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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情断师徒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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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派,逍遥子站起身,“她该回来了。”
“师父、师父。”人未到声先至。
总算知道她原来的模样了。跟过去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忧愁、烦恼,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一味咋咋呼呼的向他走来。
“收获很大?”
“徒儿已经明己了,此次出门,明心亦有所成。”明心得意洋洋地向他炫耀,“师父,我做的是不是很棒?”
努力想讨赏的样子真的像她极了。
“这样也好。”逍遥子凝视她,“为师可以放心登仙去了。”
“师父?”
“明心,你来此处不过遇劫。终有一日还是会回家的。到那个时候,你必须要忘记,为师给你起的这个名字,想起来真正意义上的你自己。如此,你的明心之路也就成了。”
“我不要。”明心意识到自己快要失去什么了,咬紧了贝齿,害怕地甚至要发抖。她已经太久没有体会到现在这样的不安了。
“不要想为师,也不要去想你的师兄师姐师妹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能拯救你的,唯有你自己。”
“那师父呢?我连师父都不可以去想了吗?”
“明心,这一次我们的师徒情谊该断了。”逍遥子对她有些于心不忍起来,可是有的话又不得不说,“我以前不想带你,是因为我不想产生过多的留念。他们也就罢了,而你不同,我们注定就是没有师徒缘分的。为师耗尽心力维持这一小段缘分实属不易。现在也该散了。尘归尘,土归土,这世上本没有一个叫明心的人。”
“是我牵连师父了。”
“我会告诉你其余师兄妹们,我已经将你逐出师门,你再也不是我逍遥派弟子。”
“徒儿知道了。”女子跪在地上,不声不响地磕了三个头,“此三拜,一是谢过师父帮扶之情。二是谢过师兄救我之恩。三是谢过师门予之我义。”
“你走吧。”
“好。”
浑浑噩噩地走着,她不知不觉中竟然又回到了桃林。除了桃林里的那些美酒,好像什么都不是我的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总要在自己得到什么的同时,又让自己失去一切呢?
直到看到熟人,她方才勾勒出一抹笑容,不由想起来,“对了,疯道人,我还欠你美酒佳酿。现在我有时间了,可要来这里品一品?”
她食指微动,十来个酒坛瞬间破土而出。
明姑娘的情绪不对。疯道人与她相识一场,多少有些替她担心,可自己素来笨嘴拙舌,也说不出来什么大道理和宽慰别人的话来。
“坐啊。我这桃花醉,就是要席地而坐,才能喝得痛快。以前,师父就说过,喝酒最好就在酿酒处,才最得意境。”
虽然,现在你说自己不是我师父了。但那些我走过的、经历过的从来都不是虚假的东西。明心揭开酒坛,内力运到了疯道人手上一个,自己也捧着一个,“来啊,喝啊。”
疯道人灌了自己一大口,欲言又止,“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我被逐出师门了。这样的话说出来也没有意义。我甚至连被赶出来的原因,都是因为师父疼我。我根本就不应该不惜福。
爹在意我,断浪没有辜负我,师父也很疼我,师兄也很关怀我。现在,连个萍水相识的朋友也在为我忧心。我得到了这么多,怎么会难过?
“那我可信了。”
一坛子酒喝得又急又快。明心指了指他,“疯道人,你可浪费我的好酒了。”
他嘴巴一边的酒液眼见就要喂给青青草原。被女子一责,也不由懊恼,“是太浪费了。”
“别急,还有十来个坛子。我们不醉不归。”
风吹声、溪流声、草动声、花开声……在夜色中清晰可听。而两个人却只是独独地喝着酒,一言不发,比起享受,更像是自我惩罚。
“明姑娘。”
“嗯?”
“上次你说的断浪是什么人啊?也是江湖中人吗?你又是在为他喝酒、为他难过?”
“不是。”
“我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女娃子充沛的感情了。若是那么喜欢谁,就追上他不行吗?我要是有喜欢的女子,肯定绑也要把她绑回去。可惜,我习武多年,也没能喜欢上谁。”
绑?明心大彻大悟。回去以后,我一定要把他绑起来。让他看看自己凭什么丢下我。断浪这个笨蛋,连我都利用,还敢口出狂言了。
我说那些伤人的话,还不是他所害。装什么好人,让我喜欢他。有本事你就再聪明一点,让我永生永世都不要发现啊。都是他的错,弄得现在师父都不要我了。
我不要喜欢你了。断浪,我讨厌你。
你凭什么?毁了我一世不说,还要毁了我第二世。呜呜呜呜……明心用手臂挡住自己眼睛,不时发出呜咽声。
“明姑娘,你是在哭?”
“我才没有。”
“可是,你明明……”
“都说我没有哭了。断浪那种恶心到极致的小人物,哪里值得我哭。”
果然在哭。还是因为那个叫做“断浪”的情郎。这时方才觉得她还是小孩子的疯道人默然不语。逍遥子前辈当真辛苦了。养小姑娘就是这点不好,学有所成固然好,就怕陷入情丝、抽不出身。
“疯道人不要误解我了。”明心擦擦眼泪,故作坚强,“断浪只是小插曲。”
会令你哭成这样的小插曲?现在的小女孩情绪多变成这样,我没心仪上谁,倒是幸事一桩了。总觉得这种感情很莫名其妙。因人哭、因人笑、因人痛、因人苦,那得多累啊。
“来,我们继续喝。”
再喝下去,你会不会把这个断浪念到天亮?疯道人略有迟疑。算啦,哄哄小姑娘。留着老命陪陪她吧。感情这样的事情最是让人想不通,万一她真想不开了,怎么办。
“喝。”
十数坛酒虽说不少,但也多不到哪去。很快两个人就喝到头了。
“明姑娘?”
“嗝。”脸上哭成花猫、还不忘记打酒嗝儿的明心翻了个身。
睡着了?可算安静下来了。疯道人总算站起身来,“死道友不死贫道。我也算对得起你了。陪你发了一场疯,赚了些好酒,也不亏。该回门派了。”
半个时辰后,明心睁开了眼睛,“他走了。我也该走了。”步履匆匆,全然不见丝毫酒气。
江湖之中自是不乏纷争,普通的人家却也各有各的难题。
“你是何人?”穿夜行衣的男人惊诧道。
“取你狗命的人。”明心一剑挥去,“被人所救,反而想灭人满门,你该杀。”
那人来不及反抗,便成为了一具尸体。
这比我爹还不如。因为被救了,害怕暴露行踪,就想要灭人满门,恶人中的恶人。
“那么,下一个又是谁呢?”
雄鹰从高空之中落在她肩上,明心喂了它一个蛇胆,“看来你又发现不平事了。”
“咕咕。”它温顺地吃下了蛇胆。
“带我去吧。”
一鹰在天空中盘旋,一人在地上行走。很快,又到了下一个目的地。
“娘,求您不要杀我孩儿。”房内女子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只听得见“咚咚咚”的磕头声在寂静无边的夜色中回响个不停。
“贱人,生个如猪如狗的畜牲,你还有理了。”老妇一脚踹开她,“我说过的吧,若是女的,直接淹死。何况你还是生出来这样一个鬼东西。要知道,自古男子才是我方家的根。”
明心坐在房外的树上,暗自听着里面的动静。
“相公,你也是孩儿她爹啊。”似乎知道自己求那人再多也是无用,女子又向自己丈夫跪了下去,“夫君,她是我怀胎九月才生下来的孩儿,是你的骨血。你现在是要置她于不顾吗?”
“不是我狠心,恒娘,我方家好歹也是诗书礼仪之家,那种东西还是活埋的好。”
“好一个诗书礼仪之家。”明心进房的时候,正巧看到女子手里挥舞剪刀,就要向那两个人刺去。
在轻轻摆手拿下了她的剪刀后,得到了她愤恨的眼神。明心不由解释,“他们该杀,却不该死于你的手。”
话毕,刚才还耻高气扬的两个人刹时就气绝身亡了。
“道长,你是救苦救难的道长。”女子又是一个跪地,“求你救救小女。”
明心不解接过襁褓,却见女童右手身怀六指。
“她还这么小,你舍得让她离你而去?”
“怎么会舍不得,舍不得也要舍得。”女子凄厉一笑,“她在这里只会被村人当做怪物。不如在道长身边做个端茶递水的仆从,好歹能活着。”
说罢便要拿起剪刀自裁。
明心摇头,阻止了她。剪刀“哐当”落到地上。
“生比死更难。你得活着,保你孩子无忧无虑。带上她去无妄山吧。”
无妄山下逍遥客,平生只做逍遥事。女子突然想起来近年流传甚广的那句话,再次拜服,“道长是好人,松柏常青谓何事,却闻道人再造恩。小女和恒娘知道记恩。”
哪来这样的恩。明心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在世上行走久了,慢慢地就从“女侠”变为称呼“道长”。就仿佛她已经超脱世人、脱离百姓似的。
“咕咕。”
“我可不能再喂你了。小黑,你自己说说,吃了我多少蛇胆了。”
“咕咕。”苍鹰歪头看她。
“卖萌也没有用,我不吃这一套。”
“咕咕。”
“你别告诉我还有哪里有不平事,留着下次好了。我是人,又不是神,我也会困的。”
苍鹰不再发出声音,又飞向了高空之处。只是犹自在她附近盘旋了两圈后,方才彻底离去。
“算你识相。”
这段时日总有种瓶颈即将突破的感觉。可就是缺点什么似的。明心闭目养息,好半天才陷入了睡意。
做夜行客久了,睡眠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她跟很多武林人士不同的地方在于,她总觉得人就需要睡眠,一点都没有别人打坐一夜的想法,依旧习惯了做自己。
有闲暇时间会煲煲汤,做做菜,采采花,露露营……若不是夜深还在外面杀人救人,恐怕在江湖中她也就一路人而已。
第二天清晨,明心站在崖边,轻功一跃而下,采集露水无数。
这才是泡茶的好水。无妄山除了外面的那片平地,可谓陡峭。要不是还有些收获之处,她才不会在这里待这么久。
为以防万一,明心给山下村子留下过些粗浅的武功,让他们不至于在这里生活不下去。闲了也会和村人沟通下种地养蚕、渔业牧业的大事,因此这里不说人人富足,确实是个安居乐业的好去处。
山下的人大部分都是她所救的失孤之人,倒也不会谁看不起谁。
差不多要换个去处了。每次被人当做神仙一样仰视,一开始或许会心有自满,日子久了,就不想要这种被另眼相看的生活了。
“咕咕。”
“你又找着我了。”明心为它梳理着毛发,很快苍鹰脏兮兮的身体又变得油光水滑起来,“小黑。你来的太勤快了。我手里现在只有一个蛇胆了。”
“咕咕。”
“好吧,给你就是。”
苍鹰含住蛇胆,吞了下去。复而又拍了拍自己的翅膀,示意她跟上。
明心越发觉得可爱,倒也没拿它开玩笑,认真地跟了上去。“真是的,白天都学会给我找事做了。”
“咕咕。”
“放心,我跟不丢的。”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带去救人的明心愣在那里,仔细打量着草坪上血淋淋的男子身体片刻,“你是叫我杀了他?”
“咕咕、咕咕。”
“好了,我知道了。用不着抗议成这样。你翅膀那么大,快要扇到我了。”明心将它推到一边,替男子看了看身上的伤,“失血太多了,也就是遇到了我。”
话毕替他点穴,止住了涌动不停的鲜血。
明心又烤了烤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把他扎成了刺猬。
“咕咕。”
“我可没虐待他,我是救他。”
男子伤口之处尽数被撒上了药粉,明心又忍不住恶趣味地把绷带全部打成了蝴蝶结,暗自欣赏着自己的手艺,“我这手艺绝了。”
“咕咕。”
“想吃蛇胆自己猎,都给我添上这么个大麻烦了,还尽想着吃。”
虽然话是这样说了,明心还是任劳任怨地残杀毒蛇十来条,获得蛇胆后扔给了苍鹰。
苍鹰吃的欢极了,不时还在“咕咕”叫着,像是在感谢她似的。
“小风。”男子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苍鹰。
“你认识小黑?”明心翻转着树枝上串着的蛇肉,“算你有口福,有幸能吃到我烤的东西。”
“不知姑娘是?”
“救你的人。你哪来这么多话。”明心递给他两串烤好的蛇肉卷,“吃不吃?”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