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362、第六十三章（1）

　　程养仙在露了惊世骇俗的一手后，冲他们大叫：“愣着干什么，快过来！”
　　苏慎第一个反应过来，没站稳踉跄一步，接着俯身捞起夏澜的手，拼命往程养仙方向的光源跑去。夏澜另一只手扯着怀芝，三人东倒西歪地，几乎是连滚带爬翻下那一段石阶，其间好几次撞在栏杆上被挡回来，明明没有野兽在后面紧追，却比有野兽追还狼狈。
　　程养仙的手电光并未在原地等候，而是跳跃着同向移动，在前指引，苏慎一刻不敢喘息，拽着夏澜紧随其后。最苦逼的是怀芝。一个纵队里，队尾需要贡献的速度和对首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对首能不疾不徐地走，队尾不行，队尾肯定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哪怕只有三个人，也适用。
　　怀芝埋头苦奔，又怕踩到夏澜脚跟，又怕自己跑太慢摔倒引发多米诺效应，把前面两人一波带走，简直苦不堪言。她想请夏澜松开她的手，让她自己跑，但又担心西片景区下山的岔路多，山野老林里，一旦松手，势必就跑散了。
　　于是她眼泪汪汪，咬牙跟着跑，小风扇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都来不及可惜。
　　总算剩余的路程寥寥无几了，程养仙手里那团光终于在一处停下了，三人疾奔而至，一条命去了大半，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夏澜和怀芝盯着程养仙身后黑幽如泽的一大片野草丛，萤火虫在低空轻舞，不由得面面相觑。
　　“入口在停车……不是，在这片草丛里？”夏澜手扶后腰，艰难地吞咽几下，喘着气问道。
　　苏慎最快缓过来，指着草丛深处道：“那儿有个地下暗门。我试过那道门，能开，我们先进去再说。”
　　程养仙像兔子一样在草丛里腾跃，这片荒地上的植物棵棵根系发达，拱得无处不是，令人防不胜防，夜晚光线受限，手电光照不穿密不透风的草幕，稍有不慎就会被绊倒扭伤脚。其他人学不来程养仙灵活的身法，只能小心翼翼深入靠近。程养仙已经找到入口所在，当先跳了进去。
　　怀芝脚上被锋利的草枝划伤好几处，心里怯得不行，朝那平平无奇却泛着冷光的门洞探看：“会、会有蛇吗？”
　　夏澜道：“你担心得有点晚。要有蛇，趟草丛的时候早就遇到了。”
　　只听洞里传出程养仙的呼喊：“谁先下来？”
　　苏慎道：“怀芝，你先下去。”
　　“我、我怕。”怀芝带着哭腔央求道，“我……”
　　她想回家。想家里的每一个人，每一样东西，甚至包括作业和小强。
　　夏澜搂住她道：“别怕啊，我们都在呢。听我的，你把这次克服过去了，后面就不会怕了。”
　　“可是……”
　　“怀芝，我不会害你的，信我。”
　　怀芝深呼吸数次，可怜兮兮地看了看夏澜，又看了看苏慎，最后把心一横，一手抓着苏慎，一手抓着夏澜，一点点下到洞里，一开始脚怎么也踩不到凭依物，吓得不敢再动，后来被人托住了，心里稍微踏实了点，才慢慢把手放开。
　　“good girl！好样的，怀芝！”夏澜趴在地面上，高声表扬她。
　　接下来，夏澜和苏慎依次进入地洞。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洞内幽深，弥漫着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
　　石道的布局和风格并没出挑的地方，普普通通的，也没有精美的壁画或者砖刻，光秃秃一条冰冷的地道而已。苏慎第一次来的时候，不免有点失望，和谢缘描述中的阵脚大相径庭。他看了一圈，就对这花香耿耿于怀，一个常年密闭的环境里，怎么没有腐潮的异味，反而有花香呢。
　　夏澜倒是不意外，说这是“镜女”的气味。此物专长在这个阵脚里的香草，离了这个阵脚立死。生长的年岁久了以后，茎秆会木质化，当年掏凿石道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就用此物做了镜子，于是得名镜女。折一枝镜女放水里沸煮，人喝了汤汁会断片，不同于喝酒断片，这玩意儿是直接让人断一辈子片。当初夏澜就想着如果能进孤道崖的阵脚，就可以用它来对付满皓宇，釜底抽薪，让他直接把谢缘相关全忘了。
　　孤道峰上出现的仙迹，大约也和它有关。夏澜合理怀疑，看到仙迹的人是在山里手痒嘴馋，吃了依赖此香生长的野生毒蘑菇或者别的什么瞅着能吃的东西，结果吃出幻觉了。
　　怀芝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往程养仙身后走去。这个石道年久失修，砖石之间的缝隙里挤出一丛丛的杂草，她打着灯一条缝一条缝找过去，果然找到几株颜色漂亮的植物，形状倒是不稀奇，就是草花的样子，木杆子顶着弱不禁风的绢绸质地的单瓣白花，头重脚轻的。可颜色是真的好看，靠近底端是桃红色，越往上色调越浅，直至和花的透白过渡相接，如同一只细颈杯子里装着蜜桃乌龙茶。
　　女孩子最喜欢这样梦幻的配色，忍不住就想伸手摘取，放嘴里尝尝滋味，幸亏被程养仙一把扯远。
　　“对、对不起！”怀芝猛地回过神，后怕之余，愧疚得直道歉。
　　夏澜上前握住她的手，连声道：“被你吓死了，这里的东西都不能随便乱动！看来在这个石道里，我一刻都不能松懈，必须看牢你！”
　　怀芝轻吐舌头，缩着脑袋道：“对不起，夏姐姐，我不敢了。不敢了。”
　　“光说不练假把式，你要牢牢记住，阵脚里的东西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是受了伤，”夏澜微微一顿，边看向苏慎，边字字重音地强调，“大罗神仙都治不好！”
　　苏慎抿嘴，不自然地移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眼球有些抽痛。
　　他只能在心里祈祷，千万别不开眼挑这个时候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