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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太宰骨科 ...

  •   你们迟早会下地狱的!
      对啊,我们迟早会下地狱的。
      我痴痴地笑着。
      拿枪往死不瞑目者身上又捅了几个窟窿。

      我和哥哥是恶魔般的双生子。
      彼此像菟丝子一般依附着对方而活。
      从出生那一刻就做好了一起下地狱的打算,这是祝福。
      祝福是不可能实现之物。
      如果实现那就是陈述事实,算不做祝福,如果以后会实现那就是预言,也不是祝福。
      所以祝福只是空空荡荡的祝福。
      所以我一个人空空荡荡的活在这个世上。
      哥哥的部下,哦,现在是前部下了,说这是哥哥对我最后的祝福。
      祝福。
      什么都没有的祝福。
      连言语都说不出的祝福。
      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能那么轻易的说出口。
      为什么能这样轻易的许诺出不可能实现的事物。

      身后的部下上前收起了我的枪。
      我却依旧盯着死不瞑目的尸首发呆。
      我只能这样表达我的困惑。
      用我的枪还有我一心寻死的敌人。
      为什么这么坦然呢?
      为什么这么轻易呢?
      连诅咒都说的像是祝福。
      可惜尸体不会说话。
      于是我替他合上了他的眼睛。

      “你在想什么呢?”
      于是我向发不出声音的尸体发出疑问。

      你在想什么呢?

      在我出生的时候,妈妈喜欢抱着我。
      我是最小的孩子,是双生子里的妹妹。
      这个孩子还没足月就呱呱坠地,看上去羸弱不堪。
      于是周围都在劝她放弃亲自看顾恐怕早夭的幼儿,也不要投入过度的感情,及时止损,免得徒增烦劳。
      然而我活了下来。
      在妈妈近乎无微不至的照料之下。
      哪怕她自己也体弱多病,但对我却细致到可以说是操劳。
      我身旁一向没什么人。
      妈妈不愿意把我的事假他人之手。
      又因为我年弱多病,怕被冲撞,于是哥哥姐姐们也很少来看我。
      只有他。
      我的哥哥。
      他喜欢在半晚下了学来,隔着远远的帘幕,呆呆地站在门口。
      我不认得他。
      准确的说,我不认得任何一个哥哥姐姐,哪怕我们血脉相连。
      于是在这时因为不习惯见外人,我便把头悄悄往妈妈怀里藏,假装没看见他。
      妈妈总是纵容的抱紧我,唱摇篮曲哄着在她怀里做鸵鸟的我,像是道圣母像。
      哥哥则总是被这圣母像定在原地,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耶稣。
      我被莫名的吸引着,悄悄从妈妈怀里探出一点,观察着他们。
      然后又被这静默的圣母子像逗笑。
      一来二去,妈妈便默许了他来。

      因为是末子,不得父亲关注,妈妈又体弱,扶养我一个就已是强弩之末,于是只得将他养在姑母家,由两个堂姐陪伴着,也算有个安慰。
      只是偶尔谈到他时,妈妈会露出我看不懂的表情,把我搂在怀里,死死将我的胳膊勒出了印。
      “只有你是我的女儿,我只有你了…”
      她把脸埋进我的肩上,温热的吐息将我禁锢在她怀里。
      “爱子…”
      她忽然捧住我的脸,凑的那样近,像是要把我从眼前沿着她又黑又沉的眼眸一路放进她早已撕开的心里。
      “爱子,妈妈的女儿,我的心肝…”
      那柔软、黯淡、苍白的嘴唇触碰着我的额头,仿佛冰冷的雕塑在偷走我的灵魂。

      “永远、永远不要离开我。”

      妈妈不喜欢有旁人打扰她,下面的人都知道。他很听话,于是这样的他就算过来,也只是站在外面待着。
      我总是偷看他,那与我曾共用一个母体,居于同一个子宫的哥哥。
      血缘的力量远比我想象的更加强大,那股致命的吸引力让我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但对他没用。
      他总在躲我。
      目光、视线、肢体接触,他让自己掉进最刁钻的阴影里,避免我用这些东西伤害他每一寸身体。
      我的哥哥,我那躲在最深处的陌生访客,他只在妈妈小憩时才迎着风来拜访我。
      拿着糖或者是一朵花,垂着眼并不看我。连出去转一会儿,也只用手虚虚握住我的袖口,并不牵我的手。
      “为什么不看我?”
      我问他。
      他并不搭腔。
      在妈妈不在的时候,他从来都不跟我说话。
      他只跟妈妈说话。
      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我看着他。
      哥哥,与我一同出生的哥哥。
      跟我说说话吧。

      到了冬日,妈妈越发虚弱了。
      她整日昏昏欲睡,清醒时也只是拉着我的手,像往常一样看我。
      只是比起往日那份沉重到在眼睛里都挂不住落到地上去的东西,现在的她要来得格外轻薄,好像凝不成实体,只是错觉。
      在这份轻薄中,人好像被雾气笼罩着,看不清来路也找不到去处,周围只剩下那片带着水气的雾。

      我不敢看她。
      拿着去往横滨的车票,我不敢回头再去看她。
      但在上车前的那一瞬间,我克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向外探去。
      哥哥用他羸弱的胳膊将我拉进怀里,隔绝了我的目光。
      下一刻,笛声轰鸣,车门紧闭,我们与津轻也仿佛由此分隔开来。

      这门是否也同样隔绝了妈妈的目光呢?
      我不知道。
      明明清楚她卧病在床,就算发现了我们的离去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寻来,但我却总觉得那道雾仍缠绕在身旁。
      哥哥紧紧抱着我,我听见他的心在胸膛里发出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好像被困在囚笼里。
      他明明颤抖着,但身体却仍然不容拒绝地隔绝了我投向车外的目光。
      跟我一样。
      我蜷缩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
      目光一点一点投向他的下颚。
      哥哥也不知道。
      哥哥有着跟我一样的心跳,哥哥也不知道我们也去哪里。
      他也被雾笼罩着,哪怕妈妈总是无视了他。
      哥哥明明在害怕,因为他怕妈妈,所以他总是遵守妈妈的规定。
      但,
      哥哥带走了我。
      用义无反顾的眼神跟决绝的行动,从妈妈面前带我走了。
      他拉着我跑出庭院,沿着一条废弃的小道一直往前走。
      走啊走,走到已经看不到赘在身后的宅邸,走到周围找不出一丝熟悉的风景,走到我们终于不再屏声敛息,他才终于转过身。
      他露出这么久来第一个笑容,递给我车票。
      可是这不是车票。
      我低下头又抬起头,忍不住去看他。
      他站在我面前,我们周围不再是走不出的津轻,不再是即将到达的车站。
      而是黑暗,一片没有被涂上颜色的空白。
      他张嘴好像在跟我说着什么。
      但我听不见,我的耳边只有风声。
      呜咽着呼啸而过,卷起红色的围巾蒙住了我的双眼。

      他跳了下去。
      留给我血一样的红围巾。
      和一个秘密。
      曾经属于他,现在成了我的秘密的,一个秘密。

      我的手抚上尸体的双眼。
      “为什么不看看我呢?”
      我的哥哥,告诉我吧。
      “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呢?”
      我扒开尸体紧闭的眼。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爱骨科呜呜呜
    这篇跟陀那篇有点像,哥哥和妹妹两个人也都是家族里的异类,但因为陀跟宰两个人性格的相异以及成长环境压抑的地方不太一样,所以这篇里的关系相比于陀那篇更加扭曲。
    这篇宰跟妹妹是缺了谁另一个就注定枯萎的共生关系,但陀那篇不是,他俩更像是曾经互相慰籍的朋友最后分叉扬镳
    如果说陀那篇的压抑点在于Mafia本身的血腥和背后的罪孽,那这篇的压抑点可能在于扭曲的占有欲,被不正常的家庭氛围逼疯的母亲对唯一能抓住的女儿的占有欲,发现家庭不正常氛围从而对过分压抑的母亲产生畏惧的哥哥对自己血脉相连妹妹的占有欲,以及依赖着哥哥活下去的妹妹对哥哥的占有欲
    太宰最后选择自杀其实也有他只信任她的意思,与她共享了秘密同样也借着有她在而任性了一把
    太宰知道他死后她会疯,所以把她定成首领(因为有中也会让她恢复理智)太宰隐瞒了妹妹自己决定自杀这件事把她调去国外,虽然他确实很想跟妹妹殉情,但因为妈妈之前的举动带给他的影响,(以及他在拿到书之后的一系列行为)他觉得自己束缚了妹妹,他想解开束缚,在克制自己的占有欲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放任自己的占有欲。宰确实很爱她,但也确实怀着一部分恶意(占有欲)用祝福束缚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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