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82、第十六章（5）

　　谢缘深深呼吸几回，转身对赵欣说：“赵欣，赵欣，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听我说，我在呢，有我在呢，不一样了，不会有事的，我跟你保证，一定不会有事的，不要怕啊。”
　　赵欣泪水如洗，起初反应有些迟钝，在谢缘再三的叮嘱声中，慢慢也反握住她的手：“谢缘，我拖住他们，你跑吧。”
　　谢缘低下头，把喉头淹上来的难受咽下去，再抬头时笑了：“说什么傻话啊……”
　　赵欣把她的手捏得生疼：“你不知道他们这种人有多……”她哽咽了，人前后晃了晃，叹出一口气，“嗯，我不怕，你也不要怕，我相信你。”
　　“嘿，你看她们的样子，笑死了，这是要跟我们同归于尽吗？哈哈哈！”
　　“所以女的老看那些韩剧啊，脑子都看废了，不就大家交个朋友吃顿饭嘛，又没违法犯罪，就搁那演起生离死别了。喂，哥几个长得很惊悚吗？”
　　“多半是你太丑了，把美女们吓到了！”
　　“滚你丫的！”
　　冰冷刺骨的夜色里，此起彼伏的笑声在半空回荡，像是猎人面对陷阱中失去反抗能力的猎物时，为即将饱餐一顿而庆祝的欢呼。
　　小满朝谢缘扔来两顶头盔：“上车了宝！”他见她双眼一直在往四处瞄，乐了，“干嘛呀，找监控啊？我们又不是坏人，又没把你们怎么样，监控拍到就拍到呗。”
　　头盔砸到地上，谢缘犹豫着拾起，递了一顶给赵欣。二人手指相触，都是冷如冻铁。
　　赵欣挤出一丝笑：“别担心我。”
　　谢缘迟迟不愿松开头盔，赵欣扯了两下未果，颤抖着轻轻掰她的手。
　　小满驶到两人身边，回手拍拍后座：“上来。”又对离自己最近的兄弟说，“你带一下那位美女。控制点速度，别瞎压弯！”
　　载上人后，一群人呼喝着在马路上飙开了。谢缘浑身肌肉紧绷，一直留意着赵欣的动静。她怕她会跳车，这种速度摔下地，命是别想保住了。好在赵欣老老实实缩在摩托车上，没有做出什么惨烈的举动。
　　她稍稍放心。冰渣似的疾风不停打在脸上，也顺带打醒了一些理智，她开始冷静设想两人的后路。
　　如果这群人规规矩矩，最后能相安无事、平安放了她们，不纠缠她们，那另当别论，可如果动起歪脑筋欲行不轨的话，她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克服刻在骨子里的畏恶之心？怎么做才能将代价降到最低？
　　时间拖得越长，处境只会越难琢磨，她们已经不能指望“天降神兵”或者寻到机会向外界传递求助暗号并等到帮助，更不能指望光靠小聪明就能骗过这些人溜出生天。双方力量悬殊，这群人也不是大字不识的蠢蛋，一切都不会像笔锋一转就转危为安那样轻而易举。
　　要么万幸遇上好心人，要么拼命，怎么个拼命法还得讲究一下，别刀没挨到皮肤，人就被缴械打昏。
　　谢缘胡思乱想得入了迷，小满把她从摩托车上拽下来：“怎么样？技术不错吧，爽吧？”
　　谢缘一骨碌很是狼狈地翻下车，没去听他吹嘘，只一心关注赵欣的状态，确认没什么明显问题，就立刻观察起周围的环境。这一看，她的心揪得更紧了。
　　一群人围在一间娱乐会所模样的建筑物前，门口跑车扎堆，男男女女嘻嘻哈哈，烟雾障目，喧嚣声震耳欲聋。此地离高架不远，附近都是宽阔的大路，路中间的隔离带和两旁的绿化一概修得高大茂密，谢缘相信就算是白天，这里靠两条腿走路经过的人都不会多。
　　还没完，这一条街上不止一间玩乐的场所，一排看过去，形形色色的酒吧和KTV争奇斗艳，将墨一样的夜映得宛如白昼。在这样的环境里，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发生什么事也都不会有人插手干涉，天大地大，无一敌得过激素和欲望。
　　不知是不是为了巩固谢缘的绝望，被拉着进门时，有个浑身酒味的女孩忽然扑到她身上，扒住她的毛衣袖子，大着舌头不知道想说些什么，然后很快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男人一拖一抱弄走了。谢缘想扭头看，被小满搂到臂弯里。
　　“走错了，这边！”他还没沾酒，人就已经兴奋起来了。
　　走廊里满是迷炫的气息，有几人和谢缘擦肩而过，都无一例外地投以玩味的目光。谢缘和他们对视，他们却迅速移开目光。
　　到了包厢，谢缘和赵欣挤在一起，因为无趣而充满抗拒，很快就被嫌弃为没劲，进而被晾到一边。她们忐忑地看这群人迅速进入状态，喝酒的喝酒，亲嘴的亲嘴，有人叫来几个陪侍，行为一点点趋于肆无忌惮。
　　小满一屁股坐到谢缘身边，使劲贴住她，摇着手里的酒瓶就要给她灌：“来点，来点！”
　　谢缘嘴唇紧闭，死活不肯沾一滴，小满屡次强迫皆无果，有点不乐，酒精已经快把他作为人的意志剥夺完了，将要发作之际，一双女人的手臂软软圈上他的脖颈，跟着一杯酒凑到他的嘴边，引逗几下，便哄得他一口闷下。这两人都是眼神迷离，缠来绕去，稍稍露点意思，就立刻抱头互啃。
　　谢缘赶紧往赵欣身边挤，两人一点点往角落里靠，暗暗祈祷别再有人留意到她们。
　　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果真如她们所愿，没有人再来骚扰，包厢内充斥着呛人的烟味，被灯光染得斑斓五彩的烟雾缭绕四周，好像某种湮踪泯迹的屏障，仿佛只要在这雾罩下老实不动不响，就永远不会有人发现似的。
　　眼前正发生的事，哪怕再糜烂、再突破想象都无所谓，只要没有发现她们，兴许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谢缘一直没敢松开赵欣的手，赵欣也一样。她们都没有彼此以为的那样脆不禁风。
　　又过了许久，两人的眼皮逐渐打架，困意在和戒备的争斗中终于占了上风，可就在这时，那个叫龙轩的男人突然往赵欣身边一坐，粗壮的手臂伸长，竟把两人都揽了过去。
　　赵欣差点惊呼出声，龙轩一把捂住她的嘴，眼睛盯住谢缘：“妹妹，今天算你走运，机灵点赶紧走吧。以后会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掂量着吧。”
　　谢缘如蒙大赦，什么以后，什么道谢，全部不在脑子里了，就想着抓紧走，当下就拉着赵欣伏低身体，悄悄往门口挪去。
　　“轩哥，我宝呢？谁看见我宝了？臭婊子，闪开点！”
　　这一声十分响亮，虽然还不至于盖过音乐，但足以让在场之人都听见。谢缘后脑勺整个都麻了。
　　“嘿，在这呢！”
　　满屋子混乱不堪，小满踩到了某个人的脚，人失去重心，醉醺醺地倒过来，谢缘把赵欣推开，自己想退后躲避，却发现被玻璃茶几挡住了。小满像座山似的压上来，谢缘避无可避，被他抵在玻璃上。
　　龙轩早溜了，出于安全考虑，还把几个招待都赶出包厢，其他人司空见惯，兴致完全没受影响，短暂中断后又立马各玩各的。
　　小满趴在谢缘肩上，一阵阵酸臭的热气往她皮肤上急促喷吐：“宝宝，你是、是处吧？”
　　谢缘被压住的角度很刁钻，身上完全使不出力气。这个男人满脸汗津津的，连发梢也挂着水汽，裸露在外的皮肤明显发烫，上面布满了鸡皮疙瘩，肌肉微微发抖，样子很不正常。他对自己的力量非常自信，甚至腾出手去够来一杯剩个底的酒，全喝到嘴里含着，然后低头就要往谢缘嘴里喂。
　　谢缘惊惧交加，眼泪像开了闸，哗哗淌入鬓中，她知道这酒有异，只能拼命扭开头。小满的嘴亲了个空，索性顺势压在她脖子上，液体顺着脖颈的弧度，小蛇似的钻入领子里。
　　他享受着她的挣扎，屏住力气在那温软的肌肤上贪婪地吮了吮，只觉得脑后似有数根弦依次崩断，又觉四周吵得要命，令人无法忍受，干脆夹住她的腰将她拖离茶几，欲换个无人的包厢泄欲。
　　谢缘的头脑一片空白，被他像小牲口似的拖曳。她仿佛又被丢到水坡村破败的残砖碎瓦之间，待宰的命运再度与她迎面撞上。她完全崩溃了，脸上全是眼泪鼻涕，手脚乱抓乱踢，撞到硬物也不觉得疼。
　　混乱间，她似乎瞥到一抹极窄的银光，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张雯的某一个命运：因刺伤前男友朱衍而入狱。
　　“后面！”她失控大叫。
　　小满停住手，下意识回头看，谢缘知道来不及了，趁他分神的刹那，一头撞开他，恰好赵欣也因为极度紧张而踉跄了一步，然后那把水果刀就准头朝下，直直捅进了谢缘的左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