅到深名无法判断那究竟是一个非常不明显的微笑还是流川点头造成的视觉错觉。
他答：“好。”不知道回应的是深名话里的前半句还是后半句，或者是二者皆有。随后边依旧摆着惹流川命后援会少女们尖叫的姿势，挎着包往休息室迈去。
少女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如何？”今時陆微微地矮身看她。
“什么如何？”
少年时期的爱恋多时是短暂的、热烈的，而又浅薄的。被距离分隔开的爱慕的心情，本来就会在时间中慢慢消散。今時陆的校园恋爱经历绝不贫瘠，当处于嘴里胡诌些誓言的热烈期，当然会将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但冷漠对待他的深名柚子完全丢在记忆的角落。但是当恋情结束，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冷着脸看他的那个少女。
她要去神奈川。
今時陆将自己制服的纽扣强硬地塞给深名柚子，只要自己的话说得得体，他猜对方不会拒绝。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对方当然没有接受自己实在有些莽撞的心情，但也收下了自己的纽扣。
那就这样吧。算是为自己的单恋做了个草率的交待。少年这样想。
深名柚子应该不会忘记自己。
她去了神奈川。
她现在怎么样了？和家人的关系有改善吗？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模样。
今時陆深信巧合不会坦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看到体育少年杂志上标注出了神奈川县全国大赛出线积分赛的赛程表。
「湘北」赫然在列。
去碰碰运气吧。
今時陆的运气可以说很好。
同时也可以说很糟糕。
他看见了深名柚子。
他也看见了深名柚子望着流川枫的眼神。
应该是在这里吧，今時少年听见了。
自己的单恋，终于终于画上句号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她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