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351、第六十一章（3）

　　在玻璃门前傻站着的谢缘，静静看着这一幕，看着三个昔日的高中同学皮笑肉不笑地聊天，尤其是于萌萌，浑身上下皆是超越这个年龄的老练和精明，已经半点找不出从前那八卦人来疯的影子了。她变得一点也不可爱了。
　　张雯的样子倒是不出谢缘的意料。她想通了，上次在龙虾店那先怂后狠的惊乍模样，只能说是特定场景下畏死的失态，正常场景下张雯是怎么个眼高于顶的样，她其实并不知道。她更不该把原来时间线里落魄潦倒的结局生搬硬套到，面前这个张雯身上。
　　另一边，冯舟给自己沏了一杯普洱果茶，转眼发现谢缘和上次一样，还愣愣地杵门口，便喊她道：“进来啊。”一边喊，一边冲她往张雯那方向使眼色。
　　“谢缘！”于萌萌喜出望外，一声尖叫，撒开腿跑到门口，上来就是个热情的拥抱。
　　谢缘下盘算稳的，不然被她这么犀牛似的一冲撞，肯定得重重磕玻璃门上，然后玻璃门碎成渣渣，还得掏钱赔给张雯……
　　从来没参加过高中同学会的谢缘，在昔日同窗眼里就是个稀客，大家伙公认的，人海茫茫，能偶遇学校后勤的大叔，能邂逅某个花痴对象，但碰到谢缘，那是想都别想。早几年，于萌萌还偶尔和谢缘保持联络（就这样，也鲜能逮到谢某本人），近半年来，薛禅事业有所起色，联系就不知不觉搁置了。
　　“我这趟真是来对了，居然能见着你！”于萌萌使劲拍打谢缘的双臂，“上次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去年春节？那可过去太久了啊，今天要是没事情，我铁定拉你去撮一顿！”
　　他乡遇故交，谢缘乍看到她，心里也是开心的：“是啊，一年多没聚，是蛮久了。唔，所以你现在在做的工作是……”
　　于萌萌高考发挥严重失利，当时摆在面前两条路，要么复读，要么走专升本。她选择了第三条路，直接参加工作。当然，个中苦楚一言难尽，她开始念夜大，边工作边考学历，这么坚持了半年多，忽然跳槽了，听说跑去影视公司从零做起，自那以后，大概是保密的东西多的缘故，她再也没和谢缘提过工作的事。
　　都在这种场合偶遇了，于萌萌自觉瞒不瞒的，已经失去了考虑的意义，最关键的是，她忍得够辛苦了，以她的性格，巴不得宣扬得天下皆知。
　　“我出息了，谢缘，替我高兴吧，我现在是‘十八线小明星’的经纪人，都能来谈合作了呢！”她两眼放光，握着谢缘的手，恨不得原地蹦跶两下。
　　谢缘看她皮肤状况明显逊于从前，虽然薄施粉黛，但眼角眼底细纹明显，卡粉厉害，她这活计艰辛劳累，可见一斑：“从前的苦没白吃，恭喜你啊，应该很忙吧？”
　　于萌萌甩开两只胳膊，呼号道，“忙！忙吐了！”她扒拉自己的下眼睑，“你看你看，都是红血丝，我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啦！”
　　谢缘笑道：“不知道是谁哦，以前总是嚷嚷天塌下来也要每天必须睡足10个小时。”
　　“别提了，”于萌萌做西子捧心状，从离得最近的桌子上摸来一颗奶糖，在手里像盘核桃一般摩挲，长吁短叹着，“我为我的颜控牺牲巨大。你知道吗，我真的，有时候快憋死了。”
　　这时，毛晓峰“踢踢踏踏”懒洋洋踱过来，嘴里的口香糖嚼得震天响，正捣鼓无人机的冯舟和她的同事闻声，齐齐投去敢怒不敢言的一瞥。
　　“于大忙人，咋滴又不忙了吗？”短短一句话下来，他“赫赫赫”清了两三次嗓，八成有慢性咽炎。
　　他一边胡咧咧，一边看鼻涕虫一样看了谢缘好几眼。
　　于萌萌不高兴地冲他摆了下手：“你去发动车子，我马上下来！”
　　毛晓峰面朝张雯所立方向，嘴冲着于萌萌怪声怪气地说：“嘿，你倒是顺嘴。哎我说，我要不去给你家薛禅当专职司机，你们公司开多少工资给我呀？”
　　于萌萌懒得理他无聊的声东击西，对谢缘说：“咱们改天约哈，我这会儿要赶飞机。”
　　“嗯，好。”谢缘点头道。这时她的心思已经飘到了张雯身上，想着给自己缓冲的时间可不多，必须一击即中。
　　毛晓峰左手插兜，头往谢缘方向偏了偏：“老同学，多年不见，招呼总要打吧。”
　　谢缘硬邦邦地“嗯”了一声，权当打招呼了。
　　“哟，这么冷淡啊，难道我自作多情了，不是来特地看望老同学的？”说着，毛晓峰咧开嘴，露出大门牙，好巧不巧，门牙牙缝里还嵌着一丝绿色的菜叶，醒目得要命。竟无一人提醒他。
　　谢缘一时倒说不出“来找冯舟”这个借口。是她考虑欠妥，冯舟的老板虽然是尹殊，但张雯话语权更大，这借口一出，以张雯的个性，肯定要给冯舟穿小鞋。
　　于萌萌不耐烦地说：“还走不走了，刚刚还有脸催我呢！”
　　毛晓峰扬起他那两条扫帚似的眉毛，食指甩着车钥匙：“走哇，必须走哇！我给你开门啊，来，请。”
　　他戏精附体，一手按在玻璃门上，摆了下头。
　　临走，于萌萌不忘再给谢缘一个重重的拥抱。她的头发香喷喷的，谢缘犹豫要不要问对方洗发水牌子。不过这一犹豫，于萌萌已经同毛晓峰一起下楼了，谢缘站在原地，只觉自己好笑。
　　等回过头，张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了房间，一副闭门谢客的模样。
　　冯舟指着那扇门，小声道：“没锁。”
　　谢缘也小声回以谢谢，然后走到房间门前。那是扇磨砂玻璃门，上面原先贴过不少装饰贴纸，被撕去一大半，但撕不干净，残留了一些边角，不晓得出于什么心理，撕贴纸的人丝毫不嫌丑，竟没再想别的办法遮盖或者改造。
　　她本想维持做人最起码的礼貌，敲门后再进，可无名邪火忽起，抬手就把门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