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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端倪初显(一) ...


  •   告别云疏后,锦离仍旧一路慢行,一边巩固着修为,一面向宗门而去。

      此时,距他离开,已经过去了三年时间。也不知,原身那位宿命中的对手,近况如何?

      因为好奇,在路过“医道门”势力范围内,一间远近闻名的酒楼时,一时兴起,选择了进去坐坐。

      在古时,茶楼、酒肆这等鱼龙混杂之地向来消息最为灵通,也许,可以从中听到一些令他感兴趣的事。

      中原素来为龙兴之地,自古繁盛。即便只是一座小城,相较漠北而言,也依旧是车马骈阗,热闹非凡。

      此时,晌午时分,玲珑阁。

      锦离来时,因为已经靠近了饭点,大堂中的座位早早地就被占满了大半。食客们点了三两小菜,几斛好酒,正聚在一起,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好不畅快。

      他也并未打扰,寻了个角落的位置落座,随手招来小二,点了一壶清茶和几道酒楼的招牌菜,就饶有兴致地听起了他们的议论。

      玲珑阁,是这座小城中规模最大的酒楼,因其老板经营有方且厨师做菜、酿酒手艺一流,在附近颇受欢迎。

      又因此地靠近交通枢纽,常有中原豪侠、散客、世家公子、富商大贾乃至朝廷官员路过,使得此间传闻,囊括五湖四海。

      “作为消遣,尚有一听的价值。”锦离如此评价。

      只听,旁边一位青衣儒衫的年轻公子正和一位身穿紫色劲装,气质英气干练的姑娘攀谈。

      “东华派墨伶,墨少侠的事迹,师妹可听说过?”青年询问的语气里带着些微的炫耀,又夹杂了些许的酸气。

      “那些事早就在江湖之中传遍了,只要是稍有关注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那位姑娘沉稳地回答道,活色生香的双眸中划过了一丝掩饰不住的不耐。

      闻言,问话的公子尴尬地笑了笑,却并没有结束这个话题,反而更为志得意满地接着道:“师妹有所不知,江湖中流传着的消息,真真假假,让人辨不清晰,而我这儿却有着最为准确的情报,出自天机楼。”

      “天机楼”这三个字一出,不单立刻吸引了同桌人的注意,就连周边的几桌人也没有幸免。

      而那位姑娘的神情里也终是带上了几分好奇,向他投去了鼓励的目光。

      天机楼,是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具体是在何时由何人创建,早已不可考。人们只知道,当它出现在世人眼前时,就已经有了难以撼动的威势。

      它驾临于江湖之上,成员遍及天下。

      明明有着无与伦比的统治力,却在更多的时候只是冷眼旁观,冷静地记录、整理着江湖之中无尽的秘闻、诡事。

      它是历史的见证者,就连发展出的情报生意都更像是为了维持这个庞大组织的生计。

      天机楼的情报,素来以“全面、客观、精准”为人称道,但与情报的价值同等闻名的,还有购买情报所需要付出的堪称“天文数字”的价钱。

      总之,如非必要,普通人与天机楼少有交易。

      而这也是酒楼中的一部分人,之所以会对年轻公子所说的话,持怀疑态度的缘由。

      但细观他二人穿着打扮、言行举止,就可知两人师从名门,且男方对女方有意,却奈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如此,说年轻男子为讨佳人欢心,倒也在情理之中。

      那人见吸引到了这么多人的关注,更为得意了,开始学起了说书先生,摇头晃脑、拿腔捏调、抑扬顿挫地讲了起来。

      “据说,这位墨伶少侠,出生于偏远山村,幼年时父母接连病逝,举目无亲,是靠着村民善心看顾,吃着百家饭长大的。

      因身世凄苦,向来比同龄人早熟,也更加懂事、努力。

      待年纪大些,他知道了生活不易,懂得了感恩,就主动地帮着村民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同时,竭尽心力地想要学到一门手艺,养活自己。

      但,偏僻山村,求生艰难,少有人会将吃饭的手艺传给一个外人,墨伶的心愿终究只是不切实际的妄想。

      直到他8岁那年,村子里来了一位年迈且腿脚不便的老人。村长早年也见识过外面的世界,观老者一身气度,并未选择怠慢。

      不仅帮老人处理好了衣食住行的琐事,还在征询过老人的意见后,为其安排了合适的人选贴身照看。

      最终确定了墨伶。

      其实,这于双方都有益。老人虽身体有疾,但手头宽裕,又识文断字,见识广博,还会传说中神秘的武功。

      于墨伶,是机遇;对老人,却是陪伴,甚至可能是传承。

      墨伶也不负众望,通过了考核,成为了老人唯一的弟子。

      而这,也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

      因为,若没有师傅的教导,他可能一生都没有机会读书识字,也没有勇气走出那个小山村。

      没有能力在外面更加复杂的世界活下去,也就更没有资格经过残酷的竞争拜入顶级宗门。

      老人名为傅云眠,出身江南名门,为家中幼子。因不喜权谋官场,离家出走,隐姓埋名,拜入了江湖门派,一心学习刀术。

      然,天有不测风云。他娶妻生子后,仍痴迷刀道,时常外出与人比武,终是让仇家寻到了住处,趁此机会屠了满门。

      在踏入江湖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了再不同父母、兄长联络,因为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

      看到满地鲜血,他悲痛之余,却也庆幸。因为无人知晓他真正的出身,也就避过了“因一人之祸牵连整个家族”的惨剧。

      此后,他孑然一身,一面寻找着仇人,一边四处挑战,在江湖中闯下了偌大声名,却也让仇人决定了斩草除根。

      八年时间,他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一线,身上留下了无数道恐怖的疤痕,终是得偿所愿,让敌人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之后,刀成了他仅剩的寄托。

      红尘落尽,时光荏苒,唯刀锋永存;心怀思念,悲而不伤,欲登刀道顶峰。

      他枯守坟茔十五载,最终,在亡妻爱子的埋骨之地,山巅凛冽的寒风里,得悟红尘刀法与红尘心诀。

      但,世事终不会尽如人意。红尘刀法尚并未完善,老人就因积年暗伤病重而亡了。

      他在生命的最后,所能做的,也只是用心教导出一位弟子,保一生心血不会就此断绝。

      没错,这位老人就是当年武林之中,名动一时的“狂刀”,付云。

      老人在墨伶14岁时病逝,为其留下了一生积蓄与一本未完成的刀谱。墨伶在安排好师傅的葬礼后,选择离开了家乡,四处历练。

      他继承师尊遗志,以完善刀谱为己任,一路挑战。两年的时间里,无数次刀口舔血,游走在生死边缘。

      他一路浴血,踏着无数人的尸骨,踩着无数人的声名,一步步成就着属于自己的王者之路。

      他的刀也终于有了神似其师尊的样子,冷硬而坚定,清醒又疯狂,带着一往无前的决意。

      后来,他拜师东华派,入大长老门下,得名师教导,又被宗门重点培养,勤奋刻苦、百折不挠,以顶级武道名门数千年底蕴为养料,补足自身。

      终于,在21岁那年,进阶半步宗师,成为了能与锦离、云疏并称的“绝世天骄”。

      传言,东华派全宗,大长老以他为骄傲,掌门对他颇为欣赏,师兄弟们皆以他为目标,就连幼时曾与赵锦离定下婚约的小师妹,都若有若无地向他表达过倾慕之意。

      可惜,墨伶生而多情,虽然每次外出历练,都艰难坎坷不断,但也招惹到了桃花无数。

      从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落第秀才的娴静女儿,富商家的美貌小姐,离家出走的望门女侠,名传四方的逍遥女医,诡异莫测的魔门圣女,到如今的东华派小公主。”

      年轻公子说到这里,语气中难免带出了几分羡慕、嫉妒,周围人也俱是感慨不已。

      普通人听到这些消息,或许只会感叹一番墨伶的际遇,但锦离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举动背后的深意。

      当事人身份贵重,如此详细的消息,又是出自天机楼,购买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岂是一位名门弟子可以等闲视之的?

      就算可以,这些情报又为何都是正面的消息?又为何能在短时间内,无视地域界限,扩散到几乎举世皆知的地步?

      这分明是在集整个正道之力为墨伶造势,也是在消磨原身的影响力。

      而佛子云疏,或者说整个梵域寺,向来不参与决策,只在危亡时刻出力,也不会瓜分胜利果实,自然避免了被针对。

      “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出现了端倪吗?”锦离托着下巴,神情毫无波澜,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举手投足间依旧是一派天塌不惊的从容。

      原身此时尚在闭关,难怪一无所察。

      不过,在他出来历练后,依然如此做法,这是多瞧不起原身的智商啊!或者,是笃定了原身的修为不足以成为阻碍?

      但,不论是哪种猜测,他都会按原计划回归宗门并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不仅是时机未到,他的安全尚有保障;也因为藏书楼的价值;除此之外,婚约的麻烦也需要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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