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野》南城夏

8、第八章

　　余悦白了手机屏幕一眼，手指往左一滑，直接挂断

　　可电话另一边的人就像是同余悦较上劲儿了，余悦挂一次，他就重新打一次。

　　最后，余悦被这电话铃声给烦怒了，接起手机，吼了句：“司明渊，你丫的有病吧？！”

　　“月牙儿，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闷，语气听上去就跟霜打的茄子一般，焉焉的。

　　余悦“哦”了声，随后挑着眉问道：“那请问明少，你得了什么病啊？”

　　“相、思、病。”

　　一字一顿，中气十足的。

　　“……”

　　这哪里像是个病人？

　　她就不该多嘴问这么一句。

　　余悦没好气的呵呵了两声：“有事说事，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话说完，也不等司明渊回应，余悦点开屏幕里的扩音键，随手将手机往边上一丢，自己扭头就去处理小排骨去了。

　　“看你这话说的，月牙儿，难道没事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话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去之前，咱们不是说好，来回两三天就回家的么？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你人呢？”

　　“月牙儿……你说话不算数！说好的回来不回来，你是打算离我而去吗？嘤嘤嘤——”

　　“月牙儿，月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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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的一分钟里数十句话，还一句比一句来得语调哀怨，那一声声“月牙儿”，更是瞬间塞满了整个小厨房。

　　这种感觉，就像是耳边有只苍蝇在飞，嗡嗡嗡得直叫唤个不停，余悦黑着小脸，想要挂电话。

　　事实上，她也准备这么做了。

　　“哎哎哎！别挂别挂！月牙儿……”

　　似是感觉到了余悦沉默下的怒气，司明渊赶忙在电话那头大喊：“我是有事找你！真的有事！非常非常非常急的事情！”

　　看在三个“非常”的面上，余悦收回了手，转而拿起了一旁的小青菜清洗起来：“说吧，什么事？”

　　“我……哎？”

　　从话筒里听见了淅沥沥的水声，司明渊顿了顿，转而突然问了句：“月牙儿，你在做饭啊？”

　　余悦随意的“嗯”了句。

　　“嗷！月牙儿，这都几点了，你居然到现在还没吃晚饭！说好的，出门在外会好好照顾自己，结果，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我跟你说，月牙儿，你不能……”

　　啰嗦的明少再度上线。

　　被再次轰炸的余悦直接打断他：“司明渊……你很闲么？”

　　“是啊，可闲了……”

　　司明渊的语气又变得哀怨起来，“我现在每天一个人蹲在家里，你不回来，我是饭也不想吃，水也不想喝，甚至连动，都不想动一下了呢！”

　　“闲，就去找你的‘茂密森林’！或者，去你的老巢找漂亮小姑娘喝酒去！”

　　别闲得没事，每天按照三餐外加一顿夜宵的给她打骚扰电话！

　　自然，后面的这句话，余悦没有说出口。

　　倒不是因为怕司明渊听了会生气，只是单纯的不想在听他一个劲儿的在她的耳边嘤嘤嘤。

　　“漂亮小姑娘一个人跑到海城去了，还不带我，我难过的酒都喝不下啦！”

　　余悦：“……”

　　还是直接挂断吧。

　　司明渊这家伙就是闲的没事，来啰嗦她的！

　　“不许挂断！在挂断，我还打！”司明渊威胁的说。

　　强压着怒气，余悦冷笑着下达最后通知：“司明渊，我最后跟你说一次！有事说事，没事我就挂电话了！”

　　再和他这么啰嗦下，她今天就别想吃晚饭了！

　　“哦……那什么，确实有件事，傅锦溪那丫头今天打了你一天的电话没打通，她让我告诉你，有人想要买你的画。”啰嗦半天，司明渊总算是言归正传了。

　　傅锦溪给她打电话了？

　　想到自己今天临上山前，为了不被人打扰，特地将手机调整到静音状态，余悦赶忙擦干手里的水渍，拿起手机一看。

　　很好，89通未接来电。

　　比上次的78通还多出11通。

　　嗯……这下子，没有四幅画，是解决不了这件事情了。

　　无声的叹了口气，余悦问着司明渊：“是谁要买我的画，买的哪副？”

　　“不知道，买家是个女人，具体的身份傅锦溪没说，只是语气很急的让你和她联系一下，”司明渊悠悠的转述着，“哦，对了，买的是你去年年底画的哪副‘追月’。”

　　“什么，有人要买‘追月’？”

　　余悦恍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我先前不是和傅锦溪说过，‘追月’我不卖的么。”

　　“是啊，傅锦溪也是这么跟人家说的，但那个女人说什么都要买‘追月’，还说多少钱不是问题！”

　　一提到这，司明渊不由得冷哼了声：“哼！说得咱们好像缺钱似的，有本事，让那个女人拿一个亿出来买画啊！”

　　余悦：“……”

　　还非要买。

　　余悦听得有些不高兴。

　　那副“追月”对她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去年年底，她大病了一场，病中，她强撑着画出了这幅画。前脚，画才一画完，后脚，她人就直接被司明渊给送进了医院里。

　　原本，余悦打算将“追月”自收，因着前段时间，傅锦溪同她说公司要给举她办画展，这才将这幅画给拿出来展览。

　　没想到，这画展都还没举办，“追月”到是先被人给惦记上了。

　　想了想，余悦这样同司明渊说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等会儿会给傅锦溪打个电话，哪怕就是要卖‘追月’，也得等我这个作画人回去再说。”

　　司明渊“哦”了声，：“行，我不管。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要不我亲自开车去海城接你吧，我看明天……不，我现在就出发去海城，月牙儿，你等着……嘟嘟嘟——”

　　余悦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开什么玩笑，让他下来，还嫌被烦的不够多么。

　　将手机随手搁在桌子上，余悦围上裙兜，准备开火炒菜。才把火给打起来，耳边蓦然就传来了一声：“阿悦。”

　　余天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小厨房外，此时正靠在门栏边上，淡笑着看着她。

　　“是男朋友？”略带打趣的口吻。

　　显然，前面余悦同司明渊的那通电话被她给听见了，只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去了多少。

　　余悦拿锅铲的手顿了顿，随后轻轻的回道：“不是，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哦，普通朋友？”

　　余天瑶脸上的笑深了些，那表情好像在说：普通朋友也是可以晋升成男朋友的。

　　余悦不想再提司明渊，尤其是在余天瑶的面前，她直接转移了话题：“姐，你到在外面坐着等吧，饭一会儿就好了。”

　　表情淡淡然的。

　　跟先前司明渊打电话来时的生气勃勃比起来，此时的余悦更像是一滩静水，平和的没有一丝波澜。

　　余天瑶嘴角微微动了动，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眼见余悦这样，她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去往小客厅。

　　余悦的动作很快，半个小时后，饭菜就上了桌。

　　没有选择坐在余天瑶的身侧，余悦拿着碗筷，直接在余天瑶的正对面坐了下来，蒙头吃着饭。

　　虽是面对面而坐，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是最远，像极了她们俩此时的关系，看似亲近，实则早已生疏。

　　余天瑶看在眼里，拿筷子的手微微发着抖，可她仍旧什么话都没说，像个没事人一般，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余悦碗里。

　　余悦抬起头，撞上的就是自家姐姐温柔至极的笑：“多吃点儿，这么长时间没见，你都瘦了。”

　　看着碗里的那块排骨，余悦不知怎么了，心里隐隐的发起酸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低下头去：“谢谢姐姐。”

　　语调客气，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疏离感。

　　到底，曾经无话不说的时光，现在是怎么也回不去了。

　　脸色黯淡下来，余天瑶不再说话，跟余悦一样，安安静静的吃着晚饭。

　　小渔村的夜比起城市里的，总是要来的快一些。

　　吃完晚饭，余悦将余天瑶安顿在了侧卧，同她说了声晚安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又是一阵翻来覆去，再度失眠的余悦所幸起床，拿出奶奶生前的茶具沏了壶热茶，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月亮。

　　夜晚，清风徐徐吹过，一片发黄的葡萄叶顺风飘落下来，直接掉在了余悦的身上。

　　到底，是秋季了。

　　余悦拿着叶子，指尖轻轻的磨蹭着叶面，触感粗糙。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是余天瑶。

　　“还没睡么？”余悦将叶子一丢，转头同余天瑶打起了招呼。

　　“嗯，有些认床，所以就出来走走。”余天瑶走到余悦的身边坐了下来，视线看着小桌上的热茶。

　　余悦了然的倒了杯茶，递给她：“晚上别喝太多，小心失眠。”

　　这说话的口吻，好像她才是姐姐，而余天瑶才是那个需要被人照顾的妹妹一般。

　　余天瑶喝了口茶水，也没把茶杯放下来，而是双手捧在茶杯，表情看上去有些复杂

　　半响后，她突然张口喊道：“阿悦。”

　　余悦抬头看向她，“嗯？”

　　“如果……如果你有遇到好的人，千万，千万要把握住，不要放弃！我……我希望你能幸福。”鼓足着勇气，余天瑶终于把自己心里深藏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幸福……

　　余悦听这话，轻声一笑，语气淡然的回：“姐，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心里有数的。”

　　听见余悦说“心里有数”，余天瑶蓦然像是松了口气，嘴边的弧度隐隐向上，可还没等到她勾起嘴角，耳边又传来一句：

　　“一个瞎子，是不配拥有什么好的人的，孤独终老，已经是她最‘幸福’的归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