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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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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池州就真像姥姥亲外孙一样在姥姥家蹭吃蹭喝。
“离明早三点还有好久呢。”纪池州这么耍赖着说,“难道你肯让我独自一人在冷冷清清的家里呆着?”
“要是我说肯呢?”裴淮故意气他。
“那我就是硬靠,也要靠到明天!”纪池州举起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我发誓。姓纪的绝不含糊。”
其实本来就算纪池州不说,裴淮也会努力挽留让他留下的。
但是纪池州一耍赖,他就。
他就想逗逗。
他看向已经坐在厨房椅子上,自如地就像在自己家一样的纪池州。
“哦。”裴淮背对着纪池州,用洗碗巾擦着碗沿,“我以为你饿了想吃饭才留下的。”
“也可以这么说吧。”纪池州果然上钩,“现在我家里边唯一可以裹腹的食物应该被纪水延祸祸没了。”
饭也吃了,水也喝了,家里都视察两圈了,现在说这个留不留下的问题纯粹是纪池州和裴淮闲的。
不过就是喜欢。
“哦,”裴淮又闷闷地哦了一声,“想吃男朋友的饭,嗯,我知道了。”
纪池州在一旁小绿椅子上撑着胳膊,晃着腿,说“是啊。”
然后。
是啊个屁啊!
纪池州决定以后和裴淮说话要提起十二分的警戒才行,否则一不小心就要掉入这位脑筋没处放的学神的圈套。
他气得扭头看了一眼垂着眸笑的裴淮,真想抄起个东西扔他一脑门。
蔫坏蔫坏,这个词就是为了裴淮而创造,而诞生,而应用的。
纪池州在手边找了找,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可恶的裴淮,带着胶皮手套把厨房打扫得连根毛都找不出来。
于是纪池州起身,要打开门走。
“我走……”
“纪不含糊?”裴淮在后面不嫌事大。
草。
假设前面有两条路,他哥是把他的明路拿石头堵住,把他的暗道拿土埋好填平了。
“……”
纪池州转过头视死如归地看着裴淮,准备和他干一架。
裴淮手上戴着黄色的胶皮手套,伸进一团泡泡的瓷碗里。长袖上衣卷到胳膊肘,手套和衣袖之间断开的地方,是少年人清瘦冷白的那一片皮肤。
裴淮歪着头冲他笑,好像纪池州再说什么他都能轻而易举地拿下。
现在太阳在落日点。
纪池州在很多很多年之后,都清清楚楚地记得裴淮这个样子。
即使他往后做梦,也会从他梦的缝隙抽芽长出来,每一颗开出的花,都在倾诉爱意。
但却没有一颗种子,告诉他此时一定要疯了命地去珍惜。
裴淮狂妄的气质在这个时候不断不断凸显,却因为揉杂着一种宠溺无边的意味,而冲淡到只剩温柔。
宠溺这种词嘛,说出来总有点羞涩。
但纪池州不羞涩。
他走过去一只胳膊狠狠搂住裴淮的腰,一只手卡上裴淮的脖子。
“我要吃鲨鱼!”纪池州仰起头看着裴淮,一脸谴责的样子。
他是真的用了劲的去搂,裴淮小腹很薄很瘦,几乎一只胳膊就能圈起来。
裴淮看着纪池州像一只疯疯癫癫的小狗一样冲过来要咔嚓了他,但他手上都是泡泡,只好微微张开臂,任由纪池州闹着。
“怎么吃鲨鱼?”裴淮低头笑着看着纪池州的眼睛,“捕得着么?”
“不用捕,”纪池州说,“鲨了小淮就有了!”
他对着裴淮就是一番闹腾,后来不知怎么还在他哥侧颈上亲了一口。
这不能怪他。
因为纪二狗死皮赖脸不会承认,他看到他哥就见色起意了。
由杀意变成亲吻,他控制不了。
他这个吻亲的特别狠,没轻没重,甚至还咬了一下,几乎快要留下印。
裴淮被咬得蹙了蹙眉,他摘了一只手套,然后俯身低下头亲了亲那个罪魁祸首。
他一只手还撑在洗碗池的边沿上,然后另一只手伸进纪池州的头发,精准无误地吻在唇上。
他真的很喜欢那头软软的头发。
“补偿一下。”裴淮耳朵有点红,“两次的。”
纪池州被这么一亲就弄得有点晕头转向,他卡在裴淮后颈上的手也松了下来。
“什么两次?”
“刚才那个印儿,”裴淮说着自己的伤,却连看也没看,就只看向纪池州,“还有睡美人没亲到王子的那一次。”
厨房并不敞亮,只有一盏昏暗的灯低低悬着。
回家之后就做了晚饭,姥姥在床上休息,饭菜也是裴淮和纪池州捣鼓的,当然多半还是裴淮掌厨——纪池州的厨艺巅峰就在那只和纪水延煲的那锅鸡汤之后消失殆尽了。
其实裴淮也没什么技术,比起纪池州野蛮的做法来说,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但这依然是纪池州和裴淮这些天以来吃的最香的一顿饭。
因为姥姥住院的这些天晚上,每次放学都是急匆匆从学校赶过来,然后给姥姥喂完饭之后两人才开餐。
“不公平,”纪池州不顾耳朵还红着,“作为王子自始自终都没有亲自亲到公主!”
没错,作为一个百分百的倒霉蛋王子,多次被睡美人给亲了。
“我也要补偿!”纪池州不由分地说着,拉过裴淮的领口,直到连裴淮的小痣也能看清——这是他每次亲吻前确认距离的标尺。
然后他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又暖又柔软,或者说是烫。
其实每一次,纪池州抱着裴淮久久不撒手的原因,都有一个很小的原因。
他是真的沉迷他哥身上的薰衣草香。
这什么癖好。
“好好闻。”纪池州声音哑哑地说,“闻不够。”
“洗衣液的味儿。”裴淮今天陷得也有点深,“不是都……一样么?”
“不一样。”纪池州说,“我就喜欢你身上的柔顺剂味道。”
其实真的不一样。
裴淮身上低低沉沉的清冷克制的浅浅气息,是绝对独一无二的。
裴淮又被逗笑了,说了声“嗯”,然后他揉了下纪池州的头,回过身继续洗碗。
这一耽搁,这碗都洗了半个多小时了都。
纪池州坐在旁边死乞白赖,光吃不干活不说,还要坐在旁边叨咕个没完。
说一些有的没的。
最后果然又拐到史记上去了。
不背就嘴痒是真的。
然后裴淮就把嘴痒的某人给赶了出去。
赶到了客厅。
按理来说,考完试之后相当于一个小假期。
就像临刑前要吃断头饭,出成绩前也有个缓冲。
班级群里。
彭友:这次考试我又炸了
段梓:闭嘴吧,你他妈哪次不炸。
彭友:那倒也是。今晚的炸土豆,就着月光下咽,今晚的米粥,都是为了期中流的泪水。啊——米粥的汤,我的泪!
段梓:……[/白眼]
卢农:彭哥我也一样。这周末的晚饭想必是我最后一顿了
彭友:[/握手]
沈海:吃吃吃,要吃低调点吃!期中考试是什么!是我们弯道超车的关键地带!
沈海:让我猜猜,裴大神现在肯定在学习!除了学习我想不出他还能干出其他蠢事!学习,我心中最美的两个字[/玫瑰]
汪珊:滚尼玛的
沈海:裴大神肯定没吃饭!我要向他学习!
……
纪池州像黏在小板凳上一样,被裴淮赶出到客厅之后,就一直抱着个手机坐在绿油漆刷的小椅子上面,把腿伸直摊开着。
其实纪池州有点夕阳红网速。
这点他自己也不知道。
虽然比起裴淮的千年等一回的上线频率比起来,他的上线频率已经高很多了。
但他点开已经炸裂的班级群,还是愣了一愣。
整个班群围绕着倒霉催的期中考试展开,渐渐绕到裴淮到底吃没吃饭,以及是不是正在不吃不喝二十四小时学习的问题展开了深入讨论。
纪池州:“……”
这啥问题?
这有什么好讨论的?还一讨论就讨论半个小时。
他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探了探身体,透过玻璃门看到裴淮垂着眸刷盘子和碗,表情像每一次写物理题时一样专注。
纪池州勾起嘴角笑了。
他向后伸了个懒腰,像养大爷一样瘫在板凳上,把手机举高放到脸上面。
彭友:我裴哥就算是十二铜人,也要吃饭!
沈海:我呸,他在学习!学习!
纪池州:“……”
纪池州:学屁学,他连个盘子都没刷完,刷了将近四十分钟了都
纪池州随便打了一串字,想也没想。
彭友:沈海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裴哥也是人,不可能像你,不是人
沈海:说谁呢?裴大神就算吃,也绝不会吃超过三分钟!
纪池州挑了下眉。
因为他想起,裴淮不仅吃了,而且还吃了整整三十分钟,简直细嚼慢咽到纪池州头大。
纪池州:超了
彭友:你看看,你看
彭友:等下
彭友:纪哥,你咋知道裴淮刷碗呢?
纪池州放在手机上的手顿了顿。
“……”??
我草。
不仅是他,整个班级群都诡异地安静了。
非常的安静,这里的傍晚静悄悄。
恐龙毁灭前地球陷入最大程度的静谧也不过如此了。
彭友:[/试探]
纪池州一个鲤鱼打挺,从小绿板凳上跳起来,然后死死盯住仿佛考试现场一样的班群界面。
彭友:[/戳戳]
戳你大爷!
纪池州:不是。
纪池州:其实吧
沈海:我知道了!纪池州肯定在和裴淮交流学习!他俩成天猫在一起偷摸学习!
纪池州:“……”他头回这么感谢沈海。
他甚至想给沈海烧点高香试试。
纪池州:对对对!就是沈海说的这么回事,而且没偷摸,明面学呢
沈海:我就知道
彭友: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彭友已被管理员禁言50分钟]
纪池州:“?”
管理员是段梓。
沈海:什么情况
段梓:好了,彭友今天话超量了啊!咱们这个班群呢,以后也得系统规划规划,每人一天限说二十句话哈,多说禁言!
段梓:就像彭友,彭友就是前车之鉴。
那边裴淮总算把厨房打扫干净了,水声消失,他关了厨房灯的开关,然后推开了玻璃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地板绵延到客厅。
裴淮抬头望到纪池州好像捧着定时炸.弹一样一脸紧张地捧着手机,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他问。
“啊……没事!”纪池州第一反应居然是把裴淮放在客厅的手机给藏起来。
“……”裴淮看着自己的手机被狗爪子埋好,“手机要被你盯碎了。”
“才不会。”
纪池州后来直接把手机也扔了。
倒扔在沙发上。
他一紧张就有这样的小毛病,手里正好有什么就到处乱丢。
纪池州站起来,在裴淮掌心捏捏,然后拉着他哥相当认真地说:“哥,学习的号角在召唤,我要学习了!”
裴淮:“……嗯。”那学呗。
姥姥在里屋已经睡着了,客厅也不怎么大,只有一个方正的茶几桌摆在客厅中央,灯光并不比路灯要亮多少。
“考完试正常不是小假期么?”裴淮反扣住纪池州的手,伸出手捋顺了纪池州前额有点凌乱的头发,“怎么这么着急学习?”
裴淮好看的手指捋平了某人的头发,然后揉了揉某人的头顶。
顺毛又好摸,和头发主人的炸毛脾气一点也不一样。
“我向,”纪池州思衬道,“向男朋友学习这种吃苦耐劳,勤勤恳恳的老黄牛精神不行么?”
裴淮凌乱了一秒。老黄牛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词?
然后他说行。
某人以前死活不好意思说的“男朋友”,突然和老黄牛在一块安排上场,裴淮不知道是该哭该笑。
纪池州看着裴淮一头黑线的样子,然后拍拍裴淮的头,试图把黑线拍掉:“今晚比谁先把姜饼的长作业写完!”
然后纪池州非常热情贤惠地帮裴淮把书包里的英语作业拿出来放到书桌面。
纪池州非常狗腿地絮叨,不让裴淮去看手机:“能和裴大神一块学习,是我莫大的荣幸。”
绝对不能看手机,天知道班级群现在有没有从葬礼场面解冻。
裴淮没有办法地拿起笔,“上学的时候不是一直坐在一块学么?”
“不够不够。”纪池州说着横跨一条腿伸到裴淮膝盖上,把他往回勾,“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裴淮听到纪池州说完愣了一下,不错眸地转头去看纪池州。
纪池州完全没觉察出来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什么话,他只管拉着裴淮往自己身边带,“坐得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纪池州穿着一条浅蓝色牛仔裤,裤脚微微折了一折,袜子是短款,腿一伸就露出来纤细白净的脚踝。
“嗯。”裴淮沉默了一会儿,像答非所问似的,“要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