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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

  •   当我与人谈到那个午夜的时候,他们总会惊讶。
      虽说这些人总是面上附庸风雅,但也没有人会忘记那个午夜,毕竟猎奇总能博人眼球。
      在铺天盖地的叫卖声与街上报童的奔走相告中,全.裸着在家中以《马拉之死》姿态死去的名作家一时间名声大噪。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后,在她的公开葬礼上,我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坠在队尾,为躺在群花中安眠的她献上了刚从路边摘来的不知名野花。
      虽然只是随手的心意,但我仍以这样祝福的心态期望着她能在天国保佑我这次能与她一样幸运的投入死亡女神的怀抱。

      为了能来见我这位幸运的伙伴最后一面,我在社里专程请了几日假。

      在达成心意后,减去来回路程,我的假期也只剩下堪堪一日。于是我收拾了下并没有多少的行李,给自己别上祭奠完后剩下的野花,就这样游走上东京的街头。

      带着些都市特有的源于孤独的怵惧,在这繁华而嘈杂的异乡土地上,我不由地想起我不甚熟悉的故乡。
      虽说我生长于斯,却只看过金木、五所川原、青森、弘前、浅虫和大鳄的风景,对其他村镇一无所知,全然谈不上熟悉。*
      因此在过去与朋友夜谈,每每谈到故乡,也只能敷衍一二。就是这样的态度,让我来评判故乡,也只能到说它虽平淡无奇,却也隐约透露着都市风情的地步。说好听一点儿,是淡泊如水;说难听一些,便是肤浅、虚荣了。*
      现在想起来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要算起来,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平淡的一段时光。
      而后才是现在居住的横滨。带着港口城市特有的腥气,连风都格外冻人,光是在这里栖身就耗费了我生命中大量的精力与为数不多的热情。虽然也只不过是十来年,但可算得上我三十多年生涯中的一件大事。*

      或许是因为想到近乎惨淡的过往,站在东京陌生的堤坝上,我心中涌动起一股渴望,仿佛面前伊邪那美女神正拿着石榴邀我上前,于是我便顺从心意的跳了下去。

      在水中浮浮沉沉,透过拂过眼球的河水,我发觉东京的天与横滨的也没有什么差别。
      我忽然有些羞愧,为了曾经夸下海口说过的胡编乱造的谎,现在回忆起来,竟然只能用年轻气盛来形容那时的自己。
      毕竟没有人会因为知道对面是东京人而故意吹嘘什么自封的东京八景,虽然那时她听的很认真,甚至写进了书里。
      到那时我不得不承认在某种未知的心理作用下,对她或许有过心动的感觉。
      但我是个反复无常、欺名盗世之徒,连心动都不过是廉价的诡计与错觉。
      她也知道的。
      “我的友人D先生是个表面风趣的人,交谈时时常能给我带来新的灵感。这样的人本该是那些沙龙的宠儿,我相信他确实能,毕竟在D先生身上你能嗅出那些饱受追捧的特性——忧郁、放纵与无原因的堕落。”
      在那本书中,我被她戏称作D先生。
      她写D先生与她坐在栏杆上看海,然而事实是我漂在横滨的海里,她安静地坐在岸上看。或许是有这样的时刻,浑身湿漉漉的我站在栏杆旁滴水,而她坐在栏杆上,等待着我晒干自己。

      在她笔下D先生是个我无法描述的男人。虽然据说是以我为原型的角色,经过那些必要的艺术加工后,哪怕与“他”是日夜相对的我,也只能说得上陌生。
      更别说身边的同事们,故作无意说出去的时候,得到的是震惊的姿态和过后“他比你讨人喜欢”的结论。
      而在小说中看到“自己”的体验太过古怪,拿着书呆站在那里,哪怕是我心里也只剩下来惶恐,平时的机敏一下子变得语无伦次,最后竟然只挤出来一句:“真是太好了呢。”
      我实在不能描述D先生与我的差别。
      因此,为了保证行文完整便于理解,在此再附书中原文摘录几则:
      D先生很喜欢喝酒,但只限于蒸馏酒。
      他惯例点一杯加了冰球的蒸馏酒,也不急着喝,只是坐着。也不知为何,这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在嘈杂的酒铺屋里竟意外的并不突兀。
      他不习惯排队。不同于那些为了喝上一杯排在生啤酒屋前,不时伸长脖子,踮起脚,从啤酒屋的圆窗窥探店内,摇着头长吁短叹的客人*,他总是挑堪称冷清的时刻伴着风踏进酒屋。
      不过比起酒屋,他更习惯獾巢般安静的酒吧,有时面对这种酒屋特有的热闹,甚至会显露出刻意的局促。
      只是,或许出于锻炼的目的,他反而更常踏入酒屋,带着他那堪称扭捏的执着。
      酒屋的老板娘与他熟识,私下闲聊时,曾谈到这位独特的客人。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他旁边,就有种枯叶落在水底的岩石之上的落地感。哎呀呀,怎么说到这个,”她用衣袖遮住笑颜,又说:“不过,就因为这个,不光是我,这里的女人都喜欢找他说话,连篇累牍地说些有的没的,混乱颠倒,自己也不知道说的内容,就是为了找他说说话呀。”
      最后一句拖着长音,语音下坠,流露出几分嗔怪。
      “他倒也不嫌弃,总是安安静静的听,看他时总觉得这个人那样专心,那样关心人。”
      连眼睛里都透出笑。
      “多好呀……”

      所以说,我不是D先生。
      这实在是句真理。
      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莫名的,有时我会突然拿起那本书,然后掩饰似的大声读些字句。
      读着读着又觉得不妥,便自己溜到横滨湾附近走走。
      走着走着,又难免胡思乱想,想起些糊七杂八的东西来。
      想起前些天看的电影,记忆犹新的竟然是那个女孩蹲着看蜻蜓的画面。
      那个画面拆了好几段来表现,从雪中一路滑行下来,静静地凝视着冰面之下的蜻蜓,现在想来,跟着重叠在脑海里的是她坐在栏杆上瞭望远方的样子。
      一只手按在栏杆上,一只手撩了撩长发,转头冲我笑了一下,说着感谢我的故事。
      记忆里我也跟着笑了一下,说没想到是这么波澜壮阔的故事,竟然在讲出来之后才发现。
      于是最后能回想起的是她坐在那里晃动着身体发呆,明明是个作家,却只说“真可惜我没有这样的故事可以跟你交换”来为这段对话做终末收尾。

      就当作我是D先生吧。
      在她的编辑询问我的身份邀请我去参加私人告别会时,我鬼使神差的这么说了。
      “她生前请我帮她转告您,如果不愿意参加告别会的话,麻烦收下这本书吧。”
      那个人拿出本零零散散的记录册来。
      我接过收下了。
      其实我本不打算添这一段的,毕竟突兀添些没头没脑的话,反倒平添冗长。只是写到这儿,突然想起忘记告诉书的来历,又自顾自的记起关于D先生这个称呼的一段趣事,为自己对D先生这个称呼前后矛盾的口角而发笑,便想着添上算是最后的一点儿聊以慰藉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引改自《津轻》、《小说灯笼》
    算是太宰的ooc自述,仿他的口吻没仿出来呜呜呜呜
    因为一些东西太宰没说,所以其实整个故事在这里只是一小部分,打算写一些妹写的那个小说的片段做一个补充,不过两个人视角不一样呈现出来的状态和内容都有所差异(不过我可能写不出来那种微妙的不同之处。)所以可以按需脑补一下整个故事(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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