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7、第二章（2）

　　看着这些字一笔一划地呈现，谢缘觉得它们单独拎出来都能懂，可凑在一起却极其费解。准确来说，是无法体会，“过去改变了而脑子还是保有旧的记忆”这个梗好像也有电视剧这么编，但她体会不了这种“不是我的经历，却非要强迫接受是我的经历”的感觉。
　　“行，那咱们就定个时间接头。你开了上帝视角，你是老大，我照你的话做。对了，你现在几岁？”
　　“28岁。”
　　谢缘兴致顿起：“我28岁在做什么工作啊？我一点也想象不出来。”
　　意外的是，这个在谢缘看来极为寻常的问题让对方沉默了很久，许久才回道：“我要再提醒你一次，窥探未来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谢缘不满地撇撇嘴。她看了眼手表，发现快上课了，便匆匆写了“要上课，回聊”，就收拾课桌，准备这节课需要的书本笔记。
　　“哎呀！”
　　张雯的水杯卧倒，半杯水全泼在了谢缘椅子上。谢缘连忙站起来，摸了摸裤子没湿，庆幸自己屁股坐半边，水没来得及流过来，小胖正要从课桌里抽纸巾，无意中瞥见张雯的脸色，不由讪讪停住手。
　　“没事吧谢缘，”张雯笑着问，“你往后靠也要注意点啊，我的课本差点就泡汤了。”
　　谢缘从她一点没被波及的桌面杂物上移开目光，弯腰把椅子擦干。张雯把剩下的水也倒了，一边倒一边说：“你也太笨了吧，先把杯子扶起来再擦啊，不然擦不干的啊。”
　　谢缘一言不发，恍惚有种重回现实的不真实感，这不真实感用不了几秒，就全变成了再真实不过的、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不怕啊谢缘，不怕。
　　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倒是过得顺利，三堂数学课连上，还没回过神，语文课又接踵而至，老师们没给学生喘息的机会。于萌萌偷偷给谢缘发微信，说张雯趁她们中午不在的时候，跟同学们说是谢缘把那条状态翻给她看的。在张雯口中，谢缘是个告密的阴险小人，赵欣则是个窝囊的两面人，她还半开玩笑半正经地提醒班里人，小心这俩点。
　　谢缘哭笑不得，这时手机又有消息进来，这次是老谢，告诉她公司业务提前谈成了，家长会能来，末了附一个膈应人的呵呵笑脸。
　　放学后，谢缘推着自行车，在校门口和赵欣碰上，两人显然没习惯突如其来的同病相怜，冲彼此尴尬地笑了笑，互道再见。谢缘骑上车来到十字路口等红灯，忽然反应过来，刚刚赵欣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悄然作罢。
　　她寻味的时候，路灯纷纷亮起，身旁右转的车辆穿梭如潮，带起的冷风直往毛孔里浸。
　　从前她以为，泯然众人是孤独，她乐在其中，无人知她丑陋，无人与她纠缠，觉得孤独真是世上最好的滋味。但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孤独的模样有太多种，光是孤立无援这一种，都是她难以想象的。
　　可那有什么办法，开弓无回头箭，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第二天她还未踏进教室，就看到于萌萌半跪在椅子上，一脸凝重地跟围在身边的人说着什么。她以为是家长会带来的副作用，毕竟她自己就因为失误的几道送分题，被老谢劈头盖脸教育了一通，晚上睡觉做梦，梦到的不是被张雯整得很惨，而是高考出分连职专线都没够上。
　　说的人认真，听的人也个个眉头紧皱，谢缘不好奇那是假的，只是那群人一注意到她，就不约而同散开了，好在于萌萌还愿意跟她搭两句，不敢当众，只敢发微信。
　　“赵欣昨天放学路上出事了，听说给一群社会上的男男女女堵住要钱，还被打了，回家半夜就吞安眠药自杀，送医院还在抢救，今天她妈妈来学校请假，在年级办公室哭得可惨了。
　　“还有还有，她妈妈说报警了，但是混混跑得一个不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抓住。张雯跟董苒被警察叫走了，你以前跟她们一起，你说是她俩干的吗？会坐牢吗？
　　“天哪，居然发生这种事，太可怕了！刚才教导主任过来让我们别到处乱讲，别的班还不知道，一会儿估计得开个班会或者群发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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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缘感觉有寒气从头顶一直灌到脚底，不是说能救回赵欣吗，难道兜了一大圈，费了那么大劲，结果一切照旧？
　　她扭头朝窗外看去，从她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年级组办公室的门。班里有不少人也在往那边张望。汪老师陪着一个穿着泛白的绿色羽绒服的中年女人走出办公室，身后还跟着两个穿制服的人。女人头发乱糟糟的，一直在跟汪老师说着什么，其间不停抹着脸。
　　“出事了吧，我就说会出事……”身边的小胖苦恼地说道。
　　不知是谁接了一句：“得了吧陆胖，马后炮。”
　　谢缘回头看教室的后几排，李越清还没来，毛晓峰趴在桌子上，脸扎进两臂间，不知道是装睡还是在干嘛。她知道张雯有个校外混社会的男朋友朱衍，在酒吧里当调酒师的，为人浪得很，同张雯吵架多要好少，一起玩的都猜他们应该长久不了，谁成想还挺长久。于萌萌的问题她回答不了，张雯这个人一直是不知规矩为何物，胆子又大又歪，要说是她干的，的确没半点可奇怪的。谢缘隐隐地想，这么个坏胚子，真去坐牢了，也好。
　　就是这么一来，她自己也算是个坏胚子。班里一群□□头接耳的，当然也统统是坏胚子。法律可奈何不了他们。
　　一周后，张雯和董苒回来正常上课，据神通广大的于萌萌打探，事情是张雯男朋友挑的，张雯蒙在鼓里不知情。那男的被带进派出所，很快就把人咬出来了，没个两三天，小流氓抓了个齐整，里头只有一个女的没成年，其他都到了能吃牢饭的年纪。他们还录了视频当战绩，白送警察证据。于萌萌说起这点，在微信消息里输入一串笑哭的表情。她跟不少人一样，整件事进展到这个地步，猎奇至上，关注点早就不在赵欣死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