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爱与生之苦恼》锐儿鸽砸

12、1

　　我养过一只猫，他的名字叫太宰治。
　　我知道他讨厌我，就好像讨厌那些被他戏耍的蠢货一样。
　　他甚至不记得我的名字。因为他知道我的下场不会比那些不值一提的障碍好上多少。
　　没有必要，我们都心知肚明。
　　他是我养的猫。
　　可是他却宁愿自己是一只野猫。
　　哪怕我们曾经偶然的相处过，他依然还是一只野猫呢。
　　捡到他是在一个春日。
　　在通往回家路上的小道上，遮遮掩掩的野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昏暗的路灯歪歪斜斜的投下并不比黑夜明亮许多的光线，那个有着黑色卷毛的少年就这样躺在路灯杆旁。
　　腹部貌似被子弹贯穿，松散的裹了一圈绷带，就这样，大大咧咧的露出伤口，毫不在意的卧在路灯下。
　　我把他捡了回去，像捡一只齿爪锋利的野猫一样。
　　他并不在意我的亲近。
　　一句话不说的，只是拿那双眼睛斜斜的瞟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挪开了视线。
　　吃饭的时候也不曾下口，好像摆上桌的不是足以饱腹的食物，而是什么残渣碎屑，这种行为让他越发像一只四处流浪、不信人的猫了。

　　曾经我在近海的公园那儿喂过这样的猫，那只猫斑驳杂乱，起初见到我总是一副警惕戒备的样子，听到脚步声就飞快跑走，喂食时也必须等人走开，有一点动静都会警惕的停下进食。
　　它是在野外生活的猫，对于它而言人类是潜在的威胁，这样的行为已经成为了它的天性，然而这样长久下来，在我与它之间也建立某些类似驯养的默契。
　　它渐渐会从藏身之处出来回应我的期待，在我去之前揣手等在树丛里，再后来甚至凑上来用它的脑袋拱我的手。
　　这是我与它的奇迹。
　　我竟然以为奇迹可以复刻。

　　然而他并不是什么流浪猫。
　　还没等伤彻底痊愈，他就消失在一个雾雨蒙蒙的早晨。
　　或许是早有预感，那天我并没有睡着，一直站在二楼的窗户处，直到目送他离开。

　　就当作是一期一会的奇迹吧。
　　我这样告诉自己。

　　但，或许是奇迹依然会相互吸引，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无处可去，在一周之后的后院里，我又捡到了这只猫。
　　我从外面散步回来，看到从门前一路散落到后院的狗粮，还以为是在一贯喂在门前台阶的流浪狗又来玩耍捣乱，跟着散落在地的路标，我看到了蹲在地上逗狗的他。
　　那时他的衣摆拖在地上，拿着一包开封的狗粮对着委屈地呜呜叫的狗狗摇晃，脸上是讥讽般的嘲笑。
　　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恶趣味的人吗？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在意我的到来。
　　我毫不怀疑他的能力，他肯定早已发觉我的到来。
　　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带着讥讽的笑着，好像对着已经急得摇尾巴转圈圈的狗狗，又好像是对着我……又或者是自己，像面具一样牢牢的固定在他脸上。
　　他活的像绘本一样。
　　曾经妈妈送给我的那个绘本。
　　多么相似啊……
　　活了一百万次的猫…
　　也死了一百万次。
　　有100万个人宠爱过这只猫，有100万个人在这只猫死的时候哭过。
　　可是猫连一次也没有哭过。*

　　所以为什么要哭呢？
　　我不明白。
　　送给我绘本的妈妈肯定知道。
　　在爸爸死去的时候，她也哭了。
　　爸爸是她养的那只猫吗？
　　还是她也是猫，在为这只死在自己前面的猫哭泣？
　　她没有回答我。
　　那是我们见过的最后一面。

　　我开始想养一只猫。
　　一只属于我的猫。
　　然而我没有意料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独属于自己的猫、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完美而不留遗憾的。
　　在那些我自以为是的陪伴中，在每一次的无言相对时，就这样用一厢情愿的爱意捆绑住他，
　　——我怎么能就默认他是我的猫呢？
　　是独自一人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吗？行走在阳光下反而感到暴晒的寒冷；是戈尔迪乌姆之结绑的太紧了吗？还没解开手就已经被勒出红痕。
　　我怎么会觉得猫会活一百万次呢？
　　我怎么会认为他就是那只猫呢？
　　我怎么就那些，就那些莽撞的觉得自己就是这最后一次呢？
　　被全副武装、看不见面貌的人绑架时，我才意识到，这是多么、多么自负啊，是思想的自负还是幻想的傲慢，才最终造就了我这不堪一击的想法呢？
　　他明明就不会表露出动摇，不会像猫一样屈服于小恩小惠，不会信任一个一开始就不在意的人，不会…不会爱上她。

　　说他像猫……
　　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他的到来就像个错误信号。
　　那些蠢蠢欲动的恶意甚至已经不屑隐藏。拿着枪指着我的人更加用力的抵着我，嘴里说着威胁的话。
　　在疼痛与狼狈中，我听见他的声音。
　　“那还请自便。”
　　他的声音是那样平淡，还夹杂着游戏的音效一同响起。
　　很显然，他并不在意这群人的威胁。
　　而这些人很快也想到了这一点，并被这种轻蔑点燃了怒火。
　　我被蔓延的怒火所波及。
　　引火烧身。
　　大概是个很好的概括。
　　不管是对于现在的局面，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关于他的，关于偶然，关于现在…关于这一切的一切，关于这巧合的如同命运的一切。
　　……
　　被打中的时候，我才发现死前回忆竟然真的存在。
　　走马灯一样的画面在我面前一闪而过。
　　我看见父亲抱着我去参加灯会，又窥见出差回来会给我带玩具和礼物的父亲拿枪指着看不清面孔的人，下一秒红色的花从壁橱外努力向里蔓延绽放。
　　明明看不清面孔，但每晚在梦里都会开出不同的花。
　　这次是我了吗？
　　轮到我开花了吗？

　　有着让花盛开魔法的父亲自己也变成了另一朵花，他开了很多花，到处都是，就在他的书房，在他的书桌和档案上。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太宰治。
　　在父亲开的花里，看见被花簇拥的有着他照片的白纸。
　　Port Mafia。
　　我看到了。

　　就像现在一样。
　　我想起了那个绘本。
　　在那一百万次的死亡里，他在想什么呢？
　　会记得遍地开满的花吗？
　　我拼尽浑身的力气，企图在这种嘈杂中再去看看他。
　　看看他在想什么。

　　他在我身旁蹲了下来。

　　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只白猫吗？
　　会为了谁而哭泣吗？
　　我端详着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他甚至都不能被称作男人，只能说是个少年。可他的心比那些成年人更加坚硬，也更为柔软。
　　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感受到子弹穿过我的眉间。
　　这只还没活过一百万次的猫，只是偶然当过我的猫而已。
　　那些被称作/爱与救赎的东西，那些被人们歌颂的美好与温情，那些令人侧目的独属于黑暗里的光。
　　根本就不存在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能被描述的，只是两个误入对方世界的陌生人之间的客套与警惕、一个伪装在少女心事下的无聊独白而已。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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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一个春天开始的暗恋故事。
宰从来没有喜欢过妹，一直都是妹单恋。
大概是连BE都算不上的TE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