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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025章 写入残生尽可怜 ...

  •   从见到文诗诗的那天起,阡陌等人就搬进了文府。

      唯一的进展,使他们遇到了弈剑,只是他们刚刚看到对方,就有一道灵力直逼着弈剑而去,而弈剑也用一个法术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于丢失了冰玉寒蝉的殷家,因为看到了柳天寒的容貌,在城中一打听,也自然知道与他常常在一起的阡陌,曾经和那个蒙面男子一起来找过阡陌麻烦,结果也是在路上被截杀,最后只有殷家家主、蒙面男子和那绿衣男子逃脱。

      阡陌等人自然有所察觉,也明白有人在暗中帮他们料理麻烦,只是那人料理掉的许多麻烦都和柳天寒的踪迹有关,几人也颇为无奈。文诗诗也派了亲信悄悄查找,却也一无所获。阡陌自是没有什么心思用餐休息,但是天天冷天辰在耳边不辞辛劳的劝她好好照顾自己,要不然天寒回来绝对要大发脾气云云,阡陌才略微动动筷子,而后几日,她自也不愿麻烦冷天辰,想自己若是这么下去,别提出去找人,怕是自己都会病倒,那样,他们还要留下来照顾她,就更不能去找天寒了。

      但是种种迹象表明,柳天寒应该不在弈剑手里——这让梁羽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众人却又坠入另一个圈子,如今,连唯一的线索也断了。若不是弈剑,谁有如此本事能带走柳天寒。

      思念漫无边际,寻找杳无痕迹,等待无穷无尽……阡陌不明白现在的自己能做什么,她只想等着,或许有一天,他还会完完整整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贼笑着告诉她,这只是一个游戏。

      ……只是,这一天,她还要等多久……

      而在灵竹山的柳天寒,也在惦记着怎么回邺城和他们团聚,虽然那天丞澈轻柔的吻并没有向第一次拥抱那样让他感到惶恐,但是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而且,一想起那个吻,他的脸就不争气的变得通红,然后他就能在看着他的丞澈眼中捕捉到一小撮火焰……

      然后,自己就会不由得打一个寒战。

      至于寒症,从以前的一个月发作一两次变成一两天就会发作一次,甚至在寒气较重的时候一天就能发作两三次,每到这时,丞澈都会用自己的灵力配合凤皇玉帮助柳天寒驱寒,而凤皇玉的灵力,却在一天天衰弱下去。

      虽然入秋之后,天却乍寒还暖,这对于柳天寒而言,是个好消息。只是,这一日比一日衰弱的身体……怕是不能完成师父的嘱托,怕是,承担不了这两个重重的感情吧。

      他实在没有什么精力再和丞澈闹脾气,他明白,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离开了丞澈,又有谁有足够的灵力给他驱寒。师兄,阡儿?他们的灵力修为都不如自己,若是强行驱寒只怕连他们自己都会被寒气反噬。弈剑?让他来自己还不如去死……现在,自己恐怕,也只能靠丞澈输入的灵力维持生命吧。

      虽然寒症越来越严重,但是他的内伤和外伤却是好的很快,但丞澈却不让他随意调用灵力,生怕他再有闪失,只是他不知道,柳天寒的灵力有一部分就是由这寒气转换而来,而柳天寒的水系仙术之所以独冠天下,也是拜身体里的寒气所赐。

      只是,现在身上的秋衣也无法抵御自身体内部散发出的寒气,竹屋内除了燃起了火盆,还用了火系的法术罩住,但柳天寒仍然常常默默抱着自己蜷缩在床上,肌肤只在逼寒之后有些许变暖,然后很快又冰冷下去。

      自从寒气攻心之后,无论丞澈如何补救,这副躯体还是以看得见的速度衰弱下去,几天后,丞澈不知何处找了些药,初初服用了还会见效,只是几日后,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时间……就在驱寒,喝药,昏睡中浑浑噩噩的度过。

      那天逼寒途中,他实在痛的受不住,最终昏了过去,醒来之后看着丞澈红着眼睛坐在床前,深深看着他,然后低声道:“我要去找炙龙内丹,只有利用它的阳炎之力,才能暂时稳住你的病情,保住你的性命。”

      炙龙……内丹!!又是炙龙内丹!可笑啊,它,居然就是能延续自己性命的东西……

      “丞澈……那东西,能管用多久?”他拉住丞澈的袖子,眼中没有一丝惊喜的意思,想以丞澈的能力,发现她是炙龙族后人决不是难事,但是……自己又怎能为了这已经残破不堪的生命,去毁掉那个花一样的生命……转念之间,主意已定。

      “至少,三年吧……”

      “三年……”他低喃了一声,随后苦笑道:“那三年后呢,放任我死,还是再添杀戮?”

      “小寒……”丞澈似是品出了他语中意味,却不愿放弃,接着道:“可能这三年内,我就能找到为你续命的法门!若是不能,便再夺一个炙龙内丹又如何……”

      “……丞澈,你想想,这炙龙族早就在神州大地上绝迹,找一个谈何容易,况且,这三界中的每个生命都有他生存的理由,他们并没有插手我的生活,或者意欲从我身边夺走我最重要的人,我怎能杀了他们?”柳天寒苦笑一声,道:“我小时候被父母抛弃之时,若是没有师父搭救抚养,我长大后,若是没有师兄尽心尽力为我续命,前些日子,若是没有你帮我驱寒,我早就……我这些年,都是在生生死死中过来的,我明白一个人,不,是任何生灵想活着是何其不易……我不愿意在他们未成为我的绊脚石之前,就先下杀手。”

      “我师父自幼教导我要‘心怀天下,仰观三界’。我就算做不到,也不能违背这八个字,否则,我有何脸面去见我师父!”

      “小寒……”丞澈咬了咬牙,手掌抚摸着那张脸,感觉到那细腻却冰冷的触感,只觉得心好似什么勒紧,他凄声道:“难道就让我这么眼睁睁……眼睁睁的……”

      ——看你死?

      “不会的,以现在的情况,若是有你驱寒相助,我想,我至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想回去见他们,好么?”

      “……”丞澈咬了咬牙,道:“小寒,等你的腿伤再好一些吧,半个月后,我带你回去找他们。”

      “……”那侧卧在榻上的人微微一笑,苍白的嘴唇微微勾勒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他伸手抓住丞澈的手握住,抓紧。

      丞澈默默看着他露出那带着无限凄凉的笑颜,那手上传来的冰凉温度,带着薄薄茧子的手指微微的摩挲,有力的握力,那拿剑的手,终究还是为他留下了痕迹。

      ——纵横三界如丞澈,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

      至于邺城那边,阡陌终究还是在寻找的路程中脱力晕了过去。也幸好冷天辰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委地的身影。

      然则,一声轻轻的略带惊喜的呼唤却从那微张的樱唇中溢出:“天寒……”

      不知为何,冷天辰的心里蓦然感到一片冰凉,苦闷不堪。他蓦的想起幼年之时,这位长相清秀,资质极高的小师弟便夺去了师长们更多的目光。他当时虽然轻轻腹诽了片刻,但那想法仍然被他们的师兄弟情谊冲散,更何况,这个可爱的小师弟,注定活不长呢?

      五岁时,他与天寒被安排到了一个房间,按理来说,昆仑的入室弟子都可以住单间,只是因为柳天寒身体不好,师父生怕他夜间病发无人知道,所以就安排这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一个房间,师父本以为那几乎被宠坏了的小子会和自己大干上几天,但却没有料到,二人不禁相处融洽,连冷天辰自幼的一张冰脸也被那不折不扣的小冰块融化了几分。

      因为住在一起,冷天辰才知道,这个孩子,是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活在这个世上……

      于是,冷天辰练武之余开始研习医术和一些旁门左道的书籍,希望能找到些许可以帮助天寒的东西,于是,这个昆仑弟子便学会了易容,而且天真如他,以为凭自己之力,就能将师弟带离痛苦,却也只能尽力为他延续生命,企图突破十四岁那个生死之关。

      自己十岁时,一直疼爱师弟的柳辞师叔遭奸人所害,那天一身鲜血,满身戾气的师弟握着血光淋漓的谪仙剑归来,不言不语的在灵堂跪了一天一夜,后来,从碧心师侄口中得知,天寒居然杀了人,而且那残忍凄惨的死相就连他们都不忍再看——这是谪仙剑第一次沾血。

      昆仑身为正道修真大派,向来仁义,对于杀人也有严格的要求,像柳天寒那样将人斩的肢残体断,最后血尽而死的手法是决不能被认可,况且他当时神志不清还伤了几个同门。那天,宠爱他的师父第一次罚他,然这第一次,就是一百法杖的重刑。冷天辰也只能在刑台下,看着师弟苍白着脸,指甲紧紧抠入手掌中的血肉,任那重仗打在后肩处,硬是倔强的不肯出一声的受完一百杖,然后默默的回到房间,冷天辰连忙上去不由分说的扯开那已经被血染红了的蓝色外衣,心痛的给他敷上伤药。当然,当晚师父就不放心的前来看望,问他可怨恨师父,他明白,若是以天寒以前的脾气,非要和师父闹上一闹,只是今日,那男孩默默坐在床上,明亮的双眸直视着师父,最后,用那还稚嫩的童音说道:“师父做的一切都是为天寒好,天寒知道,若是违背门规不惩罚,不利于门规威信,天寒没有怪师父。”那一刻,这个孩子,好似突然长大了好几岁。待到师父请来柳荫师叔诊治他背上那累累伤痕时,多年握剑的手居然也会剧烈颤抖,天寒的身体太弱,这一百杖,居然险些要了他的命。

      从那天起,天寒在昆仑中俨然一幅长辈的样子,他终于知道,这个小师弟,长大了……

      十八岁那年,师父身亡,那个蓝衣少年没有露出柳辞师叔刚刚辞世时的脆弱样子,而是郑重的结果掌门指环,对着师父的尸身三叩首:

      ——“弟子柳天寒,定不负师父所托!“

      他的确没有负师父所托,他是那么一个聪明的人,聪明到令人惧怕。长大的他,出落的越来越精致清俊,然则那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少了……

      但是,这么多年,他们的师兄弟感情,从未淡化……

      但如今……

      如果师父当初没有捡回天寒,如果天寒当初没有习武,如果天寒循着自己的天命轨迹在十四岁时与世长辞,如果天寒没有下山,没有遇到阡陌,或者自己先他一步遇到阡陌,这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天寒就此一去不回,阡陌会不会……

      他蓦的一愣,自己,自己这是在想什么?自己怎能希望天寒……

      他待你不薄,你绝不能对不起他……

      他摇了摇头,驱散纷乱的思维,眼眸渐渐锁定在阡陌熟睡的面容上,轻声道:“为什么……你身上,究竟有怎样的魔力……”

      ……

      数日后:

      柳天寒百无聊赖的半坐在榻上玩弄着自己的头发,这几天自己的腿伤又好了许多,只要不行走,左腿不受力就不会疼痛,但仍是出不了门,自己也实在是无聊。忽的,竹门一响,却是丞澈拿着一干东西进来,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一些笔墨丹青,文房四宝。他正诧异间,却听丞澈道:“我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是擅长书画,怕你无聊,弄了一些东西。”

      “……我本以为你会弄一张琴。”柳天寒出口,苍白的脸上沾染了淡淡笑意。丞澈走到他身边,宠溺一笑:“琴要过几天,这些东西你先凑合着玩吧,若是实在无聊,回想一下你们门派的剑法仙术要诀……”

      话未说完,就看那少年不耐的翻翻白眼,他便连忙闭了口,将他小心的扶到竹桌前,还在椅子上特地垫了垫子。

      那握剑的手拿起笔,仍然显得如此相称,柳天寒一见到这些水墨丹青,脑海中就蓦的浮现出梦中的那幅画,便提笔而作。

      那幅画并不难,倒有淡淡写意的意思,作画完毕,当他用几笔朱砂点出那红衣少年的背影时,旁边的丞澈一声轻笑传来,他没好气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正欲问他为何而笑,自己画的很差吗?却听丞澈道:“小寒,干什么把你自己画成红衣,你不是喜好穿蓝衣么?不过,这红衣服配衬你到也不赖……”

      “……!!”柳天寒正欲去题字的手猛然停在半空……丞澈,竟然将那红衣少年认成自己……难道这幅画,是画给……自己,不,更有可能是梦中的那个被称为凤皇的红衣少年……为什么,自己随手一笔,单单凭借一个模糊的背影,丞澈就能认出那少年与自己很像……甚至可以说,就是自己……

      那那句题诗,究竟何意?

      隔秋水望八荒浮生一寐多惆怅
      梧桐翠竹影深重楼之中待凤凰……

      重楼之中待凤凰……重楼之中……待凤皇……凤皇!!

      又是那个凤皇!

      他用手撑住脑袋,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自己还没有清醒的意思,那幅画在自己眼中模模糊糊的好似魔咒,他猛然扯开那幅画,随手撕了个稀巴烂,扔在一边,双手撑着头,脸色煞白,额上冷汗淋漓。

      “小寒!!”

      “没事……”他轻轻摆了摆手,默念一个清心诀,只觉得心情平复了许多,头也不再晕了,只觉得身上乏力,被丞澈扶起来时,又一个迾跌险些摔倒。

      “……”丞澈看他片刻,便不由分说的直接把他拦腰抱起,几步就走到床边,轻手轻脚的将他放回床上,自己也坐在床边,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小心视察他的情况,才知不是寒症复发,这才松了一口气,再看那张脸,苍白的脸上泛起了微微血色,他知道——他脸红了。

      “所幸不是寒症发作,刚刚觉得你轻的很,看都瘦成什么样了,我明天要给你加餐!”

      那少年微微笑了笑,慢慢闭上眼睛,没有从他怀里离开。

      他累了。

      丞澈没有离开,只是轻轻环住那瘦弱的身体。悄悄的,在他颈侧落下一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025章 写入残生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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