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40、第八章（5）

　　赵欣跳楼未遂，因着她事发时奋力一阻，事后又选择站在赵欣那边。
　　醉驾的小汽车没撞到老谢，因着她出现在前一个路口的安全岛，司机看见她本能地打了方向盘，车提前撞翻。
　　苏慎没被坠楼男生殃及，因着她一路见人就问苏慎在哪儿，有人便多嘴打趣了他一句，让他临时改了回教室的主意。
　　这些细节现在想想，虽不能百分之一百肯定，和事情最终的走向构成了绝对的因果关系，但这是一个在难以动摇大的走向时，值得救急的思路不是吗？是一个在刻下火烧眉毛的局面里，最容易实现的手段不是吗？
　　谢缘打定了主意，立刻大声提议道：“今天的光线不太好，手机拍出来的照片应该偏暗吧，林茵，你用单反给他们拍几张呗，回头加个微信发给人家。”
　　那三个人一愣，林茵似是才回过神，慢吞吞地说：“啊，也可以啊。”
　　涉及到单反，林茵就不像操作手机相机那样随意了，她对出片的高要求迫使她在那对情侣身上花了不少功夫，再加上热情的谢缘在边上不停给建议，最后那对情侣都颇不好意思了。
　　但再拖延，还是有拍完照的时候，谢缘焦虑地看林茵和那女生互加联系方式，看林茵的手指麻溜地点击着手机屏幕，一时间由衷希望她的手机能反应慢点，再慢点。
　　一缕风掠过，树影淡淡地在近旁晃动。谢缘鬼使神差地往身后瞟了一眼，隔着耷拉着的残窗，似乎有个灰色的人影在杂乱的砖石堆间一闪而过。心猛地搏动一下，她忍不住迈开脚步，慢慢靠近残窗，朝人影闪过的方向探出头。
　　没有人。
　　风像人的呼吸，在她的耳后盘旋，她打了个寒噤，四下里张望了会儿，方小心翼翼跨过散落一地的砖瓦，走回原先的拍照处。然而，这一来一去，林茵和那对情侣竟已不在原地。
　　谢缘强打精神，竖耳细听。风隐约带来一点不甚分明的人声，她这时有点不辨方向了，只能循着声音往前走。约莫寻了一两分钟，她整个人一僵，步子本能地止住。她紧张地往右手边看，那是一条铺满碎木和草甸的沟坎，半绕过一处木门斜敞的、被残缺不齐的围墙框起来的院落。那院子里长满直追半人高的草，打眼一瞧，仿佛底下藏了深潭似的。
　　“美女，迷路了啊？”
　　如同被人掀开天灵盖丢进一枝爆竹，谢缘的脑袋顿时一炸。她不敢回头，更不敢搭茬，拔腿就走，还不敢走太快，怕刺激到对方。
　　那人几步就赶上她拦住去路，把鸭舌帽的帽檐转到一侧，长出一口气，笑道：“这一片我熟，我给你带路，你给我点报酬，怎么样美女？”
　　谢缘见那呼出的白气后赫然是张微胖的男人脸孔，眼前不由一黑。她注意到他用灰色夹克衫下摆勉强盖住的后裤兜里，似乎装着什么硬物，便立刻和捅人的利器联系起来。她嘴角动了动，干巴巴地说：“好、好啊，麻烦……大哥你带路，多少钱都好说。”她悄悄用指纹解锁手机，长按音量键发送紧急短信。
　　韩翌兵脸上的肌肉古怪地一松，盯着她的眼睛，朝她的方向靠近一步：“一个人跑这里来啊？你挺有意思的嘛。还在读书吧？”见谢缘下意识退开数步，他咧嘴一笑，“不是往那边，路在这边，往你大哥边上来。”
　　谢缘一瞬不瞬地留意他的手，猛地看他臂膀一展，似乎要来抓自己的肩膀，顿时理智全无，骇得转身就跑。韩翌兵早防着她要逃，大步一跨，一手摁她嘴，一手连她双臂一起箍住她身体，连抱带扯往近旁的破院子里拖。谢缘心里知道要糟，可势单力薄，整个人在对方手底直如鸡仔一般，两只手是第一时间即被死死钳住形同残废了，她只能从喉咙中尽力发出声响，一面全身拼命扭动着往下坠，双腿胡乱踢踹，期望能勾住什么障碍物。
　　捂在脸上的手气力之大，几乎可以把她头骨挤碎，她有些缺氧，只晓得疯狂挣扎，却反惹得对方兴奋起来，经过半垂的破旧木门时，那只手故意将她脑袋拧向侧面，狠狠撞到木门上。一时间门缝隙里积年累月的尘土四扬，极细的泥屑混着泪水迷了她满眼。
　　韩翌兵喘着粗气，拖着她一点点往院墙和屋墙的死角处靠近。谢缘的反抗让他有些分神，倒低估了这方寸小院里的地形，草根盘结，适时绊了他一下。这一绊给了谢缘脱身的空隙，她感到两人不受控制地朝后倾斜，钳制自己的铁臂略略一宽，原本身体便是使劲下沉的，钳制微懈后，整个人便大半触到了地面。趁韩翌兵忙着调整重心，谢缘用腾出的手肘狠狠顶开对方，连滚带爬着极力远离他，岂料头皮一痛，对方抓住她头发，猛地一扯，又将她扯了回去。
　　眼前有森冷的金属光泽闪动，谢缘被他掀翻压在地上。挨了几个巴掌后，头脸依旧被死死按住，透过指缝，她眼冒金星地看见他叼着一把锃亮的匕首，另一只手开始粗暴地撕她裤子。
　　天旋地转间，谢缘觉得血气一股股不断朝鼻腔冲荡，脑子大约晃散了，尚存的意识里似乎已感受不到慑人的恐惧，反倒是四肢百骸里开始流窜原始的畏死本能，肌肉骨骼颤得不像样子。右手在摔倒的时候，被身体反折着压在了底下，她试着动了动手指，一同压在身下的草锋利异常，划得指尖生疼。
　　她摸到了还贴在后背的双肩包，包口是敞着的，里面的东西多半都丢了，但是装在乳白色分装瓶里的辣椒水居然还在。谢缘顾不得其他，使劲抽出手冲着对方脸孔的位置一通乱喷。
　　霎时，惨叫声充耳，谢缘手脚齐用，奋力挣脱，但是下一秒，腰上陡地一凉。
　　蹊跷的事便在此时发生，谢缘怔怔地，刚摸到后腰部渗出的大片湿濡，身下却忽地一空，与此同时，眼前跟灌了墨似的，漆黑大幕无声无息，兜头罩来。
　　天地复又寂静，韩翌兵涕泗横流地跪在地上，慢慢停止了盲目地乱抓乱捅。眼睛的疼痛稍缓，他勉强睁开眼，却发现除了自己，哪里还有半个人在？
　　他攥着匕首，神经质地回头四顾，可四周只剩荒草枯屋的呜咽。
　　寒意缓缓攀上他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