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水晶鞋》玻璃碎珍珠

3、咖啡店

　　4
　　余桐对这附近还是不太熟的，她兜兜转转大半天连个奶茶店都没看到，更别说卖咖啡的了。正在她准备换个方向继续搜寻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一边响起。
　　“余可乐，”看到她回头，苗恬月朝她摆手，小跑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我……”余桐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她拉着手往另一边走。
　　“别‘你’了，找你半天了，”苗恬月朝自己眨眨眼，“我有要紧事。”
　　我才有要紧事呢，余桐好脾气地问：“什么事啊？”
　　苗恬月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钓凯子！“
　　余桐也不挣扎了，她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解释遇到杉白的事，何况，人家还有助理呢。
　　以后应该也很难见到了。

　　转眼到了八月底，每年到这个时间，都是大学涌入新鲜血液的时机，也是学校各种社团“坑蒙拐骗”的时候。
　　毫不意外地，余桐在邮箱里看到一封“极其郑重”的邀请函。
　　邀请余桐下周末替自己的老社团招新。
　　不用想，那些部长大大一定又“有事”了吧。自己明明大一下学期就已经请辞了，去年请自己帮忙就算了，今年她都大三了，她没那么闲好吗？
　　于是，余桐怀着幽怨的心情，双手泄愤般地在电脑上敲出一个字：
　　“行。”

　　招新这天太阳依然很毒辣，但好歹余桐今年不是发传单的那批人了，她坐在帐篷下，右手拿着小电扇扇风，百无聊赖得很。
　　但是她们的地理位置不是很好，中午一过，阳光慢慢开始倾斜，正好照在余桐的脸上，她眼睛有点睁不开，便抬手遮了遮。
　　于是一个人已经走到面前了，她都没察觉。
　　“请问，这里是吉他社招新的地方吗？”明明是问句，尾调却没有上扬。
　　“啊，是的是的，”余桐抬起头来。
　　面前的男生有一米八几，声音懒懒的，略长的头发耷拉在额头上，有点不修边幅的样子。
　　然后，谜之沉默。
　　“呃……你有什么想了解的，可以问我，“说着余桐热情地从旁边拉出一张椅子。
　　“没什么想知道的。”男生就势坐了下来。
　　“啊？”余桐有点始料不及，嘴张了几下没说出话，挠挠头才重新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你把这个表填一下吧，”余桐抽出一张纸。
　　男生点点头，便拿过笔填了起来。
　　余桐有点无聊，目光不经意一扫，落到了姓名那一栏。
　　徐梦洲？！
　　余桐抱着“不可能这么巧”的心情试探性问了一句，“芥末黄瓜？”
　　男生听到这一句，猛地抬起头来，瞪大了眼。

　　“你怎么是男生啊？”余桐盯着对面胡吃海喝的人。
　　徐梦洲吸了一大口椰奶，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能是男生啊？”
　　“可你微博上的资料显示的明明是女生！”莫名其妙被噎了一句，余桐拔高了音量道。
　　“网上的东西那能全信吗，亏你还比我大两岁，年龄白长了？”徐梦洲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声音含混不清。
　　这人语气也太差了，简直和网上那个“知心姐姐”判若两人，余桐越想越气，嘟囔道：“我要知道你是男生，就不会跟你说那么多了……”
　　说不定他连自己生理期都知道了。
　　“你这是偏见，歧视，”那人教育道。
　　头一回听见男人口里蹦出这两个词的，真稀奇。
　　“再说了，”徐梦洲歪着头继续道，“你那些东西，我也不稀罕。”
　　“你……”余桐手指着对方，气不打一处来。
　　“我怎么？”徐梦洲笑了一下，“小心生气长痘哦。”
　　“你好好吃，别噎着，”余桐垂下头来。
　　微信提示音刚好这个时候响起，一个叫“三百个剩女果”的人给她发来了好友申请。
　　余桐没细看，点了“同意”。
　　这个时候，弹出来的验证消息却吓了自己一跳。
　　【三百个剩女果】：你好，我是杉白。
　　余桐琢磨了一会儿，手指在屏幕上敲着。
　　【可乐不加冰】：那个……不好意思啊，上次我朋友有急事找我。咖啡我改天请你？
　　话虽这么说，但正常人都听得出这不过是一句客套。杉白哪有那个时间和自己喝咖啡啊。
　　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复，也许是在忙吧。
　　这边徐大少爷已经吃完了，余桐把手机揣回兜里，到收银台结账。

　　等到最后一节晚课下了，余桐才收到了回复。
　　【三百个剩女果】：不了。
　　意料之中却有点失望，她往下看。
　　【三百个剩女果】：我请你。
　　【可乐不加冰】：啊？
　　这次消息倒是回复得很快。
　　【三百个剩女果】：28号我在你们学校旁边有个产品发布会，下午公司给我放半天假。
　　【三百个剩女果】：你有时间吗？
　　余桐想了想那节枯燥无味的理论课，低头打起字来。
　　【可乐不加冰】：有。

　　5
　　周五在学校吃完午饭，余桐第四次拿出手机，微信还是没有那个人的新消息。
　　难道，是有临时安排？
　　正走出学校大门，一个陌生电话响了起来。
　　估计又是推销的……
　　“喂，”余桐的语气懒懒散散。
　　“余桐，我是杉白。”对方开门见山。
　　“杉……杉小姐，”余桐结巴道。
　　对方轻笑了两声，“叫我杉白就好了。”
　　“杉白……”
　　晃神中，一辆摩托车从一旁疾驰而过，几乎贴着身子，那人回头骂道：“没长眼睛啊？！”
　　余桐没去理会，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响着，“你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那就去我平时打工那家吧，”余桐报了一个地址。
　　“……那里下午比较清净，”不会给你造成太多麻烦。
　　“好，”对方笑道，“不过，”
　　“下次记得把我电话存着。还有，”她顿了一下，“记得看路。”
　　声音温柔和煦。
　　今年的秋天仿佛来得特别快，街上的风带有微微的凉意，穿过行人身上的长衫和外套，沁入身体里，却不让人觉得冷，天空蓝得透亮，连树叶都是让人温暖的金黄色。

　　当余桐急忙忙赶到咖啡厅门口时，那人已经候在了店外的银杏树下，此时听见声音，正好转过来。对方身形颀长，一双黑色小皮靴，棕白相间的毛衣遮过膝盖，头顶一只小巧的贝雷帽，精致的面容在口罩的遮掩下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
　　余桐朝对方走过去，试探地叫了一声，“杉白？”
　　杉白点点头，微风拂过，将一侧的头发扬起，她抬手拢了拢，目光移到余桐手里的袋子上，“这是什么？”
　　“等会儿告诉你，”余桐看着她，“进去吧？”
　　“嗯。”
　　进门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这里人确实不多，加上她们，也只有两桌客人。于是没有多久，老板娘秦海芋就拿着菜单过来了。
　　“小桐，这你朋友啊，”秦老板瞅了瞅，琢磨着小声道，“……看着有点眼熟。”
　　杉白及时低下了头，拢了拢领口。
　　“是啊，她有点害羞，”余桐忙不迭推推秦海芋，“一杯冰拿铁，海芋姐你去忙吧。”
　　等人走后，杉白才重新抬起头来，打趣道，“是你老板请客，还是你请我啊？”
　　这话让余桐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这钱是从我工资里扣哒。”
　　她也不再拘束，从纸袋里拿出东西，斟酌道，“其实，我是你的粉丝，”说着展开海报，“你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余桐本来是不太热衷于这些事的，只是，想到以后这或许也可以成为回忆的资本时，她觉得，签名也没有那么差嘛。
　　杉白状似失落道：“我还以为，这是你给我的见面礼物呢。”
　　不等对方回答，又恢复了优雅大方的表情，接过海报，利落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余桐愣了愣，回过神来才把头探过来，续道：“后面就写‘to杉白的冰拿铁’。”
　　听到这个ID，还低着头的杉白却愣住了，沉默着添上字。又过了许久，才道：“谢谢。”
　　“你……记得啊？”
　　“嗯。”杉白抬头看她。
　　怎么会不记得呢？微博名叫这个的人，曾经陪自己度过了无数个失眠的夜晚，聊生活里的琐事也罢，给她灌心灵鸡汤也好，简简单单的唠嗑，却一次又一次支撑起自己濒临破碎的信念。只是，后来自己的微博交给公司管理，自己也越来越忙，渐渐的就不再回复那些私信了，但每次看到那不曾间断的“晚安“时，疲惫的身躯也会被一股暖流浸润。只是，从什么时候起，她连“晚安”也不发了。也许是脱粉了吧，她想。
　　原来你一直在。
　　“以后，也继续给我发‘晚安’，好吗？”杉白双手撑着脸蛋问她。
　　余桐有些羞惭，“杉白的冰拿铁”只是自己的一个小号。关于自己喜欢杉白的事，她从不和任何人声张。和大部分永远把自家爱豆挂在嘴边的粉丝不一样，余桐不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欢，好似，杉白是她无意间发现的宝藏，而喜欢她，是自己最珍贵的秘密。
　　虽然，余桐知道，就算自己不说，喜欢杉白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而自己，只会沦于那千万人中不显眼的一个。
　　“……好。”余桐低下了头。
　　老板娘的咖啡这个时候救场般地来了，余桐把杯子推到对方面前，自己则望着杉白的脸发呆。
　　被盯了许久，杉白终于撑不住了，一手撑着额头，轻笑出声。
　　“怎么了？”余桐问，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一双杏眼扑闪着，满面通红，“啊……对不起啊，我是不是盯着你看太久了？”
　　“没有，”杉白摇了摇头，“我是想，明明早就习惯被人盯着看了，怎么……”
　　她抬起头来，认真的眸光落到余桐眼里，“被你看这么久，却又不好意思了。”
　　余桐被她看的手心都在冒汗，却又没办法移开目光，她不知道这种异样的感觉是如何产生的，却不去追究。
　　于是她转移话题道：“要不要去看电影，我家有碟片。”电影院是肯定不能去的。
　　“好啊，”杉白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