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前谈笑人依旧》花灯见

17、第 17 章

　　喻烟的服装秀放在了一个假日的周末，闲适的日子。

　　其实说是服装秀，但办的也简单。除了邀请了业内的一些人士，大部分都是来捧场的亲朋好友，用喻烟自己的话说，就是为了给自己父亲看看自己在这行儿里也做出了些成果的。

　　温择城起了个大早，早早就在会场门口候着了。眼看快到酒会开始的时间，他特地绕过温泽宇找到T台的后面，对着一整面墙的镜子整理自己的西装。

　　英式的西装衬得温择城挺拔俊朗，引得几个蜂腰细腿的模特频频向他看过来。

　　正做最后确定的设计师惊奇地回头：“择城哥，你怎么了？”

　　“嗯？”温择城头都没回，看着镜子里的妹妹，“没怎么啊。”

　　语气平淡。

　　喻烟转了转画着舞台妆的眼睛，又看了看身边的美女模特们，摇摇头：“不，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主动的收拾过自己。”

　　像个开屏的孔雀。喻烟的脑回路和她二哥温泽宇诡异的相同。

　　话刚说完，就被闲闲地瞥了一眼。

　　“大设计师，注意你手里的活儿------”

　　嘴上不饶人，温择城心里倒是劈里啪啦的算计着。他估摸着段白是不会掐点儿来，他那样的人，怎么样都是礼数周全的，再加上和喻烟应该相熟，怎么也会早点来参加酒会祝贺一番。

　　他看了看表，还有半个小时开场，差不多了。

　　最后将温莎结整了整，温择城便去了会场门口。跟着父亲认识了些人，又与亲朋好友寒暄了片刻，他等的人才姗姗露出影子。

　　段白穿着细麻长衫，大概是改良过的，没有那么长堪堪到大腿处。乍一看群青色的衣衫没有什么花纹，但在一些特殊的角度下，布料隐隐闪过银色的暗纹。矜贵，又不张扬。

　　再加上通身的气质，活脱脱一派民国儒生的风范。

　　与周围西装革履的业界人士格格不入，但却没有人意识到他的突兀。他就像是一滴墨掉进了清水中，在单调的环境里荡起文雅的花纹但又与水和谐的共存。

　　温择城隐在人群里，暗暗等他接近。

　　段白到了礼宾那里，好像是看了一圈没看见眼熟的人，拿着请帖问了礼宾一句，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温择城看了好久，终于闪出身子，拦在了那人面前。

　　“嗯......温择城？”

　　第一次，温择城觉得自己的名字也可以这样动人，更动人的还是段白眼中惊喜的目光。

　　“你也来看秀吗？”

　　话音刚落，段白就看见温择城绷不住的笑，脑子转了两转。

　　“嘿，”他睨着他轻笑了一声，“你知道我要来。”

　　温择城点点头，轻轻地从段白手里挑出请柬。

　　段白一瞬了然，“你准备的？”

　　“嗯。”温择城也笑着回应，“经费不足，被抓壮丁了。”

　　段白靠近温择城去看那份别具新意地请柬，呼吸间，他的气息拂过温择城的手指，“字写得真不错，许久都没见过这样好的字了。”他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请柬上的梅花，指尖健康的浅粉色映着淡色的梅都美了起来，最后停在了那句“遥知不是雪”上。

　　“只是感觉有点眼熟......”

　　“嗯？”

　　温择城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段白说话间呼出的气，没有听清他那句喃呢。还想再问的时候，两人身后有人不解风情的打断了。

　　“段白！”来人朗声打着招呼。

　　温择城见来人他并不认识，段白倒像是熟悉的样子，于是浅笑着拉开两人的距离。向段白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他细心的给段白和他的朋友留下了私人空间。不过，他倒是隐隐听见来人略带惊喜的话语，“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段白平淡的应着。

　　......

　　“哥，快开始了。”温泽宇从会场里匆匆走到酒会所在地，招呼着正皱眉看着手机的温择城。听见弟弟的声音，沉浸在思绪里的他才堪堪收回思绪。

　　温择城脸色不算好，但还是平静的对自己的弟弟道，“我去趟卫生间就来。”

　　温泽宇点点头，转身进了会场。看出自己哥哥面色不善，但是都是成年人了，即使是兄弟两个也没必要事事关心。只要在关键的是时候拉一把便是。

　　“他自己能搞定的吧……”温泽宇不确定的想。

　　这边，温择城洗了手，对着镜子调整着领带。情绪已经很好的被收敛起来，看不出任何问题了。

　　毕竟，喻烟为了这次秀准备了很久，他不想在这里扫妹妹的兴。

　　就在他回会场的路上，熟悉的嗓音隐隐地从前方拐角处传来。

　　不自觉地放轻脚步，注意力也转到前方的谈话中。

　　“好久不见了，我一直很想你。”说话那人显得很自信。

　　“……”

　　“前阵子，都没来得及好好叙旧……一会儿一起去吃顿饭？”即使是询问句，也带着笃定。

　　温择城皱起眉头，虽然前面的谈话他没听见，但就凭这几句他觉得这人好像有些命令段白的意思。

　　“算了，我有事。”段白终于说话了。

　　“看来，这么多年你还是单身？”那人并没有理会段白，反而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温择城自觉在这里偷听不好——虽然不是主动的——于是打算转身退回去，等他们聊完再回会场。又听见这样的问话，心里止不住地好奇，复又放慢了脚步。

　　段白的声音透着些许无奈，就是听声音温择城都感受到了他的疲惫。

　　“所以，我能离开了吗？”

　　沉默了片刻。

　　“当然。”那人估计也感受到了段白的心情，连声应下。

　　温择城来不及躲避，只能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他们这个年纪早就过了会因为一些事情尴尬或者生气的时候，以段白的性格估计在少年时都不会。所以，当段白迎面撞上温择城时，只是诧异的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两人同路回到秀场，都沉默无语。有时就需要这样的安静，让大家都理清思路。温择城偷偷的瞟着身边风月其光的人，感觉自己妹妹设计的那些融合了中国风的衣服根本不及眼前人一瞬。

　　华服过眼，留在心间的不过是一抹素白。

　　“段老师？”中场休息的时候，两人斜背后的座位传来一声问候。段白闻声习惯性的回头，看见一个脸熟的人，“您是？”

　　“您08级的学生。”可爱的年轻姑娘像是习惯了似的，“文物学的易安。”她前半场看着段老师的背影觉得眼熟，确定了好久才敢开口打招呼，果然是他没错。

　　段白虽然不在学校工作，但研究所与本地的大学有合作，有时他也会在休息的时候带些课。隐约记得自己是带过文物课的，看来是遇见学生了。

　　“你好。”段白对自己的学生还是愿意多说两句的，“现在还做考古的相关工作吗？”然后又在看到易安有些尴尬的微笑时，理解的笑笑。

　　这行不好干，尤其是对女孩子。在工地上体力活居多，生活也不方便，女孩子干不来，性别歧视也比别的行业严重些。毕业后转行才是正常情况------就和现在做服装设计的喻烟一样。

　　可能是体谅学生看见老师会不自在，尤其是转了行的学生会更不自在，段白与她闲聊了几句就转过身。温择城好奇的问，“你还教学？”然后脑子里回想着本地的一些大学，猜测段白会在哪所学校育人。

　　“嗯，研究所和b大有合作，我挂了个名。”特聘教授被说成挂名，估计只有他能说得出来了。温择城听后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怎么了？”

　　“啊，没什么。就是想着说不定咱们什么时候能在学校里见面。”说罢就不再看段白，像是对自己的这番暗示的话羞赫一样------他也在b大工作。

　　这话搞得好像自己有多期待能在校园里遇见段白一样。不过，在学校的湖畔小路上和段白一起聊聊天，吹吹晚风应该也是不错的吧！

　　想着想着，温择城更不敢去看段白了。

　　段白轻轻一笑，T台上音乐又响，下半场要开始了。伴着音乐声，他嚅嗫着嘴角，“有空一起去学校湖边散步吧！”声音消磨在渐响的乐声。

　　“你说什么？”温择城没听清，皱着眉头靠近的问道。这音乐声音也太大了。

　　“没什么。”段白用同样大的声音喊回去，眼角都攒着笑。

　　当走秀结束后温择城去找喻烟，而刚刚和他约了吃饭的段白就坐在位子上等着他。另段白吃惊的是，易安竟然也没走。

　　“在等喻烟吗？”

　　“嗯，想和学姐聊聊服饰的事情。”易安与喻烟师出同门，就算两人都不在考古圈里混了，她还是保留着以前的习惯。

　　段白笑了笑，忽然起了逗弄小孩的念头。指着为了应景而做的鬲，问道，“那大概是什么时期的？”

　　陶器分期是中国考古学生的基本功，易安看了一眼就轻快的说，“商晚期吧！”

　　“特征呢？”

　　这下就有点难到了易安，其实问题不算难，但作为一个学渣而且是一个离开学校的学渣，易安那必然是不会的。

　　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憋出一句，“老师，您不觉得鬲这个东西很奇怪吗？”

　　不等段白接话，她就接着吐槽，“就和一个超胖的人一样，你明知道他应该有脖子有腰，但是要指出了到底在哪又不知道了。”

　　段白被她这形容逗的直乐，等到温择城一来才算止住。易安也松了口气，赶忙告辞去找喻烟，她可不想再被段老师为难了。学渣还是赶紧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