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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黎音,你还不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 ...

  •   霜儿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但她没想到我放下的太过了。
      我乐然割舍掉黎家,但心里刚空出来地方来立马被爹爹的恶语填满。还有他写满厌恶的脸,也跟进了我的每一个梦。这总使我半身寒凉。慢慢地,我变得很可怖。因为以前总是挨饿故而来了君尊府后我经常狼吞虎咽过饮过食,可如今我胃口不好吃的只比鸟儿多一点。白日混沌乏力晚上梦魇惊醒,很快我就形如枯槁。与同岁人相比,仅如她们的一半。
      我恨自己的心不够硬,要日日被恶语折磨。但其实我更恨自己这一生!娘走得太早了,身边没有姐妹朋友相伴长大,如今还要顶着罪奴的身份苟活世上,这样真的有意思吗?不如把希望寄托在来世?
      君上自责或许不该允我送家人,我推脱说我的错更大。我知道藏书阁的灰尘已经够种一盆花,也知道温瑜公主在姜定芙的忌日大闹了一场。我问君上是不是很爱姜氏。我应该很快就能归西去见她了遂而让君上将想对姜氏说的话写成信。我在君上面前赌身立誓,一定会把他的思爱之语背得滚瓜烂熟然后声情并茂的传给姜氏,这样也算微微报恩了。
      这封信我等了十天。若是以往我早与彩儿咬耳朵叹君上痴情但如今的我已没有这样的精力,只暗暗祈求他不要写太多、免得揉碎了我的脑子还背不到一半。在这期间,君上以城内暑热不利养病为由将我移到了城郊竹林私宅。这样也好,我也怕自己的死让君尊府染上晦气。
      君上的私宅隐于山坳木杪之间。初到时我十分提防随着我们仨一起来的四个壮丁。尽管我的身体很虚弱,但还是经常给那四个人送水擦汗,就算再累也要硬咬着牙跟霜儿或彩儿其中一人干活。直到有一天她们用二两黄汤将我灌醉后我才嚼着舌头道出实情,君上移我到这里估计是想把我留在这里,毕竟我这种罪臣之后的身份是不能在正经处下葬的。被葬在哪里倒无所谓,但我很怕那四个壮丁为快些完成任务回城而活埋了我,所以我才主动示好期以他们对我手下留情。
      自此之后,众人再见我时总飞着唇角。几个人眼神一旦有所碰撞,整个山林必定回荡起妖异的笑声。彩儿说我已是憨出了非凡的境界。在这种欢声笑语有同伴相陪的环境下,我的精神渐渐有了起色。但为防万一我还是请壮丁劈了块整木给我,而后按照底字墨痕一点点的用小刀剜出模样。
      「小黎……之墓。你这小脑子里又琢磨什么呢?」
      「我这不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所以才……君上!拜、拜见君上。」
      没想到君上会突然出现,瞳中一震后我赶紧扔下小刀起身给他行礼,却因脚麻而直接摔在了地上。君上赶紧将我扶起但也没耽误嗤笑。他俯身拾起我自制的墓碑端详了几眼,随后挑起嘴角赞我的字不错。我还没来及谢他夸奖,他却递出木块命霜儿拿去烧了继而对着愣愕不已的我勾了勾扇子。我心里虽然有点忿忿但还是紧跟着他进了木屋。他是我的恩主,我谨慎侍奉还来不及哪儿敢多怨。
      待他坐下后,我一面为他斟茶奉水一面眼神飘忽的问,「君上您瘦了。是因为天热心燥而吃睡不好吗?」
      依稀记得他以前腰带紧身的位置,比现在要宽约莫一指的长度。君上得知我这话后忽显一丝局促,并未接着我的话说下去。我如此尽心侍主,临死之前他竟吝啬表扬,啧啧啧,这很容易让我背不下来他给姜氏的信。
      点指示意我坐下后君上一边从袖筒掏着什么一边说我气色似乎好了一些。我把原因归于姐姐们照顾得当,话尾还顺带夸了这林屋地灵宜人。君上听后笑意款款,继而轻轻将一份信推到我面前。
      信封不厚,但落在手上却很有重量。我未急于拆开而闪着眸子将划过心底的疑问带出口来,「君上~姜氏是不是长相娇美哇?」
      君上听后却不作犹疑的淡然摇首。
      我记得摄政王和姜定芙是双生子。我看摄政王长得还挺俊俏的就以为姜定芙也是娇花软玉。转过眼睛后我不甘心的又追问起姜定芙的性格。长相一般,那性格一定是好的吧。我想问清楚,别到了地府认错了人。
      「双生子的性格自然是像的,他们都思谋幽深。」
      ‘性格自然是像的’……‘性格自然是像的’……‘性格自然是像的’
      君上的温言款语在撞入我的耳朵后却变成了根根银针戳得我心肺直颤。将信封丢在桌上,我赶紧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头皮以确定没有姓姜的在薅我的头发。自从摄政王给我穿了那身十样锦后,我的两分魂魄好像已经归入了地府。这摄魂怪在人间已经让我很是胆裂了,我实在疲于蜕去人形后还得去应对他的翻版妹妹。
      推说自己没有君上那般的镇邪能力,我请他直接将这封信烧给姜氏。君上听后冁然作笑,震得杯盏中的茶水都溅到了衣服上。秉着做到顺意忠仆的思想约束,我登时掏出自己的帕子双手奉给君上。可他拿起帕子后却忽然抓住我的手腕,继而把那封烫手的信又塞了回来。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我深吸一气然后哆哆嗦嗦的去揭封口红蜡。好不容易取出里面的信笺,我刚要暗赞君上的话不多但下一瞬整个人却僵成木头。
      音儿吾女   吾因一时贪念强占汝母,却未能善待尔等。汝自幼乖巧伶俐,吾却蔽目不视又时常苛待。吾因错信谬言而纵人毒害汝母。而今想来,吾愧为汝父,辜负善妇。音儿乖女,今尔在世无依,当与汝姐相偎互重。万望保重,勿念。  父绝笔
      读完之后,泪如泉涌。抱着这份慰藉,我不敢置信的喃着‘爹爹’,可声音却像灌进破窗的风声、含混呜咽。
      君上见我哭成这般,垂首叹过一气后提着帕子过来找我。恍惚间我把他当成了那个我渴望了一生的男人。吸入肺里的空气在呼出来时全变成低沉地呻吟,环着他的腰我一遍一遍的念着,「终于……终于……终于……」
      君上空举着帕子在半空任由我将涕泪蹭在他的衣服上。若不是趁着哭干了嗓子他给我喂水拭泪的当口些许平复了情绪,我都不知道自己失了分寸。躲过留在我下颌吸释泪痕的湿帕,我赶紧贴膝跪在他脚边抽抽搭搭的告罪自己的冒犯。
      君上宽厚。他先将仍泛轻颤的我扶起坐回,继而满眼柔和的暖声安慰我,「每人都有自己的至软之处,无可厚非。我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见你这样般反应,心也宽了下来。你的日子还很长,应该好好活下去。」
      「君上是特意遣人说服了爹爹才落下此信,还是为了哄我活下去而……而……?」
      信上的字迹是爹爹手笔无错,但藏在字里行间的真情却易于妆点。我狂喜于得到了爹爹的认可,却又贪婪的渴望这一切不是一场戏。虽然我相信君上的为人但我还是想听他亲口说这一切是真的,我希望听他亲口说……
      「本君可以孟氏一族立誓担保,绝未授命胁迫你爹。」君上睨着信笺微抻嘴角,「这些……不过是万算成空人生穷路上的反思罢了。」
      冷静下来后想一想。我记得霜儿说过‘很多人的看开都是经过血泪的,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时至此时,我仍辨不出答案。黎家永不复存,爹爹这才眉松心悔?我不想花精力细究这份‘认可’的真伪,权当它是对我这十五年来的寥寥慰藉,以此作罢。
      我正垂首哽着嗓子时,一声清脆的锣声忽然划破屋内低沉闷塞的气氛。侧首看去,君上竟站在边几散开的包袱旁弧着嘴角轻敲小锣!茫然惊愕下我怔愣了半晌才缓过劲儿来,君上他……他不仅为我抚平了前生的憾事,还送来小锣满足我庸俗的乐趣。他待我顾全入微,我当真惶恐自己这一世报答不完他的恩情。
      洞开心臆后我用衣袖抹去眼角残泪,深深给他鞠了一躬。接过小锣后听他沉声静气与我说道,「黎音,一味的把事情埋藏在心里不是解决办法。自小到大的苛待让你过于明事理,生怕给人添麻烦。你想用玩笑来压抑掩饰心中的悲伤,可总是笑着笑着就难以自抑的哭了。黎音,你还不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你禁不住这样的硬撑。」
      「初见你时,你气质斐然却穿着露着脚踝、款式过时服料脏旧的衣裙浮于人流之中。我眼看着你栖身街边摇头晃脑的鼓捣你的小宝贝,也眼看着你嘴角飞扬却一滴一滴的垂下泪来,而你、竟不自知。」
      「带你离开黎府时你说你再也不想回去了,我以为你是放下过去想好好过活了,可你依旧那般谨小慎微闭塞心扉。黎家倒了你怎会不生反应?可你在听了霜儿的话后没有与我泼闹争言,即便是后来没能忍住哭了出来却还用小锣为由干笑搪塞。你不肯与人分担独自硬扛着,生生将自己逼到了生死边缘。你让自己太矛盾太累了。」
      君上负手俯下身子对着目瞠口圆的我轻轻嗟叹。他闪闪发亮的墨瞳里蒙着一层温暖的温柔,融化了我刚刚戴上的面具。
      「小黎啊,你是个善良的人,但手段不至高明。你把所有的情绪埋在心里隐忍不发但旁人不是傻子,你以为大家察觉不到藏在这张脸背后的空乏?即便你不说不诉,她们也知道你的心殇并深深为你担忧着。你这样反倒是给旁人添了麻烦。世间很多事情难以凭一己之力解决,你该学着敞开心扉相信身边人会全然乐于助你斩破荆棘。」
      「会有人非亲非故却不怕麻烦、全然乐于……助我……?」
      「霜儿因为你找了我许多次求我想办法,彩儿怕你自戕自害就一直躲在藏书阁外围暗处关注你。她们两个为你都要操碎了心。」
      听过君上的话,这段日子以来我第一次跳脱出自己的情绪细心关注起周围。这才知道彩儿嘴角的两个火泡为何经久不消、霜儿为何时常陪着我为我顺背。侧首吐了口气,再转过脸来时我又红了眼睛。「是我辜负君上辜负大家了,害大家为我担心了这么久。」
      「能舒解开你的心结,我也算没白忙一场。日后你若再遇难处可以与她们倾诉商量,实在应付不了的还可以来找我。」
      君上温语款款还抬手点了点我的侧首,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和善经发丝流转至我全身并浸润着我每一寸的肌肤。一股力量由我们相遇的眸光自他身上渡给了我,这力量穿透我的心房拉出了一个忙于缩首舔伤的伤童。伤童的脸如七八岁时的我,我紧紧拥着她冰凉的身体直到她化作一团光芒充盈起我体内的每个角落。
      君上拉起叩头不迭的我,问我还有没有想说的。隐去眸中水汽后我袒露心声、涩声请教他如何做才能弥补对家人的歉疚,可他却说无需。能将朝中重臣拖下高台绝非简单的治家失德,我对摄政王的举告根本无足轻重何来弥补。闻言虽心有波澜但念起父亲身上的那些罪名,我无由再生乱只好将话尾落到别处,「我把君上的衣衫弄脏了。柜子里有您往日的旧衣请您将就换上,容我去浆洗一下。」
      君上垂首视察一番后拂手浅笑,「不必了,好在暗色不显。天色不早,我需回城了。」
      「明日不是休沐日吗?君上急着回城可是安排了事情?迩来您操劳过度瘦了许多,不如让彩儿姐姐同您一起回去照顾您吧。待我们明后日把竹屋恢复如初再回府侍奉。」
      「明日……倒是没安排。」君上稍作思忖后歪首道。
      「那太好啦~既然没事那君上就留下吧,咱们一起吃鱼。」
      「嗯?吃驴?……哈~什么驴?水里的驴?还是四条腿的鱼?」
      我尾字没有咬清,君上在反应过来后竟抓住不放,一连几句毫不停歇的揶揄我。我羞恼着抬手拍了他两下,他没有侧身躲开而是说我终于肯笑了。这倒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显得我蹬鼻子上脸似的。躬身一礼后我抿着嘴将他请到主屋。服侍他换好新衣后我跪在他身前重重叩首,「大恩不言谢。君上之恩,黎音当谨记图报。」
      待我洗完衣服回来,彩儿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了。霜儿伺候君上在主屋享用,我和余下的人在院中小桌上吃。看着唯独摆在我面前的一小碗浓白鱼汤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彩儿说君上来得突然厨房仅剩一条小鱼,现捉是来不及了就只能将就炖了。君上迁就我身虚故而赏了我一碗。听完我要去主屋谢恩,彩儿却对我摆了摆手。
      自落下心中重石后我昔日的精神头儿又汹涌归来。翌日。晓雾濛濛却不掩晨光绚丽,收了君上的衣服后我背上了大杨哥的小鱼篓,然后一遍遍的在他耳旁用指甲弹铜锣催他带我去钓鱼。大杨哥威胁我再乱催就活埋了我,旁边众人一听这话乐得前仰后合气得我跳起来把小锣往他脑袋上敲。大杨哥五大三粗不费吹灰之力就夺走了我的武器,看他抬手要把小锣当飞镖扔,我赶紧说这是君上的锣、只是交给我暂由保管而已。
      我俩正闹得不可开交时主屋的门开了,我赶紧举手笑说我们要去捕鲜鱼给您做汤可大杨哥一直磨蹭、君上您说话管用快帮我催催。君上瞧着我背上的鱼篓不觉失笑但最后总算帮了我,「付杨,咱们去河边走走吧。」
      大杨哥一听这话哪里还敢怠慢,赶紧哈着腰去抄家伙。我问君上他确定要和我们一起去吗,见他点头我便去给他找了一顶棕丝笠帽。一面给他戴好,一面劝告他说这里的日头烈尽量不要久曝在灼阳下、也不要总看水面的流光闪波。随后我们一起走入晓雾深处。
      来到河边后大杨哥熟练地脱了鞋袜进河摸鱼,我和君上则又往前走了些来到一处探台上撑杆垂钓。有风经过时吹起一片丛林密语,听着让人心旷神怡。但雾散风停后眼前又恢复了浊世景象,眼见着两人间的沉默越来越染上尴尬我便挑起了符合浊世的话题。
      「听说温瑜公主喜欢君上~她身份高贵又面容姣好,君上不心动吗?」
      君上听后极轻的嗤笑一声,然后默然摇了下头。我估计君上应该是还怀念着姜氏。温瑜公主害死了姜氏,君上就更不可能将她收入眼里了。
      「你在以为我因着定芙所以芥蒂温瑜?」
      闻言我惊恐的侧头去看他,好奇他怎么猜的这么准。「君上!您会读心?!…… 嗯~所以到底是不是呢?」
      「是什么?」
      「为什么不接纳温瑜公主?…… 是因为心怀姜氏?」
      君上见我不停追问先是拿眼将我一溜,放眼确定身周无人后他忽然拿起腔调甩出一句在我意料之外的话,「你问的是温瑜还是公主?」
      暗忖过后我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我想他应该是问我指的是温瑜这个人还是她身负的权势。君上若是娶了公主,那他就是驸马。驸马……啧啧……怎么听都怪像吃软饭的。朝局权势什么的我不是很懂遂而笑回他,「温瑜。」
      「即便没有定芙,温瑜也进不了君尊府的门。」
      「是因为她手上不干净吗?我听说……」
      「这种话以后听了也不要学。」
      面对君上突然而来的正色,我瘪了瘪嘴随后悻悻的搬过身子盯起水面。余光注意到君上两番斜睨我,他倏而打破沉默,「你觉得我该娶她?」
      「我不敢编排君上。」
      「你随心说吧,不会归咎。」
      「我的话您听了可别出去学~」
      待他笑过后,我由衷的将温瑜公主的色貌吹捧上天并好奇他是如何做到铁心拒绝这种吸尽日月精秀而生的美妙佳人。君上听后挂笑摇首不止,他越笑我心里越慌。难不成温瑜公主那般姿色在君上眼中竟算鄙陋?那我们这些人的长相在他眼中岂不是就跟脚下踩的渣土一般。思及至此我深感惶恐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君上见我举动怪异就问我在想什么,敛回思绪的同时我顺口问,「下面的话也不会归咎吧?」
      见他点首我才壮着胆子屏息发问,「君上眼界不凡。那……您为什么收了姜氏入门呢?」若非您有双重标准?这话我偷偷在心中说。
      「定芙曾救过家母性命。为彰恩谢便将她留在我身边,但因那时姜氏势微故收而做妾。」
      小户人家的女儿仿佛天经地义就该做妾,好像她们就该受到正妻的荼毒。娘因为黎家主母的悍妒殒于毒害,姜氏被自视主位在握的温瑜公主迫害至母子双亡。而我——一个罪臣之后,能脱逃发配又没有流落勾栏妓院已算开了天光的命好。
      「你在想什么?怎么又蹙起了眉。」
      「在想以后的名字。」
      「以后?什么以后的名字?」
      君上冷不防的一问,让我无意间将所思脱口而出。见他追问起来我赶紧胡诌掩饰,「哦哦哦。罪臣家眷死后不能立碑,但这样我又怕姐姐们找不到我不好祭拜所以得想个假名字。」
      「你不是都想好了么?小黎。」
      「啊哈哈哈哈哈……我、我后来觉得这个太容易被人认出所以就想换个新的。」我心虚而夸张的假笑着,还不停摆着手。万没想到君上的脑子这么灵,连细枝末节都记得。
      其实我心里真正想的是……我这样的身份难以嫁到善主更不能奢求正位,若摊上个刁钻的正室那我这种贱妾必然是死路一条。与其这样的话不如终身不嫁留在君尊府伺候到四十岁以作报恩。如果到那时身体还不错的话我就带着积蓄告休离府然后背着我的小行囊隐姓埋名逐水而居。
      我尚不想与人分享我的计划尤其是君上,故而绞尽脑汁想转移他的注意,遍寻无果后只能提起那片消亡于我手的花圃。我说我如今已经学会了养护花草的方法,反正每天也是要背水去藏书阁除尘擦地,不如让我顺带手重新负责起新植的花圃。君上听后特意侧过头挑着眉头问我,「这次新植的花圃是温瑜着人精心栽种的。怎么样?还想顺带手吗?」
      闻言我赶紧回了八十个不。「我说那片花圃怎么是一片粉海,原来是公主装点的。君上,未免那颜色勾起您对姜氏的忧思,您还是尽量避着点吧。」
      「谁告诉你……」君上没把话说完却浓重的叹了一气。我以为自己触到了他的‘至软之处’遂而赶紧跪下认错。正在我归罪自己冒犯姜氏时君上忽然给了我脑壳一个重重的弹指,我刚‘哎呦’完就听到他说,「我若真如此看重定芙,你以为温瑜还能进君尊府的大门?动动你的瓜子儿脑子好好想想~」
      君上的话很不客气但语气还是缓和的。我一面揉着天灵盖一面翻着眼睛试着去厘清这三人的关系,还没梳理出个所以然时大杨哥的脚步声倏而从身后传来。君上对他沉沉的鱼篓颇为满意,不再理会我。
      大杨哥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后随我一起去收鱼竿。他小声问我是不是又冒失了,我回他说君上骂我脑子不灵光只有瓜子大。大杨哥听后咧嘴笑着宽慰我说别多想、君上可能只是想吃瓜子了而已。听了他的话后我拧起眉头,深深剜了他一眼。
      回到林屋后我陪着彩儿一起备菜烧饭。美美饱餐一顿后我躺进院外大杨哥为大家制作的布兜吊床里,彩儿坐在一旁的小木杌上推摇着我,以此交换我免费给她写一年的家书。我悠悠荡荡的睡了个十分惬意的午觉,连君上出门回城都不知。彩儿说君上发现我后先是用他的扇子向我扇了扇风,见我不醒又合扇轻敲了我额头两下。可我浑然不知。翌日我们将竹屋恢复如初后登上了回城的马车,彩儿将此事添油加醋的说给霜儿以取笑我。
      中间停下来补水休息时,霜儿借口让我陪她散步松身将我拉到了避人处。我问她为什么要神神秘秘的,她却紧抓着我的手腕让我不要犯傻。「有些事情要用脑子好好梳理清楚,免得日后万劫不复。」
      我有点羞恼为什么她和君上都质疑我的脑子,脸上跟着流出了几分委屈。霜儿见状对我重重叹了句,「音儿,你得清楚你的身份!」
      面对霜儿不酸不凉的数落,我有些忿忿。我的身份是奴婢,不能对主子抱怨的奴婢。主子可以戏谑奴婢的脑子是瓜子儿,但奴婢不能乱议主子的审美有问题。心里打过鼓后我有些赌气的对霜儿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底层小奴婢。」
      霜儿被我扯回马车时眼底仍压着犹疑。回府当夜她趁彩儿不在时忽然对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糖总是甜得让人不舍得吐出去,当尝到里面的苦毒时才知道犹时已晚。最好,就是不要去拆开它。」我当时困得厉害遂而没有与她细究,凭着这句话在脑海中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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