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新编》雨中骑士

34、夜叉国

　　广西有一徐某，生意人，主要是做对外贸易，有一天在海上忽遇台风，吹至一个海岛之上，放眼望去，山峦起伏，层林苍莽，似乎人际罕至，没有办法只好把船系在岩石之上，带上牛肉干准备进山探险，希望能找到人家。
　　刚刚来到山崖之下，看到崖壁上有许多洞口，好象蜂巢一般，许某来到一个洞口前面，听到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似乎有人在里面，许某大喜，进去一看，魂飞魄散，原来是两个夜叉一样的不明生物，双眼似金鱼，牙齿似锯齿，正在争抢一只血淋淋的生鹿，见到许某闯入，放下鹿肉，来捉许某，然后叽叽喳喳地象鸟叫一样，好象在讨论什么事情，然后争相撕掉许某的衣服，准备把徐某当刺身吃掉。许某在千钧一发之际，赶紧把包裹里的牛肉干拿出来献给两个夜叉，希望它们不要吃掉自己。两个夜叉拿起牛肉干，放在鹰钩鼻子下嗅了嗅，然后狼吞虎咽吃个干净，连掉在地上的渣渣都拣起来吃掉。吃完意犹未尽，在徐某身上翻来找去，徐某把双手一摊表示没有了，夜叉大怒，跃跃欲试，似乎想把徐某当牛肉干吃掉，徐某窘迫地大喊：“肉的，no no，但是我有锅，可以煮肉吃，米西米西，大大地好”。夜叉面面相觑，听不懂，徐某想起自己的二叔是个哑巴，曾经和二叔学过哑语，于是用手比划着，嘴里“阿巴阿巴”地念叨。夜叉似乎明白了一些，跟随徐某来到海边泊船的地方，徐某找出大锅，又找出花椒大料盐巴蚝油等调味品，和夜叉回到洞里，把生鹿肉洗净，放进锅，第一遍当然是先焯水，等水开之后，捞出鹿肉，再换新泉水，继续煮，此时可以放入佐料，但是不能放盐，否则会把肉煮老，等到洞里弥漫着肉香的时候，放入盐巴，用海天生抽提味，老抽上色，然后把肉捞出呈给夜叉，夜叉咬了一口，兴奋地上窜下跳，好象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两个夜叉出去，用大石头堵住洞口，怕徐某逃掉，回来的时候，肩上扛着一只更大的鹿交给徐某烹饪，徐某照昨天的方法又煮了一锅肉，等吃午饭的时候，两个夜叉带了几个朋友一起来吃饭，大家围着锅风卷残云吃个干净，吃完指着锅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是嫌锅小，肉煮的太少，不够吃。又过了几天，两个夜叉扛着一个大浴缸交给徐某，示意他可以用这个浴缸煮肉吃。这个浴缸硕大无比，不但可以放下一只整鹿，徐某还放入其它一些食材，有海龟，石斑鱼，鸟蛋，海带等，做成一缸超级无敌海景佛跳墙。众夜叉吃的高兴，第二天带来一个雌夜叉送给徐某当配偶，徐某起初见雌夜叉相貌丑陋，不敢靠近，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所谓岛上待三年，母猪变貂蝉，雌夜叉虽丑，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而且雌夜叉对徐某也是温柔体贴，渐渐地两人就成了夫妻，徐某也一点一点学会夜叉的语言，众夜叉也非常喜欢徐某，把他当成一家人看待。
　　这一天，众夜叉早早起来，群集在洞外，脖子下面都挂着一串名贵的珍珠，世间罕有，不时有夜叉外出巡视，仿佛在等待什么贵客，又送来许多鹿肉，命令徐某赶快煮肉，徐某问雌夜叉发生了什么事情，雌夜叉说是“叉诞节”，然后雌夜叉对众夜叉说：“俺老公还没有珍珠项链”，众夜叉于是各自从自己的珍珠串上摘下五六个，雌夜叉也从自己的项链上摘下十来个，串成项链交给徐某戴在脖子上。徐某仔细赏玩珍珠，每个珠子在中土都价值连城。到了中午时分，众夜叉都群集到一个最大的洞内，中央一平坦巨石，上面铺着豹皮，似乎是上座，下面分列两行，约二三十个夜叉环坐，少顷，一阵狂风旋起，众夜叉都急忙出洞迎接，一巨型夜叉径直来到洞中，端坐豹皮之上，环视众叉，说道：“峨眉派都在这里吗”？众夜叉双手合十答道：“都在”。巨叉看到徐某问道：“这个相貌丑陋的家伙是谁”？雌夜叉道：“俺招的上门女婿”，其它夜叉也赞美道：“此物虽然相貌丑陋，但是烹饪极好，与我等素日所食不同”，其它夜叉赶紧奉上徐某煮好的鹿肉，巨叉伸爪取食，风卷残云，边吃边赞美道：“so good,so fucking good”,责令今后要经常供给，巨叉看到徐某脖子上的项链，问道：“你的链子为何又小又短”？众夜叉解释道：“初来乍到，还未齐备”，巨叉从自己的项链上取下十余个鸡卵大的夜明珠，交于徐某，雌夜叉赶紧帮徐某接过来，串在徐某的项链上，徐某双手合十谢过，巨叉点头致意，然后一阵旋风离洞，消失的无影无踪，众夜叉分食余肉，也四散而去。
　　过了四年，雌夜叉产下三胞胎，二雄一雌，形貌酷似徐某，并不象雌夜叉，众夜叉非常喜欢，争相抱在怀中赏玩，一日众夜叉外出猎鹿，只留徐某独自在洞中照看孩子，有一别洞的雌夜叉来到徐某面前，欲行夫妻之事，徐某见其毛发金黄，虽然相貌狰狞，也别有一种风情，正要宽衣解带，雌夜叉从外面回来，见状大怒，大喊一声“bitch”，上前揪住金毛夜叉撕打，口中骂道：“用硫磺染了一身黄毛，敢来蛊惑俺家相公，俺撕烂你这张逼脸”。金毛夜叉哭诉道：“俺那废物不能叉道，俺无法怀孕，见你家娃子实在可爱，斗胆前来借种，实不敢夺你家相公”。雌夜叉见其可怜，放她一马，今后不再外出觅食，日夜守候在徐某身边。
　　又过了三年，三个孩子具能行走如飞，咿呀说得一口流利的叉语，徐某就开始教他们学说普通话，小孩子天性好动，乐于跟随母亲满山追逐野鹿，不愿学习，徐某教导道：“习得一门外语，大有益处，将来去中原求职，有一技傍身，吃喝不愁矣”。一日母夜叉携一子一女外出捕猎，留徐某和一子在家，徐某见北风大作，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带着孩子来到海边，见那艘船依然系在礁石之上，一时冲动，解开缆绳，试着升起桅帆，刹那间船乘风势，如离弦之箭，三日之后，在广西交州登陆，到家一看，原配早已改嫁，房屋倾圮，无奈只得摘下明珠项链，捡了二颗最小的卖掉，竟然卖得万两白银，徐某于是暴富，重整家业，给孩子取名徐彪，延师读书，怎奈徐彪不喜诗书，只爱舞枪弄棒，徐某爱子心切，重金从少林寺礼聘高僧教授徐彪武艺，到了十四五岁，习得铁头功，金刚腿一身横练功夫，其时正值边关大乱，徐彪报名从军，跟随交州元帅平叛，所向无敌，才十八岁官拜边关总兵，镇守交州。
　　正值那个时候，交州有另一个商人泛舟海上，遭遇大风，吹至一荒岛，见一少年，相貌与中土人无异，少年叮嘱商人不要说话，把他引至一山洞之内，用草木遮盖洞口，然后离去。商人从洞口向外窥视，不时有夜叉疾驰而过，大惊失色，躲在洞内不敢出声。半个时辰过后，少年携鹿肉来到洞内，商人饱食之后与少年攀谈，才知道其父是徐某，亦是老相识矣。商人告诉少年，其父徐某在交州富甲一方，其兄徐彪官至总兵，少年不知总兵为何物，商人说相当于军区司令。少年心向往之，央求商人回去之后，一定告诉徐某来接他们母子。商人在洞内住了一个月光景，一日北风大作，少年前来催促商人动身，又送他一大包鹿肉当作干粮，叮嘱商人不要辜负他的嘱托。
　　商人回到交州，直抵总兵府，详述所见所闻，彪大哭道：“必吾弟也”，准备船只就要出海，徐某阻止道：“大海茫茫，我父子二人上次侥幸回来，焉知你弟所在，不要前往送死，慢慢寻访未迟”。徐彪不听，执意带了两个随从，扬帆出海，漂泊半个多月，海上风起，巨浪掀翻船只，随从坠海而亡，徐彪也随波逐流，不省人事，愰惚之间被人捞出，醒来一看是一小岛，几个夜叉正在海滨派对，看情形要把徐彪当甜点吃掉，徐彪赶紧用叉语求救，夜叉见其叉语流利，非常惊异，问清始末，告诉徐彪说，他们都是蛾眉派的，因蛾眉岛上雌雄失衡，无奈只能搞基，因此获罪流放此地，此岛名曰奥得利亚，距离蛾眉岛上千里，不过无妨，今晚先派对狂欢，等到天亮助徐彪一臂之力。
　　夜叉虽丑，却言而有信，翌日，三个夜叉抬来一叶扁舟，令徐彪乘坐，三个夜叉在水中推舟前行，如离弦快艇，只一日便到达蛾眉岛上，获罪夜叉不敢近岛，钻入水中不见行踪，徐彪上到岸边，见一少年凭水远眺，知是其弟，上前抱住痛哭，不一会儿，母夜叉及其妹也来到海边，见了徐彪大惊，徐彪撺掇其母子三人一同回去与其父团圆，母夜叉道：“我本异类，恐被中土人所害”。徐彪道：“孩儿在交州官拜总兵，手下兵丁数万，谁敢相害”？正在彷徨之际，北风大作，徐彪道：“天助我也”，然后升起船帆，其母与弟妹只好上船，三日之后，登岸交州，母夜叉见了徐某，用叉语大骂，徐某只好陪罪，此后一家人其乐融融。徐某为老二取名徐豹，女儿取名夜儿，二人幼年曾随父学得汉语，四书五经，也可勉强习得，徐豹不但身强力壮，而且聪慧过人，后考得武进士，入朝为官。夜儿年及开笄，虽然容貌秀丽，然外人知其有夜叉血统，无人敢聘，徐彪帐下袁守备丧妻，遂强嫁与他。夜儿虽为女流，膂力过人，能开强弓，随夫征战沙场，屡力奇功。徐豹三十岁挂印封帅，其母随其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后朝廷封其母女为男爵夫人，荣耀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