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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看戏 ...

  •   那小小的镜子凌空飞起,在空中转了两圈,镜中白光大亮,照得一室纤尘毕现,隔了好一会才恢复原状落在本座手上。
      这是天上老君炼的小玩意儿,据说可以窥见三千世界、方外之人,其实就是个不入流的破铜烂铁。当年本座与太上老君在棋盘上厮杀三天,巧赢半目,便得了这彩头,本座当时还沾沾自喜,兴高采烈地抱着它回了神桑。哪料试了一回才知道,这么小小的一块镜子,极耗灵力,根本就是块鸡肋。

      不过本座灵力放着那儿也是白白放着,倒正好拿出来用得着。

      镜中景象是一座花园,重华刚过了那座九曲白龙玉桥,碧绿清浅的湖水中冒着几片嫩绿的小荷叶,贴着水面,娇小可爱。
      那条小白蛟从重华袖子里钻出来,抬头朝我们这儿看了一眼,小眼一瞪,似乎在生气,吐了个小泡泡,在镜面上“啪”闪了一下,惹得溟溟笑得眉眼放开,直呼可爱!

      本座也瞧得甚是有趣,暗自又送了一些灵力进去,镜中之象在此放大,周围御花园的春末美景也显现出来,芭蕉樱桃,怡红快绿,镀着天边的一层金霞,娴静美好,好似一个羞答答的少女,欲迎先拒,惹人疼爱。咳咳,本座这词用得不雅了。

      回头见一少女,容姿媚然,体态曼妙,荡着脚坐在石墩上,一双赤足雪白晶莹,堪比昆仑美玉,紫色的纱衣拖在汉白玉石地面上,好一幅诱人的美景。
      帝王一见便走了过去,不惜蹲下高贵的身体,开口说些什么。

      “那只死狐狸!”脾气火爆的小乌鸦立马跳了起来,一手指着镜子,一手捏得骨头咯咯作响,嘴里大骂,“是那只死狐狸!你个笨皇帝,她是狐狸精,你还靠那么近干什么?还靠过去!不怕被他吸走你的精元阳气吗!我操你的死皇帝!水性杨花!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手在摸哪里啊!奸夫淫妇,我要去砍了他们!竟然给帝座哥哥戴绿帽子!”
      咳咳……他们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的,溟溟,本座和这两个人毫无情感瓜葛,更无□□联系,所以他们是合法的,小祖宗,你别掺一脚进去啊!

      我一把拉住溟溟,很有把她变回小乌鸦的冲动,想起溟溟生气时,尾巴撅起,小嘴啄着本座的手心,又痒又好玩。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好歹她还顶这个宫女的身份,于是摸出怀里的扇子,敲了她一脑袋:“急什么,捉奸在床,他们还没干呢!”呃…什么捉奸在床,本座也被她绕糊涂了,纠正一下,继续看好戏!
      小狐狸精装腔作势地倒在重华胸口,柔弱不堪,一双柔荑搭在重华的腰间,欲语还休,摆出一副羞愤的小女子摸样,两腮红扑扑的,像一只大苹果,原谅本座用这么俗粗的比喻,因为本座实在想不出该怎么修饰才好。

      说是话,这小狐狸做戏的本事真是不差,估计比她师傅还厉害。
      于是,巧遇美人的皇帝大人顺理成章抱着娇艳的小美人拐进了附近一座还能看得过去的宫殿,叱走侍从,裴仁拱着手站在门外忠心地守着。

      本座继续慢慢悠悠地看着那两人干柴烈火抱在一起,顺便喝了一口热茶,那条与皇帝不离身的小白蛟正圈在皇帝脖子上,扭扭捏捏地爬着,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
      护国神兽,不是一般人能瞧见的。小狐狸此时搂着皇帝的肩膀,香吻送上,又娇羞万分的回过头,紫纱半解,肌肤玲珑,妖娆风情具现。
      “坐坐!死狐狸不要脸!”萧溟溟开始跳脚!

      本座假装咳了一声,把袖子一遮,掩住大好春光,抬头正色道:“溟溟,别看了。”
      “为什么?”小乌鸦歪着脑袋,说不出的天真可爱。

      这要本座怎么说?
      非礼勿视,非礼勿观。

      其实对鸟族来讲,本来是没有这么多礼仪的,孔夫子的那套不适合我们,我们顺因自然而生,天生血脉里向往自由,情动之处绝非向人类那般推三阻四。
      可,这会儿,族人去人界的多了,也就有这么股风尚,以学习人间的起居为荣。

      “咦,帝座,人类的交尾原来是这样的啊?”萧溟溟依旧一派天真道。
      呃,人类那个不叫交尾!

      本座满头黑线:“溟溟,你懂交尾吗?”
      “我知道啊。”少女笑着吵嚷,一边大大方方地坐在一边的交椅上,很美淑女风范翘起二郎腿,“就像哥哥给我做的一样啊。”

      啪!

      本座太过惊讶,那面“红尘”菱花镜就摔在地上,显然质量不过关,碎成了八瓣。
      这这这——太过分!

      堂堂鸦族少主竟然做出这等连走兽都不如的事情,传出就太丢我们鸟族的颜面了。手指猛然扣在桌面上:“他怎么你了?”我觉得这副嘴脸有些凶了,努力让自己像个温和一点,“你同我将,帝座给你做主。”
      “哥哥每天都会给我梳毛,哥哥说那叫交尾啊!”

      啊!

      本座懵了,感情这家乌鸦对于交尾这词的理解与人异同,至少和本座理解出来不怎么一样。本座本着教育下一代的良好态度,语重心长:“溟溟,你也说了那叫梳毛,亲密的人之间的确会着这样的事情,但那不是交尾,我们鸟族交尾后,就会产下下一代的。”
      “不是,明明才不是这样来的。”小乌鸦撅起嘴唇,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道“哥哥说,我是石头里出来的。”

      时值现在,我极有冲动把鸦族那只混账的乌鸦揪出来,哪有人这么教育小孩子的?那不是让人误入歧途吗!
      “那你哥哥哪来的?”我怒。

      “也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放屁!”本座再好的修养也被气到了,扭曲着面孔,“你让他从石头给我蹦出来试试!”不行,这孩子得我带着,放出去岂不要笑死我鸟族的启蒙教育。

      “帝座哥哥,你别气,我……”
      “没事。”本座暗自捏拳头,抚顺了气息,皮笑肉不笑道,“溟溟,你以后就听本座的话,别理其他混话,知道吗?”

      那面红尘碎得难看,本座将碎片捡了起来,如今空有一身灵力,却使不出任何法术,只好随意塞回如意袋中,虽然成了破铜烂铁,但哪天有时间让度朔君收拾收拾,炼化做支簪子,送给延华,也好讨她欢心。毕竟她替本座管着本座后宫的男男女女,也是劳苦功高啊。
      这戏算是看不下去了,本座挥了挥手,让小乌鸦回去休息,她化形的时间还小,灵力又弱,没必要陪我着老人家硬撑着。

      帝王既然临幸小狐狸,本座也没这个面子去打扰,不然让人看到了还真当做我这个人是不要脸面的。
      想起这后宫中的漫天黑气,不由有了兴头,准备去会一会着不知身份的周贵人。

      不过这自然也不能大摇大摆的当着人面去,凭我这个小小的男宠身份,绝不会有人买这个面子的。
      虽然不能使用法术,但不是不能用道具。

      本座从如意袋里翻出一节聂隐枝,三寸高低,通体乌黑,月光下还能折出逼人银光。
      这东西是鬼府的宝贝,当年本座还喜欢四处交友的时候,认识了宋帝王,做了个酒肉朋友,仙人之间常喜欢比试宝贝,这鬼府的鬼帝也不例外。
      他拿出了聂隐枝,本座拿出了一面羯鼓,他那聂隐枝能隐藏天下一切东西的行迹,而这面羯鼓,却是当年杜鸿渐追杖击鼓为代宗演奏时的那面。鼓起,四山湲鸟惊飞,百兽舞庭。
      当时鬼府之中,恶鬼嗷嗷,小鬼叽叽,皆因这鼓,群魔乱舞。
      宋帝王也是喜爱音乐的,当下大喜,大大方方地奉上聂隐枝。

      如今想想,这些老朋友也是有千年不曾见到了,这木枝握在手里,冰冷彻骨,心头也有些凉意。

      金楼银瓦,红墙绿树。人间帝王住的地方,自也是奢华无比。
      御花园中,山形水系,舞榭亭台,配以繁花名木,鹤鸣鹿啼,宛如人间仙境。

      本座绕过芜廊后边的假山,却见月下一架蔷薇,吐花展瓣,宛如水晶帘动,不由放松了心思,闲庭踱步走了近些。
      然落步刹那,排山倒海之势彭勃而来。
      手中聂隐枝白光一现,稳稳当当站直了身体。

      果然在这里,这拨弄算筹的法术不是本座擅长的,故也是兜了个大圈子才找到这儿。此处风景幽雅,却透出衰败之意。
      “白骨之术!”待我走到那蔷薇花之前,用脚踢了踢地下的泥土,土质松软,像是经常被翻动过,蹲下看清了那些玩意,也不由自主叫出声来。

      骷髅花竟然在堂堂帝王的花园里开的如此秾艳,这般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绽放又凋谢,可见底下“花肥”之量有多足了。
      本座正要再往前走进那片花海,却见眼前之景迅速破碎,无数黑色利剑乘风射来,脚底红光连续闪烁,透出阴邪之气,拿眼瞧去像是写了个“恶”字。

      “好极、好极!”布阵之人居然如此厉害,而这后宫的妖孽,我竟然小看了她。
      “隐。”聂隐枝白光灼灼,衣袖猎猎,本座挥开箭镞,侧身进入阵心,白雾蒙蒙,阴冷之气伴着恶腐酸臭扑面而来。

      一株樗柳,其上多白玉,其下埋白金。中间一朵巨大的花苞,鼓鼓的,好像含了什么东西,还在慢慢的蠕动,渐渐散发出强烈的血腥味。
      樗柳扭转身躯似乎发现什么不对劲,花骨朵缓缓打开,好像河蚌吐珠,只是露出来的半截身体。

      那显然是一个刚死不久的宫娥,嫩黄的衣衫子还缠在花萼间,身体的小半部分早被樗柳的花盘吞进腹中,上身荡在外边,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本座掩住鼻息,微微上前一小步,那巨大的花瓣收缩了一下,吞吐着小宫娥。本座这才看清,那少女面目还算干净,只是眼睛处只剩下两个血窟窿,而胸口被取了心,只留下一个大洞。
      “挖目剐心。”宫中的妖孽竟然如此大胆,这种下十八层地狱的法术也拿出来用,不怕日后十雷天劫魂飞魄散。
      本座叹了口气,却也定了心思,这等邪术绝不可留下,手中捻了个诀,起了半个“破”式,却猛然见那和该死绝的身体自己动了两下。

      两个血窟窿悉悉索索爬出两条金线毒蛇,首尾相交,红目狰狞,四只眼睛死死看想本座,仿佛能瞧见我。
      这是——
      心脏骤然缩紧,像被锥子刺了一般疼得厉害。

      那万年前笼罩的阴影仿佛又回到了头顶上,浑身冷不住抖了起来,还像被一种滑腻冰冷的鳞片绞住,越绞越紧,几乎窒息。
      黑蛇!
      本座先下管不了这么多了,弹指一团火焰扔向樗柳。

      五火七禽扇按在手中,腰间银铃当当作响。
      樗柳受到攻击浑身大颤,原本贴在枝蔓上的绿叶瞬间竖起,如临大敌,那张巨口正对着我。

      一时间,风止,月隐。
      本座一身法力被封,即使强行冲破束缚,也不过只能恢复十分之一二,这对付一株樗柳自然不打紧,可最古怪的是那两条小蛇,手指渐渐捏紧扇面。

      “破——”
      红光大现,热浪翻腾。

      樗柳一个张口,喷出一片血雾,藤蔓扭动瞬时拔长三丈,发出咕咕的声音,叶子好像一把把钢刀,刮向本座。
      扇面连挥,拨开瘴气,又迅速合上,全身力量凝在此处,化作一把利剑,火焰为刃。

      “斩——”
      刹那,滔天巨响,声袭苍穹。

      烟硝过后,四处渐渐明朗。本座看着满地焦土,瓦硕支离,忍不住叹气,这会儿该不会是把事情闹大了。心脏一震,那枯败的樗柳上面,两条小蛇扭转身躯,红目紧紧地盯着我,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那两条金线蛇,首尾缠绕,一条张开血口猛然咬在另一条尾巴上,另一条如是。

      这是……
      本座倒退一步。

      “沙——”
      耳边轻轻一声,仿佛是做工精良的鞋子轻轻地踩在地上,不惊动情人般的温柔。又仿佛那些死了的过去又活了过来,一步一步慢慢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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