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新编》雨中骑士

17、婴宁

　　王子服，山东莒县人，少年丧父，学习很好，老娘爱如珍宝，什么家务活都不让他干，到了找对象的年龄，女方听说他是个妈宝男，虽然他家境殷实，有房有田，也没人愿意和他谈恋爱。
　　这一年正月十五，他舅家的表哥吴生约他去怡红院唱歌，谁知在怡红院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吴生出现，王子服知道被放了鸽子，只好自己去集市上闲逛，街上行人如堵，两行商贩生意兴隆，忽然在一个炸臭豆腐的摊子前，见有一个小姐和丫环正在吃臭豆腐，那小姐容华绝代，笑容可掬，特别是吃臭豆腐的样子，眉尖若蹙，樱唇微露，吃相极为斯文，子服看得呆了，小姐和丫环略有察觉，皱皱眉头，骂了声“变态”，转身就走，扔下半串臭豆腐，子服上前捡起来藏在袖子里, 尾随其后，追了几个街道不见小姐踪影。
　　回家之后，子服对那个小姐念念不忘，偷偷把臭豆腐拿出来放在嘴边闻着，仿佛闻到小姐身上的馨香，渐渐地茶不思，饭不想，犯了相思病，他老娘看到他这样，问他怎么回事儿也不说，只好把吴生叫来，吴生旁敲侧机，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哈哈一笑说道：“出门没有车也没有司机，只有一个丫环跟随，肯定不是什么白富美，这事儿好办，我给你打听打听，打听完了给你介绍，这种农村女孩，彩礼想必不会很多，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子服听吴生这么一说，马上神清气爽，从床上跳下来要喝皮蛋瘦肉粥，接下来几天，并没有吴生的消息，子服耐着性子又等了一周，还是不见吴生的踪影，心中大骂：“这个骗子，上次去怡红院你放我鸽子，这次又忽悠我，我此生再相信你，誓不为人，Fool me once shame on you, Fool me twice shame on me”。
　　子服决定自己出去寻找，此女眼生，不象是镇上的人家，本镇倒有几个相貌出众的女孩，有的做了有钱人的二奶，有的去京城天上人间成了名妓，这个女孩一定是附近山沟里的，子服想到离此三十余里有个景区叫南山沟，遂只身前往。到了景区，竟然需要购买门票，成人一两银子，小孩一百个铜钱，子服大骂道：“黑心景区，这山是老百姓的山，水是老百姓的水，你们这些王八蛋凭什么坐地收钱？你们不打听打听，连西湖都免费了，旅游经济不能只靠门票”。
　　最后知道子服是附近的村民，景区只好放他进去，但是门票可免，景区小交通必需交钱，而且强制乘坐，说是为了游客的安全。子服只好掏了一两银子坐景区的马车，约半个时辰才来到南山沟，真是空山翠谷，空气清新，天然的森林氧吧，遥望谷底，杂花乱树之中，隐约有一个村落，临溪而居，皆草房茅舍，如世外桃园，子服顺石阶下到谷底，早就气喘吁吁，见一户人家门口有一石凳，便坐下来休息片刻。
　　子服正想进去讨碗水喝，听到溪边有女子声音道：“阿荣，拿些孜然和辣椒面儿来”，子服寻声望去，一女孩正在溪边烤羊肉串，十来把铁扦在烤架上翻来覆去，肉香飘满山谷，子服定睛一看，正是镇上吃臭豆腐那个小姐，那个叫阿荣的丫环手里端着调料盒子从柴门里跑出来，见了子服白了他一眼，对小姐说：“变态追上门了，真是个痴汉”。
　　子服从怀里掏出半串臭豆腐对小姐说：“这个凉了，再给我热一热”，小姐奇怪道：“这是人家吃剩扔掉的，你这变态不嫌脏吗？听说城里有人喜欢偷女生的内裤和袜子，你不会也喜欢吧”？
　　子服正要辩解，从院子里又走出一个老媪，对女孩说道：“婴宁，羊肉串烤完了就赶紧回来吧，让景区管理员看到又要罚款了，我们八号农家乐这月已经警告两次了，再有一次就不让我们干了”，正在絮絮叨叨，看到子服坐在门口，大喜：“公子是吃饭还是住店，我们这里背靠青山，面朝溪水，有山珍野味，清静书斋，即可游山玩水，也可闲坐发呆，三五日能住，包月也可，景区统一定价，童叟无欺”。
　　子服忙说自己是来寻亲的，老媪问子服是哪里人氏，一听吃惊道：“你老妈是不是姓吴”？子服这才知道眼前的老媪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大姨，年轻时嫁到这个穷山沟，老公名字叫秦祥林，大家都叫她祥林嫂，祥林嫂年轻的时候一直不能生育，老公偷偷在外面搞了一个女人，生下一个女儿，就是婴宁，后来老公死了，二奶把婴宁扔给了祥林嫂，自己跟一个南方做生意的跑了，祥林嫂只好独自把婴宁拉扯成人，出落的花一样美丽，必要找个家境殷实的人家。
　　祥林嫂告诉子服，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山沟里条件虽然不好，倒也有几间窗明几净的民宿，而且有表妹在身边，可边陪着子服到处玩一玩。子服求之不得，整日和婴宁在山中玩耍，这一日游玩归来，子服提出做一道一鸡两吃，婴宁只好亲自下厨，子服在旁边帮着烧火，婴宁问道：“表哥真的喜欢女生的内裤吗”？
　　子服大惊道：“表妹何出此言”？
　　婴宁娇笑道：“不然你为何捡人家吃剩的臭豆腐，脏东西”？
　　子服回答：“我不是喜欢捡臭豆腐，我是爱扔臭豆腐的人呀”。
　　婴宁一边拔鸡毛一边说：“我们是亲戚，当然相亲相爱了，表哥可真逗”。
　　子服看了看四周没有别人，遂小声道：“我的爱不是亲戚之爱，而是夫妻之爱，懂吗”？
　　婴宁一脸懵逼，疑惑不解地问：“有什么不同吗“？
　　子服左手食指和大拇指比成一个圈，右手中指戳进圈里前后移动，然后说道：“同床共枕，嘿休嘿休”。
　　婴宁低头不语，半天才说道：“你睡觉打呼，我不喜欢与你一起睡”。
　　两人正说话，祥林嫂来到厨房问道：“婴宁，鸡做好了没有，赶紧吃了饭做生意了，今天来了几个散客，想吃点农家饭，我先去隔壁借几个土鸡蛋”。
　　婴宁笑道：“妈妈，表哥要和我同床共枕，还有嘿休嘿休”。
　　子服吓得脖子通红，幸亏祥林嫂年老耳背，没有听清，一边走一边说道：“没错，天一黑就要休了，所以要赶紧些个，唉，这一天天忙的”。
　　等祥林嫂走远了，子服怪道：“你是不是傻呀，这些话不能和大姨说的”。
　　婴宁问道：“为什么，连妈妈也不能说吗”？
　　子服摇摇头，不知如可是好，开始怀疑这个表妹智商有问题，虽然相貌出众，却不知人情世故，如果真的结了婚，弄不好会生出个傻子。
　　过了半个月，子服家人找到这里，子服向祥林嫂告辞回家，提出带表妹一起回去认一认亲戚，祥林嫂非常高兴，对子服说：“要不是我年纪大了，走不动了，我也想去看看老姐妹，替我问你娘好，如果有人想来游玩，记住是八号农家乐，还有一件事儿，你们镇上要有富二代什么的，给婴宁介绍一个，总不能一个大姑娘成天在山沟里呆着，一辈子没出息”。
　　到了家，子服母亲见到这么一个艳丽的女孩，惊得下巴都合不住了，问她是谁，子服说是姨家的表妹，母亲非常疑惑，说道：“我是有个姐姐，多年前的确嫁给一个姓秦的山里人，不过听说早就死了，怎么可能活在世上”，然后细细地问祥林嫂的长相，确实和姐姐一模一样，正在这个时候，吴生也来到子服家，听了子服的叙述，问道：“此女是不是叫婴宁”？子服说是，吴生也道：“奇怪，秦姑夫当初是有一段婚外恋，找了一个二奶，不过那二奶是个狐狸精，大姑带人把狐狸精暴揍一顿，狐狸精留下个女婴就跑了，听说那个女婴起名叫婴宁，弄不好也是一个小狐狸精”。
　　子服母亲摆摆手对吴生说道：“不管她是什么，你明日去南山沟八号农家乐打探清楚，你大姨是不是真的还在世，如果在，就接她来住几日”。
　　吴生这次比较靠谱，他去了南山沟八号农家乐，但是农家乐柴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左近一打听，才知道农家乐被官府抄了，听说是非法经营野生动物，他大姨不知所踪，连丫环小荣也被遣返原籍。子服母子听了唏嘘不已，可是婴宁却毫不在意，整天只知道吃臭豆腐，弄得家里臭不可闻，而且在后院晒了很多，想吃的时候要么油炸，要么烤炙，起初子服母子不胜其臭，时间久了觉得吃起来如龙肝凤髓，别有滋味，而且子服母亲年老脾虚，胃口不好，吃了臭豆腐，不但饭量大涨，而且身轻体健，老人家赞不绝口地对婴宁说：“闺女，你这臭豆腐比驴皮阿胶强多了，你在这里住了半年，干脆把你许配给你表哥吧，说是表兄妹，其实也没有血缘关系，不是近亲结婚，而且我也省了一笔彩礼，你可愿意”？
　　婴宁回答道：“即是妈妈不在，全凭姨母作主，不过彩礼钱不能少，我要一百零一两银子，取百里挑一的意思”。
　　婚后子服和婴宁夫妻恩爱，美中不足的是婴宁长的实在是太漂亮了，难免招蜂引蝶，引得附近富家子弟每每在子服家门口徘徊，子服不堪其扰，索性破墙开店，卖油炸臭豆腐，婴宁因为手艺好，人也漂亮，远近都称她为臭豆腐西施，臭豆腐西施声名远播，引来不少丹青妙手前来写真，肖像传遍全国，红极一时，后来西施牌臭豆腐开了许多连锁店，子服也因此富甲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