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入扁舟》无雁

7、第七章

　　周一一大早，南末刚到公司就被通知半小时后开会。
　　半小时后会议室里陈经理、南末和商务部负责VFS的黄经理坐在了一起。
　　“开始吧。”陈经理示意黄经理。
　　“现在我得到的说法是这样，恒启明确了想要合作这个项目，除了价格还有很多事项想再跟我们谈一谈，但是提了一个要求，只有恒启商场内有门店的品牌对应的代言人才有资格竞争这块广告位。”黄经理说完给陈经理和南末一人递了一份符合条件的艺人名单。
　　南末扫了一眼，艺人数量并不多，但好在都是娱乐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还有一点，他们认为我们商务部的人对于VFS产品的了解还不够透彻，所以……他们希望南小姐能作为VFS开发团队的代表出席谈判。”黄经理补充。
　　“我？可是我从未接触过谈判。”南末皱眉。
　　陈经理也满脸疑惑：“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黄经理继续说：“但是拿下这个广告位对于VFS今后的发展确实非常重要，这是VFS用户从大众艺人的粉丝走向真正的顶流艺人的粉丝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一步。”
　　南末点点头，的确，他们现在的用户对像还没有发展到全体粉丝，缺乏的就是真正顶流艺人的粉丝，像贺泽舟这样的艺人的粉丝用户，的确还太少。
　　陈经理想了想说：“其实他们提的第一个条件很有道理，有对应的品牌门店，粉丝才会真的去消费，这也是给他们自己加一个保险。”
　　南末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同他们交谈后他们都觉得可以试一试，决定应下恒启的邀约，到时的谈判就由南末、陈经理和黄经理去参加。
　　会议结束后南末又同陈经理聊了很久，她第一次坐上谈判桌，难免有些紧张和不安。
　　谈判时间订在两天后。这两天南末搜集了许多资料，她虽然没有任何经验，但还是想做足功课，恒启点名带姓要她参加，保不准会故意刁难。
　　谈判这天，南末着一身亮色职业小西装，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显得干练但不沉闷。
　　三人驱车抵达一家城郊的公馆，服务员领着他们穿过假山流水来到一间上好的包厢里，恒启的人已经来了，见到他们礼貌地站以来一一握手。、
　　人群中南末一眼就看见了个子高挑、身材挺拔的贺泽舟，他一身正式的高定西装，带着得体的笑容站在最前头向他们做着自我介绍。
　　他怎么在这？他是来谈判的？
　　南末来不及细细思考，和贺泽舟礼貌握手后就上了桌。
　　精致的菜肴被一盘一盘端上来，可南末却无心吃饭。
　　对面的杨疏楷先端起面前的红酒，对南末他们说：“各位实在对不住了，这个项目本来是我在与贵公司谈的，但是我并不了解艺人和粉丝的关系，对于许多东西的概念都是模糊的，所以这次我请了我的外甥贺先生代表恒启来与贵公司谈这次的合作，杨某为表歉意先自罚一杯。”
　　杨疏楷和黄经理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因此两人也不再做过多的客套，简单寒暄后就开始商讨项目的具体事项。
　　南末知道还没到自己该说话的时候，安静的在一旁小口小口吃着一人一份的奶油南瓜汤。
　　贺泽舟看着南末小心咀嚼食物的样子忍不住流露出怜爱的眼神，同时又无比懊恼自己突发奇想要她参加这场谈判才让她这么不自在。
　　到目前为止所有事项的讨论都还算顺利，主要是黄经理和杨疏楷在谈，有时候贺泽舟和陈经理插上几句话，南末在一旁只是静静听着。
　　谈到价格的问题时，两人仍是谁也不肯退步。
　　这时候陈经理推了一下眼镜，对杨疏楷说：“杨总，恕我直言，贵公司也清楚恒启每年的销售额并不乐观吧，虽然因为地理位置好，所以总是人流量巨大，但实际的情况我想贵公司自己再清楚不过。”
　　陈经理对上杨疏楷复杂的视线，继续说，“首先我十分尊重贵公司对于恒启的定位，我本人也没有任何资格对于贵公司的任何决定提出质疑，但我还是不得不说，整个商场都是奢侈品牌显然是不符合群众购买力的，市面上收益可观的商城都是各类门店交错，消费者各取所需。”
　　杨疏楷显然有些生气，虽然他再清楚不过，恒启对于公司来说只是为了提高自身价值的一种手段，但每年恒启交上来的财政报告还是让他头痛不已。
　　说起恒启的地段，其实并不是在市中心，以前也不是在交通枢纽地段，所以那时候贺泽舟还未过世的父亲便选定这块地皮打造了一个用来提升公司身价的高端消费购物商城。
　　结果谁也没料到后来的几年，政府加大了这片区域的开发，这里逐渐变成了城市的一个重要交通枢纽。
　　公司高层几次想改变商场的定位，但由于工程量巨大，且近几年公司的工作重心也不在商城的运营上，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合适的执行方案。
　　换句话说，如果和风缘合作真的能促进消费，倒也是能解决恒启的燃眉之急。
　　但此刻公司的痛点却被陈经理直接说了出来，杨疏楷觉得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气氛陷入了一丝微妙的尴尬。南末知道当痛处被赤裸裸地揭开后，对方的底气就会明显不足了，此时正是谈条件的最佳时机。
　　南末沉住气，开口说道：“我有一个想法。”
　　她冷静地看着杨疏楷和贺泽舟，“不妨先按照贵公司提出的价位进行第一次广告位粉丝打榜活动，这个艺人的广告投放时间为期两周，期间记录商场销售额。
　　如果销售额发生了明显的增长，达到了您已经设定好的预期，那么贵公司需承诺接下按照我们提出的价位进行接下来的合作；相反，如果销售额的增长率没有达到标准，那么我们就立刻终止合作。”
　　贺泽舟似乎有些惊喜地看向她，南末见杨疏楷低头沉默的模样，接着说：“但为了避免同一位艺人对于消费促进能力的下降，广告位两周更换一位艺人。”
　　黄经理接过南末的话补充道：“并且如果艺人代言的品牌对应门店销售额高的话我们会额外赠送其他地段的广告位，不定期投放粉丝自己制作的应援海报、应援视频、生日祝福视频等等。这些事是我们以前就在做的工作，我们会与粉丝后援会联系，不会麻烦到你们。”
　　不得不说，南末提出的这个方案的确不错。
　　杨疏楷点点头，向南末露出赞许的目光，举起酒杯。
　　“南小姐果然是有眼界识大体，来，我敬你一杯。”
　　南末见状站起身来，微微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谈判就十分顺利了，杨疏楷和黄经理兴致极高，拉着南末喝了一杯又一杯，贺泽舟几次想帮南末挡酒，都被南末用眼神制止了。
　　南末心情也好，今天的红酒格外好喝，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指针扫过十二点，贺泽舟见黄经理和杨疏楷已经喝得晕晕乎乎了，便打电话叫人来送他们离开，陈经理也跟着代驾离开了。偌大的包间只剩下微醺的南末和贺泽舟。
　　“走吧，我叫了司机，送你回家。”贺泽舟望向南末。
　　南末有些醉了，但意识还算清醒，冲贺泽舟乖巧的点点头。微醺的南末眼里好像藏了一汪泉水，脸颊绯红，有些愣愣地看着他，贺泽舟忍不住有些小鹿乱撞。
　　南末踉跄地站起身来，步伐还算稳，贺泽舟走在她身边，手做护住她的动作，但还未触碰到她的身体。
　　上了车，两人都坐在后座。城郊到两人住的地方距离不算近，车上暖气很足，南末忍不住昏昏欲睡。
　　贺泽舟一偏头就见南末微阖的双眼，车内很暗，月光从窗外温柔地投射进来，照在南末半边脸上，贺泽舟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又见南末快要睡着的模样，便悄悄伸出手，将南末的脑袋轻轻拢向自己的肩膀。
　　女孩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肩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贺泽舟心中的满足感瞬间被无限放大，心里像被小猫挠了一般，痒痒的。
　　凌晨的时间，路上的车辆行人已经很少了，偶尔有晚归的人步履匆忙，他突然就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没有工作，没有摄像头，没有人情世故，只有身边这个安睡的女孩儿。
　　到车库后，贺泽舟轻轻叫醒南末，告诉她到家了。南末睁开睡得朦胧的眼，反应了好半天才发现这是在车上，贺泽舟站在车门外弯下腰看着南末，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把她从车里拉出来。
　　南末醒是醒了，但还有些迷糊，连贺泽舟牵着她的手也没有察觉到。
　　贺泽舟一路牵着南末的手到她家门口，南末还有些意识，自己按了指纹。贺泽舟帮她推开门，又放心不下，跟着她进了房间门，扶着她躺在床上，又帮她脱了鞋子，盖好被子。
　　一撇头，就看见女孩儿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精美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他故意让工作室发的那张交杯酒的照片。
　　没错，的确是他故意的，那天的饭拍图她的脸都被打了马赛克，所以他才故意选了这张虽然没露脸但不至于被马赛克打成四不像模样的照片，故意让工作室放了出来。
　　贺泽舟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南末滑嫩的脸，帮她熄了灯，关了门离开了。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南末被闹钟叫起来，简单梳洗后，一打开手机就看见满屏的消息，公司群里大家都知道了项目谈判成功的消息，还有陈经理的助理给她发的消息，告诉她今天休假一天。
　　往下翻，贺泽舟凌晨两点的一条消息静静躺着。
　　“明天起来了给我发条消息。”还带了一个可爱的摸头表情。
　　南末瞬间被贺泽舟的反差萌击倒，给他回了一句：“我起来了。”
　　过了两分钟，门铃声突然响起。
　　南末心想：不会贺泽舟来了吧，他来干嘛？
　　她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又素面朝天。但又不好意思让他等太久，便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赶紧去开门。
　　一开门果然是贺泽舟，他穿着家居服，手里提着一个保温壶，笑着对南末说：“你昨晚醉得厉害，我煮了醒酒汤，你喝点吧。”说着把保温壶递给南末。
　　南末接过保温壶，对他说：“谢谢你，你喝过了吗。”南末刚醒，声音里还带点鼻音，抱着保温壶看着他的样子跟小动物一样乖巧。
　　“我……还没有。”贺泽舟硬生生将“喝了”两个字吞进肚子里。
　　“那……要不进来一起喝点？”南末小心翼翼地开口。
　　“好啊。”听到南末的邀请，他心中像填满了蜜一般。
　　南末侧身让贺泽舟进来，把保温壶放在餐桌上，让贺泽舟先坐，自己转身到开放式厨房的碗柜里取了两只碗、两个汤勺和一个大勺子。
　　南末家的餐桌是长方形的木质六人桌，她走过去坐在贺泽舟对面，贺泽舟接过她手里的碗，盛了一碗汤自然地递给南末，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南末坐在他对面，低着头静静喝着汤，穿着睡衣湿着头发的样子让贺泽舟怦然心动。若往后的日子都能这样与她坐在一起吃着简单的餐食，该有多好。
　　这世界上那么多荣华富贵，那么多精彩纷呈，都不及你的一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