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69、第十四章（3）

　　“有、有，那边右拐。”老板娘心生疑惑，不由多了句嘴，“门、门外，那些人……小伙子，你刚从正门进来，外面什么情况了现在？”
　　苏慎脸色很不好：“已经报了警，很快就有人来了。阿姨你最好暂时别出去，其他人也一样。”说完，他扶着头晕目眩的谢缘，从后门出店。
　　餐馆后门开在一个有些年头的旧小区内，没有正儿八经的物业，由于多数是出租房，正月里租户都返乡过年，一户户豆腐块似的窗都黑洞洞的，显得格外冷清。
　　苏慎拿出手机查小区的出入口，心想得尽量避开靠近龙虾店的出口，换个门离开，谢缘在一旁看了他一小会儿，本想问“你怎么在这里”，忽地听见不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便改口问道：“死人了是不是？你叫老板先别出去，门口是不是砍死人了？”说到后来，声音听上去像十万八千里外荡过来的，比那警车鸣笛声还飘。
　　苏慎心里咯噔一下，忙强忍住翻涌上来的恶心，说话的声音免不了有些干哑：“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你得有个准备，去完医院，警察应该也会来找我们俩问几句——往那边走。”
　　谢缘站着没动：“不行，你先告诉我，是不是死人了？”
　　苏慎努力克制住情绪：“先去医院。之后用不着我说，你都会知道。”
　　“我现在就要知道！”谢缘冲他大叫，转身要回餐馆后门。
　　苏慎气得不行，抓她手臂时没控制好力度，疼得她直嚷“放开”，他索性不管了，说道：“是啊，死人了，肠子淌了一地，你去看吧！”
　　谢缘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彻底褪去：“是谁？女的男、男的？穿……什么衣服？”
　　“地上就躺了一个，男的，穿毛衣。”
　　“毛衣……毛衣……”谢缘喃喃着，闭上眼拼命回忆白尧的穿着，好像是衬衫，他的椅背上搭着羽绒服，没有毛衣的影子。
　　“那，那……别的人呢？”她嘴唇不麻了，但说话还是带点不利索，“都跑了？”
　　苏慎叹了口气：“还有四五个人没跑。谢缘，算我求你，先别问了，去医院处理好你这只手，再操心别的事，成不成？”
　　谢缘总算点头，垂下头准备乖乖跟他走，可没走出几步，她又止步不前。
　　“谢缘？”紧绷的神经已经处在挣断的边缘了，苏慎感到一阵无力，他自认为没冲这女生大吼大骂已经是他涵养的极限了。
　　谢缘与他四目相接的瞬间，吊起的心倏地落回了原位：“我这手没事，医院不着急去，我要先跟他们一起去派出所。门口斗殴的那群人里，有我妈妈再婚丈夫的儿子，还有我以前高中的同学张雯，我很担心他们。”
　　苏慎一时语塞，踟蹰片刻后，摊开手掌说：“你把手给我看看，我来判断轻重缓急。”
　　“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
　　谢缘不及反应，手已经被他拉到眼前。下一秒，两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抬起头，正撞上彼此错愕的眼神。
　　几分钟前还皮开肉绽的伤口不见了，谢缘的手腕上只剩下几处小划伤。
　　“谢缘，”苏慎有冲动让对方抽自己一巴掌，看看是不是在做梦，“这你打算怎么解释？”
　　在对方的迫视下，谢缘想扭开头，但脖子像被无形的两块钢板夹住了，竟无法如愿拧动。口袋里的玉石仿佛生出了一圈利刺，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感觉到针扎一般的不适。
　　不用拿刀捅自己做实验了，前后两次保她性命的就是这枚玉石。她这运气够邪门啊，顺手牵羊牵的正好是个最关键的东西。
　　她咧开嘴，露出一种近乎畏怯的表情，反咬道：“和你有关吗？你管什么闲事？你就不能当不认识我嘛！噢，对，对，你大晚上跑龙虾店干什么，你要吃龙虾非选这家店吗，你就是专程来盯我的梢，寻我晦气的吧？你怎么这么，这么不识相呢！”
　　苏慎冷眼盯着歇斯底里的谢缘，紧抿着嘴唇并不否认。待她发泄完了，他才用很欠扁的语调慢悠悠地回敬：“你还别说，我这趟来对了。你的运气太差了，才出小区就被我妹妹撞见，还被她看到你手机上导航的目的地，这你总怪不到我头上了吧？我想来想去，初五晚上跨大半个城市去吃龙虾，走路心不在焉直愣愣往人身上撞，哪一点搁在你身上都格外可疑。”
　　谢缘万万想不到是这么个起因，瞪大眼睛道：“这……这就可疑了？就因为这，你特地跟过来？苏慎，我看，我就是和人结伴，走路活蹦乱跳，你也照样会找来的吧？总之我在你眼里，就是打个喷嚏都有阴谋，对不对！”
　　小区内的伞型路灯光线昏沉，泛着冷冷的幽黄，苏慎朝她走近一步，光线投在他脸上的半边阴影略略后退，衬得他的五官格外锋锐。他眉梢一动，倒是笑了：“你总结得很到位。不过有一点我得纠正你，我不是来管你的闲事，我是为我自己的事。如果我的推测不幸言中，那你所做的一切已经不再只牵扯你自身，跟我的命运也息息相关，我主动参与进来，恰恰是合情合理。”
　　“合理？哪里合理了，你又知道些什么啊。我……”
　　“我本来想等你自己良心发现，主动和我坦白，现在看来，我今天这样莽撞点，反而错有错招，行之有效。”苏慎双眼发亮，气势口吻，无一不是步步紧逼，他隐隐发现，跟谢缘打交道，得直接再直接点。
　　谢缘张口结舌。她仿佛身处一个纠结无比的漩涡，这边有一百个借口让他打退堂鼓，但那边同时也有一万个理由站在他背后支撑着他的结论。
　　她结巴地总结陈词：“你说得对，这么看来，我、我的确是运气太差太倒霉了，尤其是碰到你……”
　　苏慎失笑：“大姐，我更倒霉好不好，这才几天，我就第二次跟人民警察打交道了，一群人持械斗殴，把人捅成那样，我才是做错了什么要碰到这种事吧？”
　　“哦，现在管这叫倒霉了啊？你刚不是还对自己找上门来沾沾自喜的吗？我就纳闷了，那群人拿刀乱砍，你就不怕被波及到，然后兜了一大圈还是瘫痪在床、一辈子报废吗？”
　　谢缘猛地闭嘴，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