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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古大侠遭难获救 刘府人穷追不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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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铁匠家,二人朝白杨巷外走,胡青要请客招待乔掌柜,以酬谢乔掌柜帮她找到位好铁匠。胡青直爽,乔掌柜也不做作推托,欣然应允。
两人正谈笑,头顶忽疾风掠影,“吧嗒吧嗒”,几滴红血泌白雪,零落身前。
乔掌柜这个热心肠,转身就要重进白杨子、寻找血的主人,是鸟是人,总要救一救。
胡青一把拉住乔掌柜衣袖,想叫他莫管闲事,出口却成了“小心为上!”她心念电转:乔掌柜背景不简单,万一人家与自己一样,也是隐藏身份、任务在身呢?何必拦着人家。
胡青跟在乔掌柜身后,重新进入白杨巷,走到尽头转弯,拐进另一条更狭窄的小巷。
巷子里尽是污水结成的冰,臭气刺鼻,不见人影。到了夏日,恐怕这里将恶臭熏天,更不会有人到此。
胡青欲退,乔掌柜却似乎发现了什么,直接走进污水狭巷。
几大捆谁家不要的苞米杆子,枯黄干硬,倚立于巷底。脚下还堆着些破木片、碎瓷、猪下水等垃圾。
乔掌柜径直走过去,小心拨动苞米杆子,杆子后露出一双男人穿的黑色靴子来。乔掌柜试探着轻踢两下,黑色靴子随之轻摆两下,又不动了。
胡青帮乔掌柜推开所有苞米杆子,见那人整个身体蜷缩,紧靠在墙根下。
又是黑衣人!
原本蒙在脸上的黑巾,此时已然掉落,络腮胡子显露无遗,面色铁青。
胡青两日内第三次遇到此人。若非此人此时气息奄奄、几近一命呜呼,自己必然深信陷入了某种圈套。
乔掌柜看到此人,十分讶异。
此人乃一行走江湖、劫富济贫的大侠,襟怀洒落,广结交、好施舍,且功夫极好。即便有人要背后暗算于他,也是难事。此番落难于此,实匪夷所思。观其面色,定是中毒。
难道,县城中来了用毒高手?
乔掌柜对胡青说:“此人乃一行走江湖的大侠客、大豪杰,我与其虽相交不深,亦知其品行端方,若弃之不顾,实于心不忍。胡姑娘不必蹚这趟浑水,恕在下不能继续相陪,且请自去。”
胡青想起在县外官道上遇到的长相猥琐、意图拿鞭子卷她的“老色鬼”,心想被“老色鬼”这种行为不端之人所追,此人当如乔掌柜所说,是一大好人,便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等江湖人的本分。乔掌柜何必见外?不过,他屈身躲避于此,怕是令他中毒之人仍在追寻,咱们万不可堂堂皇皇地相救,也须用些障眼法。”
乔掌柜有同样的想法,“不如将他运到马车之上,再以刘府的脏衣裳覆盖,何如?”
“两个伙计……”
“那两个伙计都是我从家乡带过来的,可以完全相信。只是如何运到马车上,才能不引人注意呢?”
两人苦想。
檐下冰柱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胡青上前折下一根,递给乔掌柜,“试试将他冰醒,但别让他出声。”
乔掌柜接过刺骨的冰柱,一手捂住大侠的口,一手去冰他的额头、脸颊、耳后等处。
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大侠悠悠醒转,刚一睁眼,就全身紧绷,发觉身边有人,便警惕地想一跃而起。
可大侠中毒不浅,身子发软,又被乔掌柜按着,未能如他的意。
不过这一惊,倒叫他脑子清楚了些,看清眼前的是乔掌柜,不是追他的那伙人,安静下来。
乔掌柜问:“古大侠,情况紧急,先不必多说。你还能坚持走一段路么?”
大侠微微点头。
乔掌柜脱下自己的银色大氅,给大侠披上,藏住里面的黑衣,扶大侠站起,帮大侠将右臂搭在胡青肩头。
大侠低头,尽量让络腮胡子也藏进大氅,借胡青的支撑力缓步前行——从背后看,像一个醉酒之人倚靠旁人踉跄而行。
乔掌柜先行快步离开污水狭巷,穿出白杨巷,取回寄在人家院子里的马车,赶到巷口。
所幸,刘护院他们已离开白杨巷,胡青和大侠没遇到什么人,顺利上了马车。
乔掌柜驱着马车回到刘府门前,刘府大门对面有个简陋的茶水摊,两个伙计早在那里东张西望了,马车一回来,立即搬上收来的脏衣裳过来。
脏衣服本应装载到马车后部,与坐人的前车厢隔开。乔掌柜向伙计努嘴示意,马车后部只装一半,另一半全拿到前厢盖在闭上蜷缩的大侠身上。
两个伙计对车上忽多了一人,并不惊讶更不声张。
其中一个伙计接过马鞭赶车。另一伙计与乔掌柜皆进入车厢内,伙计似乎有话想对掌柜说,可碍于胡青在旁,不知当讲不当讲。
乔掌柜看出他有些为难,便道:“可是刘府被盗一事?这位胡姑娘有勇有谋,与我一同救了我的朋友,是有信义之人。但说无妨。”
伙计方道:“掌柜您怎么知道?确是此事。好像丢了不少银两。往次咱们来,若遇到等车马的情况,都叫我们在大厅饮着茶等,但此次却叫我们立即离开。”
乔掌柜道:“怪道你们今次在茶水摊上等。”
伙计又道:“可不是。刘府里还有不少生面孔进进出出。我问相熟的小厮,说是刘员外请的江湖高人,定要抓住那贼方肯罢休。那贼人胆子极大,前些日子盗了刘府,留名‘盗侠肖业’。官府抓人期间,他竟二次光顾刘府警告刘员外,叫刘员外不要再追查。刘员外气恨极了,便自家请来些江湖人。那些江湖人颇有些手段,昨日一来就循得他的踪迹,追捕大半日,不知怎的,还是被他逃掉了。晚间,这伙江湖人吃肉喝酒,那贼人半夜再入刘府,又盗取不少银两,而那些江湖人早已喝得烂醉、不济事,只有些功夫略好的家丁去追,回来报说追到长乐客栈附近,不见了踪影,把个刘员外给气病了。那伙江湖人面子失大了,也气得掀桌砸碗,天不亮就出门寻那贼人去了。府中家丁也派出去不少。”
胡青和乔掌柜对视一眼,又同时看看脏衣裳堆。乔掌柜问:“刘府周围不曾听说有人家被盗吧?”
“并未听说。”
乔掌柜叹道:“肖业、肖业,那贼人不过是帮为富不仁的人家破财免灾、消除业障,刘员外却不肯,依靠官府抓人也就罢了,偏偏要勾搭上不三不四的江湖人,刘家祸事恐将近了……”
胡青道:“连刘府家丁在外都横行无忌,不用想便知刘员外平日定然嚣张跋扈。”
“刘员外的脾气全县皆知,有亲戚在都城做官,无人敢在他头上动土,连知县都敬他三分。被盗之事必是他从未料想过的。”
“刘员外或许是怕此事传出去,会让人觉得自家好欺负,招来更多盗贼。”
“不错,大张旗鼓是为了震慑。岂知得不偿失。”
马车突然停下,赶车伙计与人答话。
乔掌柜微启门帘,见对方是一矮小紫衣男子,拿鞭子指着赶车伙计质问:“车里是什么人?装的什么?”
赶车伙计不知对方是什么人,客气道:“车中是我家掌柜。请问您是何人?为何拦住我家车马?”
“我?我是刘员外的座上宾,什么车马我们刘员外不能查?速速下车!”
胡青听出对方便是官道上要抓自己的“老色鬼”,冤家路窄。
赶车伙计陪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们也是给刘员外家办事的,车上有员外家的衣物。不知您要查什么?”
“废话!查什么需要告诉你么?”老色鬼的鞭子跟着手上的动作随着甩动,鞭梢有意无意地抽在了赶车伙计的身上好几下。
对方霸蛮,赶车伙计就快要应付不来,乔掌柜皱眉。胡青想,万不能让老色鬼再见到自己,否则不知将生出什么事端。胡青看向马车角落的脏衣,脑子急转,她拍拍乔掌柜,将一件脏衣上的血污指给他看。
乔掌柜眼睛一亮,对车中伙计耳语几句后,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乔掌柜拱手施礼,笑道:“在下乔远,有礼了!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老色鬼见乔远气度不凡,不觉收敛些许,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人彭虎,江湖人称‘神鞭虎’是也。”
乔远装作吃了一惊,做出敬佩状,“久仰久仰!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一鞭震三山’,今日得见真容,实乃在下三生有幸!”
老色鬼见乔远知道他往日的功绩,更加得意,“早些年的事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不是哥哥我为难你,既然你也是刘员外的朋友,该知道刘员外家出了点事。犯事的贼人有可能经过这里,过往车辆都得查。朋友有难,当两肋插刀。这点忙,你不会不帮、还拦着吧?”
两肋插刀,说得好听,老色鬼这种人不过是图金子罢了。熙熙又攘攘,皆为利来利往。
老色鬼说完就要强行上前掀车帘。乔远忙将其拦于身前,面露难色,“当然、当然,只是……”
老色鬼不高兴了,眼一瞪,“只是什么?”
“只是车中都是刘府的脏衣裳,此次以下人的居多,我见其中有血污,定是哪个婢女月事留下的……”
老色鬼皱眉退了两步,“哎呀,呸呸呸!真晦气!”江湖人皆认为,沾上女子月事之血为走霉运,对此最是忌讳。
美人卷香风。醉美楼中数名女子袅袅婷婷,飘然而至。妩媚的、娇俏的、清丽的、雅致的……莺莺燕燕,春光旖旎。瞬间,老色鬼被环绕簇拥,女子们一口一个“好哥哥”地叫,老色鬼顿觉浑身酥麻。乔掌柜适时道:“这天寒地冻的,也该喝杯暖酒歇歇脚。今日远兄的花费,包在乔某身上,只当与兄长的结交之礼。”
老色鬼一听,更是高兴,“哈哈哈!贤弟懂事儿!你也来,一起喝几盅!”乔掌柜道:“乔某稍后便来,大哥先请!”
这群女子拽的拽、推的推,嘻笑着将老色鬼弄进醉美楼去。老色鬼突正色问道“你们!没有来月事的吧?”
乔掌柜吩咐一个伙计与他一同留下,拜托胡青带另一个伙计把古大侠送到某地,胡青应允。他就匆匆进醉美楼陪老色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