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行无双GL》白凤行

22、 彼此思念两消瘦

　　是达达和吉吉，我心中一喜。这是山中久违的朋友。

　　我不由得嘴角上扬，耳中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之声传来，而后一个飘逸的身影落在了我的眼前。

　　这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又与印象中的有所不同。因为她长高了。她，自然就是我的凤儿，一直等我回来的另一只野豹，一个让我办完事就着急回来相见的人。

　　凤儿没有开口，只是远远地与我相望。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却拥有一双含笑的星眸。当一个倾城女子从天而降时，眼见的人总会愣上一会儿、反应一会儿。然后分辨一下是不是仙女下凡了。

　　我此刻看得入神，一时间也忘了搭话。

　　对视片刻之后，眼前的人儿薄唇微启，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动了动唇，没有说出只言片语。

　　我这才心魂归窍，将思绪拉了回来，记得上一个让我一见便怔在当场的女子还是师父。

　　“一回来就被你察觉到了。”我向她勾了勾唇，先开了口。

　　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我。但是眸中分明流露出了欢喜。

　　“怎么了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说着，我便向她徐徐走进。

　　谁知几步开外的少女却倏地进身到我面前。瞬间的移动让我的驻足有些猝不及防，差一点就撞到她身上。此刻的我俩近在咫尺，如此近距离的面面相觑，我顿感面上一烫，而后不由自主地就想将头侧向一边。

　　可当我头刚刚微动时，下巴却倏地被桎梏住了。头的微动立马被调整过来。我心中暗自愕然，数月不见，这丫头哪学来的这等轻薄手法。她不容我侧头，再次四目相交时，我才看清了凤儿的脸。

　　此时的凤儿，面部轮廓凸显出了棱角，好似瘦了些许，但面庞也显得精致流畅了许多。

　　我不禁伸手想去摸摸她的脸。可手却在下一瞬间悬在了半空。因为我的下巴被遽然抬起。

　　“家中的饭菜不香吗？怎么瘦成这样？”这小人儿一开口就抢了我的台词。难道我也如她一样瘦了些许？还是我对这丫头的想念都不知不觉地刻在了脸上。

　　“是吗？我倒没觉得。”

　　这丫头的口气像是在审问，而我应答她时脸上的笑意更似在讨好。仿佛瘦了是我的过错一样。

　　下巴处的桎梏骤然松了，随后我感觉下颌处的手指沿着我的脸颊缓缓攀升，直到她的指尖触到了我左侧眼角时才稍微停顿。我知道她在摸什么，那是她给我留下的伤疤，从那之后她经常抚摸这个伤疤。

　　凤儿的手在我的脸颊上摩挲着。片刻后，她的手指又轻轻地离开了我眼角处的伤疤再向上而动，触到了我的眉毛。凤儿轻抚着我眉毛的动作像是在描摹，不知为何，她总喜欢抚弄我的眉毛。其实，我第一次穿男装时，姑姑也这样轻抚过。我不清楚在她们眼里，我的眉毛到底怎么了？

　　“我的眉毛归你了，回去之后你再慢慢把弄可好？现下咱们先回去见师父好吧？”

　　因为我这么打趣，这孩子的手蓦地从我脸上滑落。

　　“师父在闭关练功，你若想见她，就上摄身崖去寻她。”凤儿的目光从我的脸上转移到了我手中的鸽子上。

　　师父平日里研习武功或者想一个人静下来思考些要事时就会独自上摄身崖。

　　摄身崖本是犯错弟子思过的地方。听姑姑说师父年少时经常被罚上摄身崖思过。后来，师父竟然渐渐地喜欢独自呆在摄身崖上了。她说一个人在那里能想明白很多事。包括师父后来悟出的武学真谛也都是在摄身崖上做到的。

　　“师父在闭关？那师父几时出关？”我奇道。

　　“师父晚上就归来。因为你不在，师父不想留我独自在洞中。所以她白日上摄身崖习武，晚上就回龙门洞来。”

　　“师父练功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我还是等她归来吧！”

　　凤儿蹲下来仔细打量这鸽子。

　　“ 这不是寻常的鸽子。”凤儿突然开口道。

　　“凤儿能看出它的不同吗？ ”

　　“嗯！这种鸽子的眼神比寻常的鸽子更灵动。应该是受过训练的。”

　　我也蹲了下来又仔细地端详了一遍这鸽子，虽然一路上我没少观察它，但是如果不是唐冰玉告诉我这鸽子能传递书信。我真的看不出来这鸽子有什么异样，但是凤儿能看出来。这大概就是凤儿仍具有兽类本能的缘故。

　　“这鸽子可以传递书信，它以前是军旅中的鸽子。我一会走到龙门洞口就将它放了，它便会记得路线。以后我家人与我联系便可以用它来传递书信。”我一边观察一边跟凤儿解释。

　　凤儿一把提起了笼子。

　　“走吧！”说着，她另一只手牵起了我的手。

　　凤儿好似很喜欢这鸽子。回来后，她一直围着这只鸽子给它喂粮喂水。

　　“要是喜欢就留下它吧!”我对着凤儿说道。

　　凤儿闻言后，则是打开笼子亲手将这只鸽子放飞了。

　　“它的使命是传递书信。将它囚禁在笼中会毁掉它在世间存在的意义。”

　　这个小人儿话不多，但是往往一句话就能让你回味很久。

　　凤儿将视线从空中收回，而后落在了我的面上。

　　完了，鸽子放走了，这丫头又开始注意我了。我一时间心头有些许慌乱。

　　“凤儿在看什么？”我不禁开口问道。

　　凤儿没有回答我，而是又拉起了我的手。

　　“陪我去打猎。”

　　我不由得心中一暖，虽然凤儿只是简简单单地说让我陪她打猎。可我知道，是因为我回来了，她想将今天的晚餐准备得丰富些。执拗的孩子是从来都不会用语言表达情感的。

　　晚上，师父回来看到归来的我时甚是开心，师父同样不善表达温情。

　　“家中还好吗？”

　　“还好。”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而已。如果不是读懂了师父的眼神，了解师父的性格，她对我的态度看似就真的好像我是朝出夕归一样寻常。

　　今天的饭菜尤为丰盛，这当然要感谢凤儿。

　　“多吃点。”师父向我的碗中夹了几块肉，“你好似瘦了。”

　　看来凤儿是没有骗我的，师父也这样说，我大概是真的瘦了。

　　凤儿狼吞虎咽着，也不理会我和师父。

　　“今天胃口不错啊！”师父冲着凤儿笑道。

　　凤儿抬头看了一眼师父，没有答话。此刻的她好似只对桌上的饭菜感兴趣。

　　“这大概是你这几个月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了，自你师姐走后，你好似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一样。”师父不经意间说着。

　　“徒儿每天都在吃饭啊！”凤儿咽下口中的饭菜后应道。

　　“你是每天都在吃饭，可是你每天饭吃得就像例行公事一样。吃不出什么滋味似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方才见凤儿瘦了时还以为只是她身体长得快，长了个子，没顾上长肉。现在看来凤儿是因为吃不好而瘦了。

　　我心中一软，夹了块肉放到凤儿碗中。

　　“你再不回来你师妹都快失掉心魂了。”师父撇了我一眼揶揄道。

　　凤儿蹙眉，脸上好像渐渐泛起了绯色。她没有回应师父，仍是低头自顾自吃着饭。一个别扭的孩子被撞破了心事的时候总是显得不自然。我能懂她，不想她尴尬，于是我赶紧和师父转移了话题，但是手中还看似不经意地往她的碗中夹着肉。

　　每当我吃饱了不再想添饭时就习惯将碗筷整齐地放在面前。

　　今日，当我将碗中饭菜吃完、刚刚放好碗筷时，眼前的碗倏地便到了身旁的少女手中。凤儿的手法奇快，我不由得心中一凛。这孩子的功夫看来又精进了不少。

　　少倾之后，又是一碗热腾腾的饭摆在了我的面前。只听得身边的小人儿凉凉地说道：“再吃一碗。”

　　这孩子的语气不像关心更像是命令，不容拒绝的命令。而对于这孩子偶尔的小倔强、小强势。我从来都是服从的。

　　晚上，我与凤儿同榻而卧，可今夜我俩都有些辗转。

　　“睡不着吗？”我先开了口。

　　“嗯。”身边的小人儿应着，“大概是自己睡久了，突然多了一个人不习惯。”

　　嘿！这小人儿倒真是坦诚。

　　“哦！那我去长椅上睡了。”这当然是戏言。我答应过她不再分开睡的。此时，她也未必真的想赶我下榻。

　　我微微动了动身子作势要下榻，可手腕随即就被压住了。

　　“谁让你下去了？”清冷的声音响起，“不习惯是不习惯，我又没说让你去长椅上睡。”

　　我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

　　“你笑什么？”

　　在黑暗中偷笑，我以为不会被察觉，可我忘了凤儿从小就是在豹子身边长大的，夜视能力极强。黑暗对于常人来说或许具有隐蔽性、会带来视觉上的不便，但是对于这个小人儿来说似乎没有影响。黑夜与白日于她而言并不差别。

　　我当即敛了笑容，不敢再忘形。

　　随后手腕上传来被轻抚的感觉。凤儿轻抚的自然不是我的手腕而是手腕上的手串。

　　“这是……”凤儿轻轻地嘀咕着。

　　“手串而已。”我应着。

　　“我当然知道这是手串。”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这才反应过来，凤儿想问的大概是这东西的来历。

　　“这是我姑姑新收的徒儿送给我的。我姑姑与师父是同门。说起来这新收的徒儿也应该算是咱俩的师妹了。”

　　“师妹？”这两个字成功地引起了凤儿的注意。她若有所思地重复着。

　　“对，师妹，不过这个师妹和我一般大，在年龄上你应该叫她姐姐了。 ”

　　“哼！”只听得身边的小人儿冷哼一声，手也从我的手腕上抽离而去。

　　我想这个小人儿大概是对“姐姐”这个称谓不满意。平时她对我连声“师姐”都不唤，现下又给她弄了个姐姐来，她当然心里不会舒服。

　　“凤儿若是不喜欢叫姐姐那叫她师妹也可以，等有机会也让你们见上一见。”

　　“不必了，我才不喜欢见什么姐姐妹妹的？”这个小人儿凉凉地应了一句。

　　“好好好，不见就不见。”我赶紧顺着她应道。平时凤儿也不喜欢跟峨嵋派的师姊妹们碰面。而我此时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这个小人儿当真了。

　　“难怪都一百九十六天了才想起来归山，原来身边有另一个师妹相陪。”

　　凤儿的口气中带着些许气恼，原来这孩子是为了我晚归而不悦。算算在家中停留的时日和路上的行程，加起来确有半年多的时光了。

　　“不是的凤儿。家中的事一处理完，我便想着回来，我没有拖延任何时间。”我口中慌忙解释着，心里却对那一百九十六天不禁愕然，原来她……她记得如此清晰。

　　这个小人儿背对着我不再应声。

　　我心中一急，正想着怎么哄她，侧身的时候，颈上的玉哨突然滑落到了枕边。

　　对了，我给凤儿带礼物了。脑中突然忆起那个雪白的玉哨来。于是，我起身重新掌灯，在外衫的口袋里翻出了那个雪白的玉哨。

　　就在我翻找玉哨之时，岩壁上人影晃动，石榻上的小人儿似乎也好奇我在干什么。可当我回头的时候，榻上的小人儿仍保持背对我的姿势。

　　这惹得我心中暗自偷笑。

　　回到石榻上后，我对凤儿贴身而卧。然后低俯在她耳边轻声道：“ 凤儿，我给你带礼物了。”

　　被我靠得太近，这小人儿似乎有点不情愿，向里侧动了动身子。

　　“好了凤儿。”我也跟着动了动身子，厚着颜又贴紧了她，“这个给你。”
　　我拎着这个玉哨，将其缓缓地落入凤儿的视线。

　　“这是什么？”这东西果然引起了这个小人儿的注意，她伸出玉手接过我拎在手中的玉哨。

　　“这是哨子，是军中用的物件。家中的一位长辈送给了我两颗上好的玉石，我在临安特意让人琢成了两个哨子。你一个我一个。”

　　凤儿拿着那玉哨缓缓地转过身。我也摸出了挂在颈间的玉哨给她瞧着。

　　“这个是我的。”我举着挂在颈上的玉哨道，“凤儿肤似白雪，你带白的，我带绿的。”

　　凤儿仔细地端详着这玉哨，她好似不知道这东西是做何用的。

　　我拿过她手中的玉哨放入她口中。

　　“轻轻吐气。”我说道。

　　凤儿照做。而后，轻轻的“咻咻”之声响起。

　　这小人儿知道这东西怎么玩了，一下子来了兴趣。于是，吐气愈加用力。

　　“咻咻！”之声开始刺耳。

　　“小声点。”我赶紧将哨子从她口中抽离，“别吵到师父。”

　　然后我顺了顺绳子跟她说道：“我给你戴上。”

　　这个小人儿听话地背对着我坐了起来。我从背后环住她的脖颈，将玉哨给她戴好。

　　“好了，以后你在山中寻不到我时便可以用它呼唤我。” 说着，我在凤儿肩上轻拍了一下。

　　带好后，凤儿摸了摸颈间的玉哨又看了看我颈间的玉哨。然后欣慰地躺了下来，她双手垫在头下，轻眯着眼睛。

　　“你那个师妹的武功资质比我如何？”

　　“啊？”

　　这小人儿真是天上一句，地上一句。凤儿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来这么一句，真不知道这小人儿脑中在想什么。

　　可转念一想，忽又明白了，凤儿一向好胜心强，又天资卓绝。听说有新师妹入门，想必一时好胜心起，才会有此一问吧！

　　“她不会武功，她要跟我姑姑学的是兵法。”我老老实实地回应着。

　　“我困了。”我刚说完，这小人儿突然伸出手来，两指轻弹，将桌上的烛火熄灭了。

　　哎，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小人儿真是让我又欢喜又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