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水晶鞋》玻璃碎珍珠

4、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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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
　　余桐站起来，正色道：“你要走了吧，我送送你？”
　　杉白却没有站起来，她仰头望着她，笑了笑，“怎么，不请我吃顿饭啊。”
　　“餐馆人太多了，”余桐咬了咬手指，思索道：“那要不然我点外卖吧，你喜欢吃什么？”说着掏出手机。
　　“不用了，”说着杉白的手已经覆了上来，握住她拿着手机的手，“外卖不卫生，我来做吧。”
　　“啊？”惊讶之余，余桐连手都忘了抽出来，“你会做饭啊？”
　　她还以为这些明星连泡面都不一定比自己煮的好吃呢。
　　“嗯，以前工作没那么忙的时候，就学了点。你家里有什么？”
　　说着人已经走到了厨房，打开了冰箱，“看来，只能下面了。“
　　余桐凑过去，“要我帮忙吗？“总感觉让她一个大明星给自己做饭很不地道。
　　“那你帮我把番茄洗一下吧，“杉白不回头地道。
　　“哦，好。“
　　余桐在一旁看着，此时杉白已经用皮筋把头发绑起来了，一缕半长不短的从旁边垂了下来，给气质温柔的人更添了一丝娟秀。
　　这个人却突然开口了，“以后少吃垃圾食品。“
　　“我很少吃啊，“余桐有些疑惑，外卖也算不上垃圾食品吧，顶多不卫生而已。
　　“上次，我看到你了，在电影院旁边。“杉白侧头来，温柔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余桐想起来了，那次自己翘了海芋姐的晚班，去看杉白那部《永恒的海浪》。电影卖座火热，自己只抢到首映日晚上六点的票，还没吃饭就去看了。看完电影饿的不行，就在附近的快餐店解决了。想想自己当时狼吞虎咽的样子，余桐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然而不需要她说什么，杉白就出声道：“面好了。“

　　看着卖相极佳的面条，余桐吸溜一大口，然后第二口第三口。
　　杉白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怎么样，好吃吗？“
　　余桐猛点头，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呛到。
　　“慢点。“
　　余桐不说话，埋头吃面。心里却忍不住感慨，这个人也太完美了吧，长得好看，性格温柔大方，工作认真，还会做饭！
　　杉白吃了一口面，状似不经意地问，“你父母，不和你住一起啊？“
　　余桐没抬头，“我不是沥川人，只是来这里上学。“
　　杉白点点头，“你是宜襄的吧？“
　　“你怎么……“余桐抬头，对上杉白的眼，“知道？”
　　余桐放下筷子，声音闷闷的，“那个人是你？”
　　“是我，”杉白望着她，“不好意思，骗了你。”
　　余桐沉默了，她有点不开心，但她知道这不是主要的，当时作为陌生人的自己被拒绝实在是太正常了，她心里却像有密密麻麻的针扎过，除了失落，还有什么？
　　几句话下来，杉白算是确认了，五年前那个半大的小姑娘，就是面前的这个人。之前在电影院外看到她时，也是惊愣了一下，当时就觉得，两个人实在是太像了。
　　五年前自己跟剧组的人来宜襄取景拍戏，虽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四，但那却是她投身演艺两年来接过的最大一个角色了。她以为，或许自己的演艺生涯要开始转折了。但是当拍摄进行到一半时，投资人突然宣布撤资，戏也就拍不成了，大家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收拾东西回家，只有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现场人都快走光了，还怔在原地。
　　三个月前，男友以创业为名，骗走了自己两三年来的积蓄，至此失去联系。她还傻傻地以为是他出什么事了，等到自己去警局报案，想让他们帮她找找男朋友的下落，人家一脸同情地告诉她，“傻姑娘，你被骗啦。”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她白天拼命接戏，晚上到处打工，总算勉强在那个城市维持住了自己奢侈的梦想。
　　那个时候，杉白有过动摇，却没有后悔。她是大学挣外快时接触到演戏的，剧里的刀光剑影，红袖青衫，香烛融灯，一幕幕如歌半生，一场场人间百味，让她那么向往。后来没有课业的时候，她几乎都扎在剧组里，向前辈们学习的同时也等待机会。甚至连毕业了都没去找一份正经工作。
　　所以，接到这部剧后，哪怕她在刚下火车时丢了行李，也是打碎了牙和血吞。
　　所以，在听到撤资消息后，她才会那么的万念俱灰。
　　杉白低头看了一眼手里回老家的火车票，也许，是该放弃了。
　　就是这个时候，一道青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姐姐。“
　　杉白转回头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正怯生生的看着自己，此时被她警惕地盯着，越发紧张了，“你……你好，你是不是演员啊？”
　　听到这句问话杉白心里咯噔一下，却是没有回答。
　　女孩手扯着自己衣服的一角，小心道：“你是不是演过《醉唐朝》，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说着从身后拿出纸笔，双手捧着高举过头顶。
　　一个连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粉丝啊，真是有够不称职的，杉白想。
　　不过，原来她也有粉丝啊。
　　“我觉得你演的很好，我很喜欢，”女孩低头说着。
　　沉烟是她在剧里的角色，不算这次半路撤组的电视剧的话，可以说是自己演的那么多龙套里唯一一个拥有爱恨情仇的了。尽管这样，剧里的戏份还是少的可怜。
　　“麻烦你了，”女孩还低着头。
　　杉白看见她的手有点抖，是紧张的吧。虽然她真的很想满足她这个心愿，但是——
　　她低头看了自己身上廉价的短衫和脏兮兮的背包。
　　——现在的她，实在是太狼狈了。
　　“你认错了，”杉白没去管女孩错愕的表情，转身走进了火车站大厅。
　　不过，她用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钱，换了一张回沥川的车票。

　　“没关系，”余桐笑了笑，“我没怪你。”
　　她站起来，右手递过来：“碗给我吧，我去洗。“
　　杉白没有推辞，看了一会儿电视后走进厨房，问：“余桐，你有卫生巾吗？”“
　　“嗯，在卧室的床头柜里，”余桐背对着自己，“你自己去拿吧。”
　　“好。”脚步声渐远。
　　等会儿，卧室？
　　余桐一路奔到卧室，对方闻声看向她，眼里的惊讶还没隐去。
　　突然有一种暗恋的小心思被对方发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余桐看了看贴满海报的那面墙，挠了挠脸蛋，挫败地低下头来，“其实，我是你的粉丝。”
　　“嗯，我知道。”杉白耐心地提醒道。
　　对啊，今天人家还给她签名了的，自己都搞糊涂了。
　　余桐松了一口气，对方又继续道，“只是，这么多……有点意外。”
　　墙上的海报有艺术写真，有影视剧定妆照，有杂志封面，还有粉丝偷拍的照片。跨越时间长达四年有余，有的照片杉白自己都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拍的。
　　“因为你很好看啊，每天看着心情也会好些，”余桐说的是实话，每次有什么烦心事，躺在床上，看着那个人的照片海报，郁闷什么的都会散去一大半。
　　“是吗？”对方转过身来，眼里有一丝道不明的深意。
　　只听见她继续说：“那我这么好看，你要不要……”
　　杉白眼波流转，声音也越来越近。
　　在这有限的停顿里，余桐的呼吸都要暂停了。
　　“和我接吻，“然后杉白就低下了头。
　　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肢体也丧失了行动力，余桐只听得到自己噪乱的心跳，只看得到杉白轻颤的睫毛。
　　不过是几秒的愣神，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余桐后撤一步，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脸火烧着。
　　“我……”余桐张大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杉白也像是清醒过来，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她难堪地笑笑，“不用说了，我知道的，是我冒犯了。”
　　“对不起，”然后她不可察觉的吐了一口气，说，“我晚上还有个采访，先走了。”
　　“谢谢你今天的款待，”声音随着关门声消去了痕迹。
　　余桐摸了摸脸，还是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