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新编》雨中骑士

33、白如玉

　　吴青庵，小时候学习很好，远近都知道他是个神童。长大以后，作文成绩一直不错，他们村有一个葛太史，退休在家，看了吴青庵的文章后，拍案叫绝，说此人前途不可限量，想把女儿许配给他，又怕自己看走了眼，去城里找了一个神相，偷偷给吴青庵看了个全相，然后这个神相对葛太史说，吴生膀大腰圆，鼻直口阔，非久居人下者。葛太史这才放心，找个媒婆去对吴青庵说，只要你考上个功名，就把女儿嫁给他。吴青庵早就听说葛太史有个女儿相貌出众，美若天仙，这十里八屯也找不出一个来，于是发奋学习，准备金榜题名，然后洞房花烛，结果是文章憎命，时运不济，放榜之后，吴青庵名落孙山，然而他并不气馁，对葛太史说，中状元如探囊取物，只是早晚问题，给我三年时间，如果不中，请另择良配。此后隐居书斋，背课文，刷卷子，模拟试卷做了无数。
　　这一晚明月高照，吴青庵正在凭栏刷卷，有一秀才拜访，自称白如玉，读书人都是惺惺相惜，两人谈得十分融洽，相互交流泡马子心得，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最后吴青庵提出，何不搬过来同住，也可晨昏聆听白如玉的最新PUA秘笈，白如玉搬过来之后，把泡妞秘笈倾囊相授，吴青庵每日研习不辍，白如玉说道：“吴兄不可荒废了学业，泡妞大法只是闲时消遣所用，世间唯有读书才能成事”。吴青庵笑道：“我读书求取功名，不过是为了娶到葛太史的女儿，如今我练成泡妞大法，不废吹灰之力，就能把她追到手，为何还要日日苦读”？白如玉不以为意，戏谑道：“难道葛家小姐竟比月宫嫦娥”？吴青庵正色道：“贤弟不可轻亵与她，我有幸从茅厕墙头上一睹芳容，真天人也，想那嫦娥也不过如此”。白如玉低头不语，第二天一早，白如玉收拾行装，说是家中有要事暂别，吴青庵恋恋不舍，白如玉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如果思念愚弟，可睡在我的旧榻，我自来与你相会”，正在说话之时，有一绿头苍蝇落在书案之上，吴青庵拿起一卷书册，就要拍打，白如玉忙阻止道：“且慢，那是在下的坐骑”，说着瞬忽之间白玉如身形小如蚁虫，跨上绿头苍蝇，在茅房上空盘旋片刻，嗡嗡嗡地消失在云端。
　　过了一个月，这一日淫雨霏霏，冷清寂寥，吴青庵思念白如玉，见其床榻蛛丝挂满，遂令家人打扫干净，躺下来睡个午觉，片刻功夫有一小童进门，原来是白如玉身边的仆从，催促吴青庵赶紧起床，去见他家主人。室内桐凤翔集，小童说道：“路途遥远，匪患猖獗，不如乘此东方祥凤可好”。吴青庵道：“此鸟身小力薄，恐不堪重负”。小童笑道：“无妨”，说罢令吴青庵坐凤头，他坐凤尾，戛然一声，已入云霄，吴青庵觉得耳膜一阵疼痛，一眨眼的功夫来到一处云遮雾罩的门前，童子说这是南天门，门前卧有两只斗牛犬，嘴角流涎，面目狰狞，吴青庵心中害怕，战兢兢随童子进了大门，里面高楼广厦，气象不凡，两人又走了半个小时，童子说前面是天上人间，他家主人正在等候，里面红墙绿瓦，水晶为阶，走在上面，如天空之镜，不时有美人出入，个个冶容秀骨，都是大长腿，吴青庵如痴如醉，童子催促道：“这些都是刚来的服务生，姿色平平，王母宫中佳丽，胜她们百倍”。正说话间，白如玉从一别墅大门出来迎接，两人互道契阔，诉说相思之苦，然后来到一敞厅，分宾主落坐，二八丫鬟，遂既奉茶，喝完了茶，白如玉吩咐大摆宴席，有猪头肉，大棒骨，火爆腰花，溜肥肠，都是吴青庵喜欢吃的珍馐美味，只见白如玉拍了拍手掌，出来四个绝代佳人，惊为天人，分别坐在宾主两侧劝酒，吴青庵身边坐的是紫衣和黄衣丽人，吴青庵连忙抬手拿起酒杯，不小心碰到了紫衣丽人的臀部，紫衣人怒目而起道：“你这咸猪手，天庭之上，竟敢非礼与我，我虽然打不过你，不过我要让你在天庭朋友圈里社死”。吴青庵吓得不知所措，不知道社死是怎么个死法。白如玉笑道：“贱人不得无礼，我已在照妖镜里看得真切，吴兄不过是无意冒犯，岂是那等调戏良家之人，想你当初不过是下界一烟花女子，因善长吹箫，以特长生资格擢拔到天庭，不思报效，反生事端，罚你今夜去吴兄房中侍寑，若不小心侍候，还回你的勾栏院去吧”。
　　酒宴之后，宾主分别回房安寑，紫衣人战战兢兢服侍吴青庵睡下，衾枕之爱，极尽绸缪，吴青庵异常畅快，对紫衣人百般温存，紫衣人也使出浑身解数，屈奉吴青庵，吴青庵对紫衣人难分难舍，索要丝袜一双留作纪念。两人正在如胶似漆的时候，童子进来道：“已经五更天了，主人吩咐，天庭禁留生人，宜早去”。吴青庵只好随童子来到南天门，两只斗牛犬见了吴青庵，猛扑上去，吴青阉吓得浑身冒汗，顿时惊醒，才知道是南柯一梦，觉得手中有物丝滑，仔细一看，是一双丝袜，余香还在。
　　从此以后吴青庵万念俱灰，不再读书刷卷子，每日只研习呼吸吐纳，炼丹打坐之法，过了十余月，这一日正在午睡，见紫衣人飘然而至，怀抱婴儿道：“此君骨肉，天庭户口难上，还是由你抚养为好”。吴青庵道：“可有亲子鉴定否，再者，抚养费你可承担一半”。紫衣道：“莫要啰唣，好生抚养，此子聪慧，有翰林之份”。吴青庵拉住紫衣人之手，难分难舍，紫衣人道：“也罢，你我也是孽缘，既是炮友，再与你一次分手炮，此后若你有志，能上天庭，或可再续前缘”。吴青庵醒后，见床边有一婴儿，知是紫衣人所遗，抱与母亲，母大喜，取名吴梦遗。
　　吴青庵既有志成仙，遂前往告知葛太史，欲解除婚约，葛太史左右为难，若解除婚约，远近都知两家已结秦晋，女儿已成大龄剩女，难有婚配，若坚持这门亲事，姓吴的这小子也太不成器，仕途已然无望，成了社会闲散人员，别说锦衣玉食，苞米馇子也吃不上，女儿总不能嫁去受苦，万般无奈，去与女儿商议，葛太史之女也是刚烈女子，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女安能适二夫？我非吴郎不嫁”。葛太史见女儿有志于此，只好厚备妆奁，把女儿送至吴家，吴青庵知道此事，对葛太史之女敬爱有加，夫妻举案齐眉，二年后，吴母仙逝，吴青庵对妻道：“好男儿志在天上，我若得道，你们都可升天，你好生照顾家里，我去也”。
　　葛太史之女只得一人含辛茹苦，抚养梦遗，吴梦遗也算争气，十五岁考入翰林，捷报传来，梦遗对其母道：“上面要填写人事档案，父亲一栏如何填写？其姓氏名谁，是何职业，有何政治成份，母亲可告知孩儿”。葛太史之女道：“你父亲吴青庵，自你幼年出家，十几年来生死不明，早就宣告失踪，生前无固定职业，属无党派人士”。梦遗道：“孩儿此次奉旨巡视，必要打听父亲音信”。
　　吴梦遗奉旨南巡，路过泰山脚下，途遇绿林强盗，随从不敌，四散逃命，正窘迫中，有一道人仗剑出现，杀尽强盗，对梦遗道：“我与你父亲乃故交，有一包裹可交与你母亲”，说完飘然而渺。梦遗回家，对母亲述说途中所遇，母亲打开包裹，乃东洋美容化妆品一套和丝袜一双，含泪道：“此道爷必是你父，其在家时酷爱此物”。
　　从此葛太史之女注重保养，化妆品只认准东洋之花，年过六十，犹似二八少女，又若干年，吴梦遗因公务繁忙，无暇回家奉母，听说葛太史之女早已随吴青庵飞升天庭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