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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幼时奠基 ...


  •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

      这场雨并不大,不似夏日急雨的暴裂,反倒更像春日细雨般绵密,雨点从屋檐下滑落,如同剔透的珠帘,有种说不出的旖旎之感。

      大片的七里香在雨中款款绽放,如铺陈开的一地碎雪,带着连绵的香气,裹携着青草的气息,扑面袭来。

      闲散的午后,每一分安宁都像是偷来的一样。

      窗边,书案上,放着一篇未做完的文章,墨迹未干,显然,刚刚停笔一会儿。

      锦离单手撑着下颚,神态清明,却望着窗外的雨景一时出了神。

      原主自幼便寄养于外祖父处。

      外祖父出身江南世家,也曾任清廷要员,但盛年辞官,在将权利交接给继承人后,一意退隐山林,再不出世了。

      想来,之所以会接过原主的教育,也定然是因家族交易,才换来他在母族族学中学习的机会。

      外祖父以大儒身份闻名于世,一生弟子三千,桃李满天下,德高望重,受尽敬仰。

      在世家大族垄断大多数书籍、掌握绝大部分资源的当今,想要拜得名师都殊为不易,更何况是要获得一个家族秘而不宣的传承。

      有姻亲关系,利益交换,才造就这珍贵的际遇,实属正常。

      父族虽同属世族,但相较于文学,更以兵法传家。

      让嫡长子接受军事教育,而培养嫡次子文学素养,这在一定程度上也透漏出了家族的考量。

      原主的心愿是以笔做刃,幽夜启明。那么,他此生就需要成为一位举足轻重的文坛大鳄。

      这与家族为他规划的道路不谋而合,他只要顺从地走下去就可以了。

      尤其是在幼年时,他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倚仗家族铺路,然后利用好一切资源,尽最大努力汲取养分,为未来打下坚实的基础。

      再次从幼儿期重新长大,于他而言,并非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他用前面两个世界博览群书、周游列国与专研武道、时常闭关的经历,磨砺出了这世上最坚韧的一颗心,最纯粹的一份求知欲,宁静和缓、耐得住所有的寂寞。

      他细致地把控着自己学习与生活的进度,不焦不躁,不使让人生疑。

      但,他也必须有出色的表现,借此来为自己争取到更好的资源、更多的重视。

      资质是每个人的先天条件,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一个人的上限,也就是未来成就的高低。

      它不可改易,后天教育或可弥补一些差距,但,“天赋”二字,本就意味着上天赐予、得天宠爱,也预示了其人必将不落俗流,有过人之处。

      于世家而言,时局动荡才更需要人才,当然,如果人才是自家血脉就更好了。

      族中多一个才俊,就等于多出了一分保全家族的砝码。

      因此,只要他显露出天赋,就必然会得到家族的全力栽培。

      他是一个典型的完美主义者,既已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最好。

      他也并不清高,不会放弃现成的捷径,非要靠自己去一点一滴地打磨能力。

      于是,在族学,和同龄人一起读书时,他精心设计着自己的表现,将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举一反三的悟性,不着痕迹地透漏给了教书的先生。

      这位先生也是他长期观察后,挑选出来的品行高洁、处事公正、真正爱才、身份又能够接触到外祖父的人。

      没错,如果可以,他希望拜外祖父为师。

      若有名师教导,他在各方面都能添几分顺遂。

      而幼年,也是他积蓄实力的最佳时期。

      想要完成原主的心愿,成为一代文坛大亨,从个人角度,需要本人具有绝对实力,能够写出好的作品;

      从影响力角度,最好是有一位好老师、有家族作为靠山、有权威性刊印平台、有一大群忠实的读者;

      从家庭角度,必须要有一个地位稳固的继承人,以保证他的文学之路不会中途夭折。

      先不提前两条,就说要做到第三条,他就需保障兄长的性情、能力、婚姻乃至继承人都至少达到最低的及格水准。

      或让家族再另外培养一位优秀的继承人,以防不测发生。

      但,若事情按现有剧情发展,穿越女一心瞄准了气运之子,哪怕没有他做媒人,两人也终究会相遇,说不定还是会发展出姻缘。

      而就算那时他早已功成名就,他也不能,更不会,无故打压别人。

      穿越女抄袭、借鉴的文章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年代,她没有危害任何人。

      相反,她的做法,从某些方面来看,还对此世文坛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

      他不会因为这两人的结合间接为原主带去了毁灭,就对二人心有偏见。

      事实上,这两人的爱情,在当时的社会大环境下,只能说是出格,并不算过火。

      那时,大多数名传天下的才子佳人几乎都有一段或几段风流韵事。

      清末,上流社会,在西方的文化入侵与清廷的洋务运动影响下,思想越来越开明,包容度也越来越强。

      但,这并不代表接受着传统闺秀教育的大家女子会欣然离婚。

      在她看来,离婚等于被休弃。

      为保全世家名声与族中女子清誉,作为嫡长女,她会不顾家人阻拦,选择决然自尽,着实并不出奇。

      而女方的丈夫无故承受了许多的白眼、非议,甚至一度影响到了自身仕途,想要出口气,也应该得到谅解。

      初期,是民间风气未开,兼涉及了人命官司、仕途前程,再加上几大家族的掺和,才有了铺天盖地的责难。

      等到两人分手时,这些声音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确实在一起度过了一段非常美妙的时光。

      女方在分手后,接受了他人的追求,又开始了另一段婚姻。

      她的现任丈夫也很优秀。他有着良好的家世、俊美的容貌、出色的能力,给了她富足的生活,也给了她体贴与温柔。

      而她也聪明,将自己的后半生过得十分安稳、知足,在家一心相夫教子,闲时,也从未放弃过写作。

      她的文章,一如她的人生,充满了瑰丽富贵之气,恣意洒脱之意。

      因为她始终活在爱与美中,即便后来世道离乱,那些苦难与丑恶,她也从无切肤之痛的感受。

      她一生患难不多,始终静好从容,没有太过跌宕起伏的经历,也没有太富于传奇色彩的故事,雅致淡然才是它的主旋律。

      现剧情确实是以穿越女为主角,描写的是她穿越到民国所经历的人生。

      对比之下,气运之子的人生就凄惨了几分。

      二人分手后,他回归家族,为逃避亲人不满、稳固继承者地位,选择了进入军中历练。

      然,那段离经叛道的爱情,所带来的恶劣影响,终于在此时发挥了效用。

      他必须用更多的努力去证明自己的实力。

      打仗时冲锋在前、撤退时留下断后、无偿帮别人打扫战场、被迫无视他人抢夺功劳、争取升迁会遭上级轻视等等。

      这段婚姻成为了他仕途上的污点,政敌、对手攻讦他的突破口。

      他在遇见她后,就像是被妖精吸食了精气的和尚,气运骤降般,一生成就只算中庸,最终还死在了战场上。

      至于要求家族另行培养第二继承人,他的身份不合适。

      另外,他也不认为家族没有作这种打算。

      锦离之所以要表现早熟、聪颖,极力证明自己,也是想再加一层保险。

      求人不如靠己。

      既然族中没人有足够的资质,那么,这第二继承人的身份不如也由他来担当。

      此时,锦离6岁,降临在这个世界已有3年时间。

      他5岁时,成功拜得外祖父为师,随后,跟着他搬到了老宅,接受单独教育。

      在老宅的时光平淡、安然,无风无浪。

      外祖父是一位严厉的师长,也是一位睿智的老人。

      “严师才出高徒”是他奉行的教育理念。

      他讲历史,讲秦的血勇、汉的强硬、南北朝的动乱、唐的威望、宋的繁华、元的包容、明的尊严、清的无奈。

      那双漆黑的眼,如同深渊,是囊括了整个天下的平和,也是映不出万物的寂静。

      在谈及如今乱局时,他也只是坦然道:“我始终认为,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我们这一辈人经历过黑暗,也体会过辉煌,已经做完了自己能够做到的。

      我这一生无愧于家国,也无愧于内心,至于成败、对错,或许只能交由时间来评说。

      我们已经老了,属于我们的时代也已经过去了,剩下的路终究要靠你们自己去探索。”

      他顿了顿,又神色郑重地嘱咐道:“乱世之中,身居高位,获得的不只是世人艳羡的名利,还有落于肩上沉重的责任。

      站在高处,无数人看着你,就像看着方向与光明,你所有的悲喜都只能化作最平淡的模样,你要为他们遮风挡雨。”

      “是的,弟子必不负师傅教导。”锦离应地毫不迟疑,因为这本就是他的打算。

      他在外祖父的身上看到了无数老一辈的缩影。

      或许他们走过的路不是最正确的,最终也失败了,但他们曾竭尽全力地努力过,为此,不惜性命、不顾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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