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喜欢》欢岁

6、喜欢他的第二年

　　2009年，喜欢他的第二年。

　　我知道了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开春三月，空气中的冷温度还未完全减退，宽大的校服外套内总要配上有着厚度的长袖卫衣。
　　今早下了雨，地面处于半干状态，大课间的跑操活动变成了自由的分配时间。

　　课间，我从包内拿出mp3放进口袋，将耳机线从校服下摆处穿过，将手缩进衣袖内紧贴在耳旁。
　　老宋给我买的也是黑色，说是耐脏。

　　与顾勉不同的是，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带着耳机听歌，而我只能偷偷摸摸的。

　　班里曾有人因此不满过，班主任干脆利落的来了句，“你们中要是有谁能次次稳居第一，我就也给他这样的特权。”

　　这下彻底堵住了悠悠之口。

　　天气还是有点冷，我拿着玻璃杯捂手，盯着摊开的试卷发呆。

　　“下半年的文理分班，你怎么想的？”顾勉突然出声。
　　我侧头看他，“其实我还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想了想，又说，“不过，选文的可能性比较大吧，毕竟我理科成绩太差。”

　　“宋温。”顾勉轻声叫我，“以后有不懂的题你可以问我。”
　　我看着他柔和的眉眼，笑着应下，“好。”

　　时间流逝，转眼便到了四月，不似冬的寒冷，不似夏的燥热，带着独属于春的暖。
　　午休前，郭芙转过身问我最喜欢什么花。

　　我想起家附近走道旁的樱花开了，大片大片的淡粉色，美得不像话。
　　遂回她，“樱花。”

　　“那要不我们这周末去郊游吧，我知道一个地，樱花开得很美。”
　　“周末啊。”原打算在家好好的休息。
　　“那天有事？”
　　“倒没有......”

　　“那就这么说定了。”郭芙转过去拍了拍同桌，“这周末郊游去不去。”
　　我起身去后面接水，听到女生说，“好啊。”

　　周末那一天同老宋说好了要和同学出去玩，临出门前老宋嘱咐我，“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同郭芙约定好的地点离家约莫一小时，转了班公交车再步行一段路就到了。

　　假期的公交很拥挤，好不容易下了车却迷失在交叉路口，原先来过这，可没想到这里早已换了光景。

　　我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往哪走，迷茫间，一辆公交车停下，穿着黑色体恤的男生从后门下来。

　　“顾勉。”我对着他挥了挥手，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你家在这附近吗？”
　　“你对这里熟悉吗？”

　　我和他异口同声。
　　突如其来的默契让彼此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我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以前来过，可现在这里变了样，不大记得了。”
　　他慢半拍的回答上一个问题，“不在这附近。”

　　“呀，你们两个。”郭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棕色小皮鞋，淡黄色的过膝长裙，披散至肩膀处的黑色长发，耳侧另一端还别了与裙子颜色相呼应的浅黄色雏菊发夹，明媚的少女模样。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短袖、长裤、板鞋，头发只松松垮垮的绑在脑后，像是被临时叫来凑人数的。

　　“你们这在干嘛呢，等你们老半天了。”
　　你们。
　　我看了看郭芙，又看了看顾勉，他也是过来郊游的？
　　顾勉平静的看着我，“第一次来，不认得路。”

　　空旷的草地上铺着长长一条野餐布，红白格子的棉麻布料，上面摆放着水果，餐盒，铺满了大包小包的零食。

　　我从背包里拿出铁饭盒，里面有宋女士今早做的蛋饼，还热乎着。

　　顾勉带了几盒巧克力，有微苦的原味黑巧，甜腻的杏仁白巧。

　　野餐布上围坐着六七个人，我坐在最边缘，顾勉正巧坐我对面。

　　陌生的熟悉的面孔交织在一起，周围是欢声笑语，而我只顾低头吃蛋饼。

　　有同班的男生突然看向我和顾勉，问了一句，“你们两个，一起来的？”

　　“不是。”我摆手，将蛋饼咽下，“刚好碰上。”
　　“那还真巧。”男生打趣，“跟约好了似的。”

　　我抿嘴笑笑，见顾勉没什么表情的坐在那。

　　郭芙拿着一块蛋糕过来，“阿温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我伸手接过，先尝了上面那一圈抹茶味的奶油，不甜不腻，味道刚好。
　　有人问郭芙这蛋糕哪买的，面相口感都很好。

　　郭芙说是纯手工制作的，她看向戴着棒球帽的男生，笑着，“言一手可巧了。”
　　周围人起哄夸起了言一的手艺，我也跟着笑着点头，心思却全在顾勉那。

　　他拿着筷子伸到我这边，夹了一块蛋饼放入口中。
　　我抿嘴，问他，“好吃吗？”
　　咀嚼完他才回我，“嗯，好吃。”

　　野餐进行到一半，有人提议说要玩游戏，输的人惩罚喝酒。
　　“真心话大冒险。”郭芙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一个都不许逃！”
　　“怎么玩？”
　　“转手机，以左上角的点为基准，被选中的人就要从真心话和大冒险中选一样。”
　　郭芙指着易拉罐装的雪花啤酒，“主动认输就自罚半罐。”

　　大家围在一起坐成一个圈，游戏的前半部分郭芙和几个叫不上名字的男生一直输，耳边是她们不停的哄闹声。

　　我坐在旁边看着投射在餐布上的光线发呆，直到手机转到顾勉那边，才回过神来。

　　“顾勉，真心话大冒险？”

　　顾勉干脆利落的拿起面前的易拉罐喝下一大半，他蹙着眉头，不太喝的惯。

　　周围的人大喊没意思，嘀咕了几句后又接着进行游戏。

　　很不幸，这一次是我。

　　“阿温，你可不许喝酒。”郭芙制止了我刚萌生出的想法。
　　“真心话大冒险，选一个。”

　　我怕大冒险会太出格，真心话又被问到敏感话题，两相比较之下还是选了真心话。

　　旁边的人凑到郭芙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话，她看向我，嘴唇一张一合，“你喜欢的人在这里吗？”

　　一阵见血。

　　旁观者带着看戏的表情。
　　我垂下眼，视野内是顾勉盘腿坐着的模样，“不在。”

　　那是记忆以来说的最过的谎话，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这个嘈杂的午后焦躁不安的跳动，耳边是众人带着失望的语气词。

　　头顶的光线愈发刺眼，我退出游戏圈，走到荫凉处靠在树边乘凉。

　　顾勉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揉了揉太阳穴，拿出mp3听歌。
　　我收回目光，余光却撇到旁边不知何时坐下的人。
　　又是那道熟悉的炽热视线。

　　侧头看去时见男生面朝着我，黑色的棒球帽遮盖住大半张脸，他维持着弯腰弓腿的姿势，一动不动的似乎是睡着了。

　　我回过头，看来是想多了。

　　从食堂吃完饭，一路上回来便听到有人在议论校内突发的打架事件。
　　我随便听听，也没放在心上。

　　午休前做完最后一道题，正准备中午睡个好觉，郭芙急急忙忙的跑来同我说顾勉和3班的人打架，现在在教导主任办公室被训话。

　　我同她一道赶过去时，见顾勉同另一个身形高瘦的男生背对着我们站在办公桌前。

　　郭芙喊了报告，教导主任大手一挥，“进来。”

　　我跟在她身后，郭芙装模做样的清点着试卷，眼神却止不住的瞟向顾勉。

　　他脸上挂了彩，对方也没好到哪去，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我心里一惊，没想到顾勉打架也不赖。

　　“校内公然打架是要被记过的！”教导主任气急败坏的拍着办公桌，“记过的！知道伐！”

　　没有人做声。

　　我愤恨的看着另一个男生，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打哪不好非得打脸，人这么帅一张脸现在被打的都肿了一大块，不管谁对谁错，他对着顾勉的脸打就是不对。

　　那男生被我盯得莫名其妙，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满脸的疑惑。

　　我撇着嘴角丢了个冷眼不再理会，没办法，我这人就是这么双标。

　　顾勉挺直脊背，视线落在我脸上，坦坦荡荡的目光，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我直视着他，头脑一热，无声的动了动嘴巴：我相信你。

　　几分钟后，郭芙将清点完的考试卷分了一半给我，面上第一张是满分的卷子，上面写着顾勉。

　　临出门前听到教导主任严肃的口吻，“你们两个今天都把家长给我叫来，关于处分的事情......”

　　后面的话没再听清，郭芙顺手把办公室门带上。

　　我浑身一震，走到楼梯口处才问郭芙，“这么严重吗？”

　　郭芙自然也是听到了那番话，扯了扯嘴角，“打架可不是小事，况且学校向来注重这些，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影响今年的招生啊。”

　　顾勉家里没一个人来，倒是那个3班的男生家里来了不少的人，他爸，妈，叔，婶，那架势看起来像是来讨债的，那场面，摆明了就是以多欺少。

　　班里大部分的人都赶着去办公室门口打听情况，却被教导主任严厉的批评回来。

　　我坐在位置上，只零碎的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些。

　　“听说杜宇航他们家挺有钱的，帮他摆平过不少的事。”
　　“怪不得，我就说那人嘴那么欠怎么还能平安无事到现在。”
　　“那顾勉那边是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人都没来，她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什么是不是真的？”
　　“我听说顾勉家......”

　　班主任站在教室门口重重的敲了几下门板，“都围在一起干嘛呢，上课了，没听到铃声啊！”

　　围拢的人群顿时散开，等到班主任离开后，班内八卦的人又聚在一起，悉悉索索的小声议论。

　　我趴在课桌上解题，昨天上课刚讲解过的，此刻却烦躁的一点思路都没有。

　　郭芙抱着数学课本坐到我旁边，拍拍肩膀，问我，“最新的消息，想不想听？”

　　草稿纸被揉成一团扔向身后的垃圾桶，“你说。”

　　“顾勉和杜宇航打架是为了一个人。”

　　我心里一紧，男生之间的打架无非分为两种，为情，为仇。

　　“3班的宋青书，你知道吗？”
　　我拿起水杯灌了一口凉水，“有印象。”

　　“杜宇航喜欢宋青书，他在宋青书那吃了闭门羹，气不过就拿顾勉出气。”
　　喉咙处有股凉意，一直蔓延到心口，“她们之间什么关系？”
　　“谁？”
　　“顾勉。”顿了顿，又说，“宋青书。”
　　“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记忆回到那年夏天，“初中的时候和一个女生走得很近。”
　　“也在这所学校。”
　　“3班的。”
　　的确是她，宋青书。

　　课间的时候看到一个打扮洋气的女人进了办公室。

　　郭芙拉着我从那经过，我侧头透过窗户往里面望，心口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班会课上班主任就这次的打架事件明令禁止班内再有此类状况发生。

　　“不论什么原因，动手打架总是不对的。这一次两个人都被学校给予处分，处分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是要留在档案上，往后是要跟着你们一辈子......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事情有了最终的结果，可顾勉一节课都没回来。

　　我再次经过办公室探头向里面张望，却没有看到顾勉，走廊上有人经过，我拉住他就问，“顾勉呢？”

　　男生愣了几秒，低垂着眼轻轻的将衣袖从我手中抽离。

　　同行的男生将手搭在他肩上笑着打趣，“呦呵，认识啊？”

　　他扯着嘴角，从我面前走过，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