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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酸甜 ...

  •   又是秋高气爽的一周,虽然说是秋高——但北方的秋天往往只是短暂地来了一下,现在在外面待久了,就冻的不行。
      期中考试带着家长会的威胁牛逼哄哄地越逼越近了。
      这次考完试要开家长会。

      彭友今天吃完晚饭又开始疑惑了。
      他纪哥和裴哥好像抽风了似的,而且还是抽到一起了。
      每天吃完饭,纪池州和裴淮就拎着书往操场跑。在操场一圈的观众席最上面,有一片很大的水泥空地。

      “我今天肯定比你先写完!”纪池州一放筷子,“我吃完了。”
      食堂里面,裴淮还在慢条斯理地喝汤。
      彭友往里缩了缩,悄悄拍了下裴淮:“裴哥,我纪哥抽了?”

      然后他就发现不仅他纪哥抽了,他裴哥也抽了。
      裴淮喝完最后一口汤,站起身端起盘子,“不一定。”
      “你连输两天了。”裴淮说。
      纪池州抿起嘴巴:“……”

      这件事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上完韩萌萌的课,纪池州又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小命。
      他靠在墙上,拿笔怼了怼奋笔疾书的裴淮:“喂,哥。你还记得上次咱俩打的赌吗?”

      裴淮没抬头,就只“嗯”了一声。
      他现在除了应付学校的进度,还要一边开始复习和学习物竞的历年试题,他要保证这次能入省队,才有可能在这届物竞拿到奖项,之后才是各种申请学校的问题。

      “你说万一,”纪池州大言不惭地说,“下次考试我赢了,你怎么办?”
      裴淮闻言放下笔看了眼纪池州:“?”
      “我怕你跪下认输啊。”纪池州说。
      裴淮:“……”

      其实是纪池州自己害怕。他眼瞧着裴淮像一台永动机一样孜孜不倦地学习,史记的背诵量对快赶上自己了,他就暗戳戳慌了。
      人一慌了,就想抵赖了。

      “我能悄悄问一下吗?”纪池州狗狗祟祟地问,“要是我输了,你要赌什么?”
      裴淮面皮没笑,可是眼睛却笑了,眼尾笑出了细小的褶皱,连同如星石一般的痣。
      “你猜啊。”裴淮说。

      我踏马!
      纪池州更慌了。裴淮这么说的话,不会是要讹他一生一世的饭吧?操。
      哎?一生一世?!
      完球。
      他自己在想什么……

      裴淮看着纪池州脸白一阵红一阵,觉得实在好玩。
      “那个,哥我想商量个事儿。”纪池州突然说。
      “咱们能不能开附加赛?”纪池州带着土黄色的帽子显得更狗了。
      还是条土狗。

      “什么附加赛?”裴淮问。
      纪池州见裴淮被勾地上道了,于是低声说,“就是再搞一个小型比赛,万一期中考试你赌输了,我怕你接受不了。”
      “所以再办一个附加赛,如果附加赛赢了,期中考试输了,咱这笔账就一笔勾销了,嘿嘿。”

      “比赛内容你定。”纪池州很谦恭地说。
      作为东道主嘛,他当然得大度点。
      裴淮没拒绝,他说:“可以。”
      然后他大拇指朝着黑板方向指了指,“作业。比晚上谁先写完作业。”

      纪池州非常高兴地接受了他老哥的邀请。
      于是现在他和裴淮一个盘着一个站着窝在操场的角落写作业。
      “裴淮,你看地上的老母鸡下蛋了。”纪池州盘腿坐在台子上,眼睛都没离开过英语练习册。
      学校操场后院的确养了一栅栏鸡,可是根本没母的,全是公的。

      这叫转移注意法。通过信口胡邹来吸引走裴淮的注意力好让他分心。
      裴淮作业架在观众席后面的钢架上,手以无影的速度写着英语:“纪池州,最后两道题写错了。”

      纪池州抬头看裴淮,然而裴淮根本就没看他。
      又被耍了。这招回回用回回好使,因为裴淮定的规则里面还有这么一条,就是正确度。光有速度也不行,还得看速度和正确度分别的占比。
      而且踏马夭寿的纪池州潜意识里就觉得裴淮做题比他快。

      这招比喊什么天上有灰机,地上有姜饼好使多了。
      “你滚吧!”纪池州看了下腕表,被裴淮这么一耽搁又浪费了三十秒。

      裴淮轻声哼笑了一声。
      “不滚。”
      “什么不滚?”纪池州问。
      “学你。”裴淮说。

      纪池州铅笔气折了。

      不过气归气,赛程还不能断。
      为什么要选择在这边,主要原因就在于这个点儿班级实在太吵。
      三班的同学们在班级里作妖上天。
      一天的休息时间就这么短短一会儿,有的人甚至连饭也不吃了,直接插上耳机在班级里社会摇,要么就是捧着个篮球拍地噼啪响。

      每天晚上吃饭时间姜饼都不在,被监视的孩子们一天中唯一的自由权利时间。
      当然要撒欢!!
      于是纪池州和裴淮就捂着头跑出教室写作业了。
      这个比赛一旦开始就注定无法结束。
      晚上吃完饭比的是写英语的速度。
      纪池州英语很好,鉴于前三次都输的一败涂地的情况,他今天必须得掰回来。

      一篇完型阅读,纪池州凭借疯狂的语感从头到下一溜烟地填满了选项。
      真的是第一反应,他来不及慢悠悠地用红笔在模棱两可的题上面画圈。

      好,不知对错的完型写完了,只剩最后一道改错题的最后一个改错点了!
      纪池州用一秒时间眼睛朝裴淮那望了一眼。
      他看见裴淮深吸了一口气,这往往就是裴淮快要写完的节奏。
      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

      纪池州笔尖要把纸给划漏了。
      写完了。
      “我——”纪池州写完最后一个字,跳起来说。
      “写完了。”他说。

      正好碰上裴淮回头。
      今天纪池州比裴淮快了0.0001秒。
      秘诀在于先发制人。
      纪池州笑呵呵地走到裴淮旁边,一脸获胜者的无所顾忌。
      他挤到裴淮旁边,后背靠着铁栏杆,“这位同学,抱歉我赢了。”
      瞧瞧,欠不欠哪!

      纪池州巴望着看到裴淮被气的表情狰狞的样儿。
      然而裴淮对着他瞧着瞧着,突然扑哧笑了。
      裴淮茫然伸手帮他挡住了后面的树枝。

      铁栏杆后面是一排郁郁葱葱的榆树,快到初冬深秋的时候,光秃秃的枝丫在后面蔓生进栏杆内。
      “扎不扎啊。”裴淮一边帮纪池州把后面的枝条给拨开到一边,一边把他往前稍微拉来了一点。

      裴淮现在好像十分宝贝纪池州的头。
      刚才纪池州就只怀着一腔胜负欲,完全没感受到头发都被后面的枝条拨乱了。

      纪池州被裴淮这么一拉,突然感觉到裴淮离他特别近。
      那一瞬间里,裴淮的手还拽着纪池州校服的右袖子,这是一个近似半围住的姿势。
      纪池州近到可以看清裴淮眼尾的小痣。

      特别勾人。

      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一片昏沉之意,四周只有浮动的余晖。
      纪池州想开口说谢谢,但却觉得喉咙生涩,突然心跳加速。
      淡淡的薰衣草凉气在他鼻尖缠绕。
      他的心思也昏昏沉沉,而那清凉的香气是他唯一的光。

      这时候裴淮放开了他的袖子。
      纪池州不知道心里在害怕什么,他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绕到了裴淮的另一边。
      “该走了!”纪池州突然很欢快地说道,“还有七分钟上自习啦裴淮!”
      裴淮点点头,拿起书要从旁边的水泥台阶下去。

      纪池州却突然拉住裴淮的手腕,“翻墙呀哥们!”
      他鬼使神差地强调了哥们这个词。
      就好像他只要一直把裴淮当做哥们,他就会忘记在刚才裴淮触过来的一瞬间耳尖全红这件事。
      他害怕这样汹涌而强烈的感觉,而不敢触碰。

      时间紧促,从操场大门绕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是如果直接从铁栏杆后面的土包上跳到墙后面,离学校教学楼更近。
      “你翻过没?”纪池州问裴淮。
      “没,”裴淮看着铁栏杆,“你翻过几次?”
      纪池州两手扒住铁栏杆,挂了上去。

      “以前跟彭友翻过一回。但彭友翻不动,那次还给他腿拉伤了。”纪池州说。
      纪池州身体轻盈,一使劲就跳到对面的土坡上面。
      “我小时候常翻。”裴淮说着也一跃而过,“幼儿园小学都翻过,幼儿园老师把我揪住就是一顿打。”

      自从纪池州上次听说他和裴淮有如火星撞地球一样的概率碰在一起上幼儿园之后,事情就变得有意思了。
      “对了,”纪池州背过手,一脸煞有介事,“你大班的时候,六一表演是不是演的公主?”
      裴淮:?
      “有请裴淮小朋友,来为大家带来睡美人!”纪池州不怀好意地说道。

      天色渐斜,有些看不清裴淮的轮廓,只能看见夜色中的眼睛。
      那双眼眸像夜裁了星子做舟,在纪池州心中荡出涟漪。
      裴淮看向纪池州又何尝不是。

      上课铃响起前,他们随着夕阳跑进日落,随着时间一同跑进了小时候。
      那年六岁的小朋友裴淮,捏着粉嘟嘟的裙角板着冰块脸往舞台中央一站,场面及其冰冷,宛如葬礼。
      四周在座的家长和其他小朋友都被冻住了。
      于是星海幼儿园的院长紧急用红色的幕布一拉,外面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因为大班的小女孩们都比较刚,谁都想当睡美人,争得难舍难分。
      于是老师当机立断决定,那就裴淮小朋友当吧。
      拽子王裴淮一直到上台前一刻都想连夜从幼儿园翻墙逃走,顺便把星海给埋了。

      外面五颜六色的小板凳摆了一地板,时下最流行的喜之郎果冻透明小背包每人背着一个。
      纪水延歪戴着帽子,叼着明暗晦暗的烟头,笑眯眯地倚在门框上看着一群穿着小黄鸡的毛绒绒的小朋友从他面前穿过。

      六岁小朋友纪池州举着向日葵,一脸苦瓜相。
      太难闻了这化工味儿!
      纪水延站在防火栓旁边,把烟熄了,一下就揪住了纪池州的小帽子。

      “小兔崽子!你爹来了都不打声招呼!”
      “我妈呢?”纪池州看杨叶没来还挺不乐意,“别人都有零食,我啥都没,都被笑话了。”
      纪水延听后,蹲下蹭了蹭手,从油腻腻的皮夹克里掏出一包烟放到纪池州绵软的手心。

      纪池州:?
      纪水延吓了一跳,连忙把烟收回来,“搞错了搞错了。”
      然后他从另一边兜里掏出几块水晶糖纸包的糖果,放到纪池州摊开的小巴掌里。
      “甜的,儿子。”纪水延说。
      纪池州小嘴一抿,剥开一块。
      骗人!分明是酸的。

      但纪池州看到纪水延期待的眼神,于是继续倔强地含着。
      突然一股甜蜜的糖水涌进口腔。
      太太太太甜了!
      纪池州小朋友笑了,于是纪水延也笑了,说:“好吃吧。”

      另一边幼儿园老师正在四处找人。
      “纪池州!”老师说,“下个节目到你了,睡美人都等半天了,你怎么还磨磨蹭蹭的?”
      纪池州应了一声,一边把纪水延给他的糖果塞进小肚兜里。

      “看好你呦!小崽子。”纪水延把帽子一戴正,敬了个礼。
      纪池州也回了个礼,然后一溜烟跑了。
      纪池州从小就又白净又漂亮,十分招人喜欢,这次汇演安排了好几个节目。

      这次睡美人表演,他演王子。
      争公主争得难舍难分的女孩们纷纷得到了小草、大树、石头和一朵蘑菇的角色。
      当石头的小女孩躺在舞台上都快睡着了。

      老师把纪池州简单打扮了一番,他的头发本来就柔顺,所以不用担心太硬了梳不开的问题。
      其实纪池州也不想当王子。
      因为夭寿的王子踏马的要亲公主!!
      当然只是亲脸蛋。
      但是让他去亲那个打掉他一颗门牙的拽子王还不如让他去死。

      纪池州不情不愿地被穿上小礼服,头上卡了一个金光灿灿的塑料王冠。
      “呵。”这是板着脸的裴淮看到一脸苦瓜相的纪池州说的第一个字。
      “哼。”豁牙子纪池州回敬。

      演出开始了,幕布徐徐拉开,纪池州抱着胳膊一脸想把裴淮踩在地上按扁的表情。
      而裴淮,看起来好像直接想把头上散发着莫名其妙味道的假发扔到地上,然后撂挑子不干了似的。

      于是底下的观众,就看到了一幅剑拔弩张的场面。
      “下面有请大班小朋友为大家带来童话表演睡美人!”
      然而没人敢鼓掌。

      这踏马都快打起来了快劝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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