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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状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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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礼退下。翊欢对众读卷官问道:“各位觉得这三人如何。”
“陛下,恕臣直言,您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有些奇怪,让他们应变不是那么灵活,真正的实力没有发挥出来。”卫渮叹了口气向翊欢道。
“怪吗?可这就是需要解决的问题啊,他们以后要面对的可不再是国子监出的考题,而是真正的天下事。”翊欢回答道。
卫渮无言以对,细品确有道理,他便向翊欢颔首不语。
“回陛下,臣觉得杜燕宁应答得当,目光心胸也宽阔,而且她先前连中两元,虽说最后一次这文章稍逊色些,但也不乏深意。”季容霜反应迅速沉着回答。
季舒阳心里惊愕但并不辩白。
“可是朕觉得那个许鹤骞说的也有道理,只这样单纯的理解实在是太过于肤浅了。”翊欢又向众人问道,“那么各位还有别的意见吗?”
“陛下,臣也推荐杜燕宁,其实这三人其实实力相当,但正如杜大人所言,杜燕宁养在贫苦之中,想必她对天下之事更加分明,臣看她前几次的文章,确有治世之道啊。”周玄清赞许道。
季舒阳站起身来,翊欢向她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说。
“陛下,虽说杜燕宁的见解十分有力,但臣以为还是许鹤骞学问贯通古今,略高一筹。”季舒阳坐下后道。
她竟然赞同许鹤骞,这是翊欢没想到的,季舒阳说的话可是和她当初的想法相悖,看得出她真的很忌惮杜燕宁。
现场两位季大人意见相反,这个场面极其少有,现场陷入无形的僵持,众臣都沉默不语,杜亓山和许翰也不便多说什么。
棋局走到了这一步实在出乎她的意料,翊欢长吟了一声,“嗯——个个都这么优秀,实在难选啊。”
季舒阳只说了一句便不再争执下去了,这样就没意思了。
翊欢自然是听季容霜的,她对季舒阳温和笑了一下,“朕权衡之下还是觉得季相说的有理,长久以来我们讨论内阁之事都没个定论,今天听了这么多新鲜的见解,朕突然想通了。”
季容霜听到这句话便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倒要看看翊欢想通什么了。
“既然季相都认为杜燕宁的观点可取,那朕当然也赞同,后面的人也不用再宣了,就杜燕宁赐状元,许鹤骞赐榜眼,贾黛柔赐探花,其余二三甲就由刚才各位的意思赐进士出生。”翊欢终于舒了口气。
这意味着皇帝妥协了,这么久的内阁拉锯战终于有了个结果,但话也不能说的太明白了,她看着金銮座上那个眼神乖顺的少女,季容霜顿时从心底里升起一阵奇异的焦躁,这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礼官在一旁听了旨意便马上下殿去传口谕,众臣起身下座向翊欢行礼恭贺。
只见那礼官出了殿门,霎时众人的精神都来了,楼上季清淮和孟翊安不再说话都等着结果。
“辛都才女杜燕宁赐一甲状元及第!”一声诏令如此铿锵有力,仿佛响彻云霄,众人纷纷向她投去艳羡的目光,燕宁恍然站在原地,她完全愣住了,是巨大的喜悦和兴奋让她不知所措,她想哭,但现在只能忍,眼角微微渗出些泪珠。想想十几年了,砚冰天寒,日毒炎夏,但这所有的一切终不负状元一名。
她猛然跪下磕头,全然顾不上膝盖的疼痛,泪水大滴大滴落在地上,“微臣叩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翊安看着下面的一切,瞪大了眼睛不住摇扯季清淮的衣袂,“姐夫你看啊!这状元还真是个女子,天啊!太不可思议了,真是前无古人。”他痴痴看着杜燕宁起身站在风中,帽带吹起来肆意潇洒,全场众人不及她耀眼。
那一刻只觉人生许多机缘都不是无意义的,也许都是为了这一刻的遇见,孟翊安顿生一阵微妙的庆幸,震动了他长久以来闭塞的心房。
季清淮其实早有预感,没想到还真是她,所有的一切都呼之欲出,阴谋就是这么赤裸,他闭上眼睛逼自己不去想那女子背后的人物和目的。
她还是自己长久以来了解的人吗?如此工于心计,又收敛锋芒,还什么都不让自己知道,季清淮攥紧了拳头,那个女子站在下面是那么刺眼。
“姐夫?你怎么了?君上?”翊安看着季清淮瞪着眼睛好像呼吸困难的样子,便推了推他的手臂。
“无事,有点……出乎意料。”季清淮转而温柔一笑。
许鹤骞听着自己被赐一甲榜眼及第,周围也皆是赞叹之声,但他不那么满意,但也只能勉强支起笑意。
竹莘看着楼下考子们意气风发的样子,便更是落寞,整个人都空落落的,这辈子也许是没指望站在那里了,自己永远只是那笼中鸟。他实在想不通季清淮当初为什么要放弃仕途,实在暴殄天物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不枉翊欢铺设了这么久,她知道这是一个结束,但也是另一个开端。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九华殿刚刚上起了灯。
明子初和翊欢这几天总是喜欢独处一室,暗地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明千辰端着托盘在暖阁门口踌躇不前,眼睛不断往里探望。
那苍雪红梅镀金屏风把里面的光景掩的严严实实的,哪怕一点儿声响也听不见。
翊欢今天心情很好,挑这个时候和她说事情也许好些,明子初想着。
“子初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翊欢坐下来眨着眼睛看着她,在等着她说话。
“是,恭喜陛下。”子初颔首,抬头时脸上浮着丝丝愁容,“前些日子您让微臣调查的事,微臣已经有些线索了。”
看着她的表情翊欢有些不想听了,但还是说:“做得好。”
“调查光惠太子绝非易事,先帝当年血洗皇宫,当年留下的老宫人不多,微臣多番调查,都说太子于皇宫沦陷当日坠楼而亡。”明子初叹了口气,“书库的史料也记载了太子之死,这件事过于敏感,微臣也不敢过于明显。”
“然后呢。”翊欢道。
明子初干脆跪着说话,“时隔多年,收集线索实在如大海捞针,太子死后尸首应该不会如其他宫人一样草草一埋,微臣调查了声音的皇室陵墓,埋普通宫人的陵也看过,没有找到。”
翊欢沉吟了片刻,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份独属于皇帝的危机感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她揉了揉太阳穴。
“微臣无能。”明子初低着头。
这也没办法,明子初的身份宫里众人皆知想要秘密调查什么是很难的,“起来吧,没关系。”
她思忖着,感觉一切都没什么头绪,“接着查吧,从造反的那些人开始,朕不信就只有他们几个,这朝廷应该还有信奉太子的。”
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晞熔。”然后是他的声音响起。
“微臣遵旨。”明子初小声说道,然后一回头看到季清淮进来了,她又行礼,“君上万安,微臣告退了。”
自己一来,她就要走了,季清淮感觉背后又藏着什么。
翊欢一见他便换了表情,一站起来就扑到他的怀里,“淮妹淮妹,我们明天早膳吃什么呀?”
“怎么就知道吃法啊。”季清淮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千辰便也进来了,放上了一盏茶退了出去。
“明侍卫明明是在殿外看守的,怎么老是叫她进来啊?”季清淮突然一问。
千辰还没完全离开,她在那架屏风后面站住了脚,托盘牢牢抱在怀里。
翊欢抱着他不撒手,那件事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是真的,就多说无益,反而给他增添忧虑,“宫里东西不好,我让子初上街去给我置办些小玩意儿。”说完她放开了手,抬头对他恬然一笑。
“听说辛都满玉阁的珠钗首饰做的比宫里还好看,淮妹想要吗?”翊欢歪了歪头,“现在城里时兴什么妆呀?在这宫里圈着什么都不知道。”
“你自己留着戴吧。”季清淮捏了捏她的脸蛋,然后牵她去妆台面前坐下,“来,你要什么妆我给你化。”
“哟,什么时候修炼的呀?”翊欢看着镜子里的他。
季清淮看着妆台上各种瓶瓶罐罐,随手拿起来看看,“一点儿不会,这不刚开始学吗。”说着就要往翊欢脸上抹。
“诶!”翊欢赶紧抓住他的手,然后头向后倾,“确定我不会毁容吗?”
“相信我,说不定我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呢!”季清淮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眼里饱含真挚。
实在受不了他的目光,翊欢心一软,大不了就多洗洗脸罢了,“你,你可悠着点啊。”
“放心。”季清淮兴趣盎然,“这是胭脂吗?”
“不知道,应该是吧。”翊欢看着那彩瓷小盒里面粉色的膏脂,她也是个不懂妆奁的人。
“算了,凭感觉来吧。”季清淮对她邪魅一笑,然后便开始为翊欢化妆。
“这又是什么?颜色我喜欢,用吧。”季清淮对什么都好奇。
“我这脸还有救吗?”翊欢真的特别想逃跑。
良久季清淮舒了一口气,然后一脸满意并骄傲地看着翊欢的脸,“不错!”说完往旁边挪了一些让翊欢看到镜子。
本以为会很可怕,但其实意外的不错,妆面十分艳丽,眼角眉梢是一片淡红的云霞,涂抹的很均匀,眉毛细长眉尖若蹙,额头是桃花状的花钿,口脂只涂了小小的一片,越发显得樱桃小嘴。
这样子艳丽的自己翊欢是第一次见,季清淮拿来一朵牡丹花状的绢花,那花瓣是用丝织的绸子编的,花蕊的闪烁的宝石,簪在翊欢的发髻后面,又拿来一面圆镜在照着后面,“怎么样,好看吧。”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翊欢眨了下眼睛,正好和他在镜子里对视了,长久的对视她的脸颊有些烧红,但她舍不下他的目光。
“熔儿,你知道吗。”季清淮放下镜子,双手揽住她的脖子,“现在辛都的女子流行在胸口也画上花钿,穿齐胸最好看了。”说着便开始解她的衣带。
“你干什么。”翊欢忍不住笑,微微挟住他的手,还玩玩欲拒还迎。
“为夫帮你画一个。”季清淮把她按下去,清丽的笑让人感觉是个正人君子。
“拿笔来啊,不然你拿什么画?”
一个吻负压上来堵住她的疑问。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