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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浣衣坊结交新友 铁匠铺定制匕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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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驰誉气得将手里的茶盅摔个粉碎。
他和南宫遥呆在屋中不出,是有原因的。他早就得到消息,有来路不明之人要于近日出手刺杀他。因而屋中做好埋伏,洒出外面七个“饵儿”,只等杀手进门、一举擒获。
没想到,人被胡青拼命拦下了。对手潜在暗处,藏形匿影,防不胜防,自己筹备多日,好不容易等到时机,却功亏一篑。南宫驰誉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又疑惑又气恼。立即派人调查,看看此人究竟是知道有埋伏而拦住对方的敌人,还是好心办了坏事的朋友。
胡青心中也疑团重重:南宫伯伯和遥哥哥分明就在屋中,外头打斗多时,屋中为何半点动静皆无?那三个黑衣人与护卫们缠斗,明显占上风,为何不分出一人攻入屋中?窗下另一名黑衣人,与她打斗时并未用尽全力,明明有机会可以伤到她,那人却收了手,难道与她相识?
而最后来到的黑衣人,虽也蒙面,胡青却眼尖认出来了。近身打斗时,她发现此人的两鬓及下颌皆有胡须钻出,罕有人生得如此浓密的胡须。又细看身形及眉眼,正是官道上骑着瘦黄马被追赶之人。
胡青按下心中许多疑问,次日一早,提个包袱出门。沿街东行半里,果然看到“皎皎浣衣坊”的招牌。
进门时,门上挂的铜铃响动,正在柜子后拨弄算盘的乔掌柜抬头,见是她,笑道:“恭迎姑娘莅临,可是带来了要浣洗的衣物?”
胡青将包袱搁在柜子台面上打开,“不错。有几件衣物请贵坊浣洗。不过,在下更好奇,闻所未闻的浣衣坊到底长什么样。”
“这倒不难,姑娘若愿意可到后院转转,我招个伙计陪着。”
“有劳。胡青谢过。”
乔掌柜见这姑娘性情沉稳、言语爽快、雷厉风行,并不拖泥带水,心中不由暗赞,生出些许好感,有意结交,遂嘱咐个心细的伙计带她去后院随意观看,还交待洗衣工仔细这姑娘的衣物,务必干净完好。
后院主要是晾晒和平整衣物的场地,用清水难以洗掉的油污等也在后院处置,而洗衣主要在河边,并不在此处。
胡青思忖:乔掌柜不过二十上下,年纪轻轻,便掌管一家浣衣坊,且步法轻健,必有些功夫在身,不知是何背景。
不多时,胡青便回到门面,又询问乔掌柜可知何处能买到匕首。
“这你可问着了,我知道县上有位老铁匠,手艺极好,有些匕首存货。”
“能现打吗?”
“铁匠脾气有些古怪,家中田产多,不愁吃喝。因为总喜欢打造些奇巧玩意,才开了铁匠铺,若是赶上他心情好,或许能给你打;若是心情不好,呵呵……”
“在何处?”
“在南城白杨巷,一条小巷子,不大好找……这样吧,我正要去南城送衣裳,与你同行如何?”
“再好不过。有劳。”
昨天夜里短兵相接,自己的短匕首实在不合用。胡青遂生出打造件趁手兵器防身的念头。她也有意打探乔掌柜的底细,愿与乔掌柜多说几句。
两伙计套好马车,跟乔掌柜和胡青去南城。路上,胡青询问浣衣坊生意如何、大户人家为何不用自家下人洗衣等。乔掌柜一一作答,态度坦诚。
大户人家人多、衣裳更多,下人们的粗衣倒好说,可主人们的衣裳都金贵,蚕丝的、绸缎的、棉布的、皮毛的……不同质地有不同洗法,一个不小心,兴许就洗坏了。浣衣坊专门洗各种衣物,主人们更放心。有些心爱的衣物沾染了油污、瓜渍,府里的下人不会处置,浣衣坊也能处置好。再者,还省去了在府中晾晒衣物,有碍观瞻。
南城刘府大门豪阔,石狮威武、门钉锃亮,乃一富豪大户。乔掌柜命伙计进府送衣裳、收衣裳,自己赶车带胡青去铁匠铺。
一盏茶的功夫,到了白杨巷口。马车难进,乔掌柜遂将马车寄在一户人家院内,与胡青信步入巷。
铁匠铺门虚掩,敲数次不见应答,二人推门而入。铺子正中,放着个大火炉,一个头发和山羊胡均已花白的老人,穿着件布衣,腰上戴个皮围腰,半坐半卧在火炉旁的竹椅上,一动不动,瞪着铺子顶棚。
乔掌柜与胡青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铁匠今天心情不太好。乔掌柜试着叫了一声“老师傅”,铁匠睬也不睬,“目中无人”。二人只得肃立门边,不敢再惊扰铁匠。
过了半晌,铁匠动如脱兔,从椅上跳起,拉动风箱,炉膛内火苗蹿起,他举起锤子在铁砧上“哐哐”地敲打起来。打了一会儿,停下思考如泥塑;再打一会儿,又停下思考……放下锤子,拿起火钳子,将敲打成型的两个小物件夹到火里,等烧得通红几乎透亮时,又夹起放入水中,伴着“滋滋”声,水面出现一团白汽。胡青在蓝技组见过,知道这是“淬火”的过程,可以让铁变硬。
门外一阵骚乱,有三个人大摇大摆推门而入,嚷嚷着:“有人看见贼跑这边来了,是不在你家?”先进来那人,看见乔掌柜,“哟!这不是洗衣裳的乔掌柜么?怎么在这儿啊?”口气颇为随意和不敬。
乔掌柜笑脸相迎,一拱手,“原来是刘护院,失敬失敬!在下陪朋友来打个物件,您贵人事忙,今儿怎得空到铁匠铺来?莫非也要打个物件?”
这刘护院其实就是刘府的一个普通护院,跟刘员外是亲戚——说是亲戚,实则早出了五服,根本入不了刘员外的眼。他平日里耀武扬威,别的下人都躲着他、让着他,倒不是怕刘员外怪责,而是这泼皮手段阴损,你要惹到他,他必无所不用其极地毁你名声、讹你钱财或打得你断胳膊断腿,简直就是个没脸的无赖。
刘护院摆摆手,讳莫如深道:“不该你打听的就别打听,知道多了对你不好!”
乔掌柜恭敬道:“是是是!在下唐突了!”
乔掌柜的恭敬态度让刘护院很受用,刘护院又觉得不说点什么,显不出自己是刘府的大人物,便又道:“此事与你无关,有个胆大的贼人跑到这附近。我得到员外爷信任,来查一查。”
乔掌柜道:“那是。刘护院您来,员外爷就放心了。”
铁匠铺就那么大块地方,边边角角处一眼都能望见。刘护院还是带另外两个人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动动这、碰碰那,弄出“丁丁当当”的动静。
铁匠不知是根本没注意有两拨人来,还是故意不理会,只专心于手上的事。这时却嫌吵,猛举起锤子在铁砧上敲了一下,抬头狠狠瞪那三人一眼,才继续淬火。
回音震荡,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那三人更被铁匠凶狠的目光瞪得心里发毛。饶是平日里凶悍的刘护院,也被震掉半副魂——原来他也是个纸老虎,以往遇到的都是息事宁人的“软柿子”,遇上硬茬儿,他就怂了。
三人不敢继续逗留。离开前,刘护院仍勉强对乔掌柜摆架子,颐指气使地吩咐,“若看见络腮浓须贼人,速到刘府告知。”之后便落荒而逃。胡青不禁勾唇冷笑。
反复淬火多次,铁匠开始磨两片刀刃,胡青和乔掌柜都认出来,那是一把剪刀的两个部分。
磨了一会儿,铁匠渐渐失去耐心,最后将两片刀刃往地上一丢,人在铺子里来回转圈,嘴里叨念着:“不行啊!不行啊!不够利!不够利!”
胡青向前迈了几步,低头看剪刀的两片刃,极薄极锋利,用来做针线活绰绰有余,她不明白为何老铁匠还是不满意。
胡青突然灵机一动,问道:“敢问大伯,这剪刀不是拿来做针线活的吧?”从胡青他们二人进门到此时,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
铁匠站在原地,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大伯这剪刀比别人的锋利数倍,若用来做针线活,完全不必锋利至此种程度。且平日里做针线的剪刀刃和柄一样长,您这把柄长刃短,必有它用。”
铁匠叹了口气,“你是个聪明的。我家老婆子生辰快到了,老了老了,就喜好弄些花花草草,总得剪枝,叫我给她打个趁手的剪刀用用。打了几把,一把比一把锋利,连这柄和刃的长短我都改了,可不知为啥,她总说不趁手,剪着累,唉……”
胡青想了想,“大伯,您试试给两个刃加点弧度,让两个刃都向里面弯一点,如何?”
铁匠呆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小娃子,你真是个聪明的!跟我学打铁吧!”
胡青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发窘。乔掌柜适时插话解围,“老师傅,这姑娘慕名而来,求您来了。能帮上您的小忙,也是你们爷俩的一场缘分。”
“哦?求我?小娃子,我老头子有啥能帮你的,尽管说!”铁匠道。
胡青从囊中掏出一张图,铁匠伸手接过去,横着看、竖着看、斜着看,喜不自禁,连连点头,“妙!妙!妙!”
乔掌柜看不到图,有些好奇,不过又不知胡青是否愿意让他看,不便询问。
铁匠与胡青就着图这里如何、那里如何地确认一番,让乔掌柜更加好奇。不过乔掌柜到底是有城府之人,不该问的不问。
离开前,胡青对铁匠说:“大伯,这匕首多少银两随您,只肖精细些便好。”
铁匠不言语,仍埋头研究图,只朝他们挥挥手算作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