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305、第五十四章（2）

　　发现找不到人的一刹那，谢缘脑子里冒出很多异样的感觉——一会儿觉得自己疯了，被害妄想症了，无端地非缠着刚认识的陌生人，好像对方不出点事都对不起自己的殷勤；一会儿又觉得这女孩和赵欣太像了，稍不留神，就会重蹈覆辙。
　　她在商场里转来转去，不热的天，转得满头大汗，见这么转下去不是办法，她跑到商场外，病急乱投医，问一位正在清扫台阶的保洁阿姨，有没有看到史荏模样的初中生经过。
　　阿姨竟说有，指着停车场的方向，说跟着两个穿学生服的女孩子往那儿去了，小姑娘低着头，一直被那两个女孩子推脑袋，所以她印象深刻。
　　谢缘连声道谢，径直朝停车场跑去。说是停车场，实际上就是临时借来的一块待开发的废墟，一地碎石泥泞，前段时间八成下过雨，一不小心就会踩进泥水坑里。这地方挺大，但几乎没什么照明，最亮的灯居然是车辆入口处照牌照用的打光。
　　停车场靠西面的位置，有堵脏兮兮的灰墙，墙上开了个缺口，像是被某个不长眼地开车怼出来的，管理者懒得修补，估计是想着，钻个人进来无所谓，只要车钻不进来就行。
　　墙附近有股怪味，谢缘不由捏住鼻子，犹豫再三，还是抬脚从缺口跨了过去。墙后是一条狭长的空地，紧挨着一栋四层写字楼的后门。空地上码着一排窨井盖，很多盖子已经松动了，踩在上面像跷跷板似的。谢缘前后左右看了看，没什么头绪，就随便挑了个方向，沿着窨井盖的边缘慢慢往前走，没一会儿，听到某个方向传来类似击掌的声音。
　　她立刻站定，竖耳细听，觉得这声音好像是从左边传来的，随即放眼望去，昏暗的天光下，她隐约看到左斜前方十来米开外有一条边线，好像地面在这条边线处突然断裂下沉了。
　　走近才发现，原来这栋写字楼的一侧有个小型的负一楼下沉广场，早年应该开了不少小餐馆，供写字楼的白领吃饭，但是现在大部分都关闭了，透明玻璃内，横七竖八都是搬完不要的垃圾。
　　击掌声断断续续，有时节奏紧凑连续不断，有时沉寂无声，一声不闻，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声音就是从这个无人的昔日美食城里传来的。
　　谢缘小心走下楼梯，渐渐地，不仅击掌声越来越清晰，还听到有女声在阴阳怪气地咒骂。绕过沾满粉尘的老式扶梯，在一摊污水旁，先是一个瘦高的身板落入眼中，再是这人跟前蜷跪着的弱小的女生。
　　瘦高女生手里提着一只空扁的软趴趴的书包，当鞭子使，一下下抽在跪着的女生腿边。瘦高女生边上还有个人，也是年龄相仿的女生，松松挽着丸子头，身形微微有些含胸驼背，嘴里骂骂咧咧不停。
　　“有种砸东西，那就有种到底，别跑啊！你还可以再有种点，今天就别来，硬气到底，来了也别哭，别跪，跟我们对着干！”
　　丸子头女生用手指狠狠戳史荏的额头，然后甩起巴掌，就在她脸颊上连抽数下，声音清脆响亮，犹如摔炮。
　　“所以我说你贱不贱呐，啊？贱不贱呐你？就说你吃屎长大的吧，不然怎么给你取屎人这个日了狗的名字，你还真挺屎的，又臭又脏，狗看了都连夜跑路！”
　　“你看你这身衣服，多久没洗了，发亮了好吗，里面都长虱子了吧？就你这样还好意思来学校，要不要脸呐你，还好意思问人问题，嗯，‘请问这题怎么推导出来的呀’，哕，你看你配问人吗，啊？人家被你靠近问问题，隔夜饭都要吐出来啦！”
　　“丑人多作怪，别哭了吧就，哭起来丑劈了好吗，哎，你脸肿着还好看点，不骗你，我给你整整对称啊，不谢啊。”
　　“我跟你说，也就我俩肯跟你说说话了，你看别的人有理你的吗，你心里没数吗？叫你奶奶少捡点垃圾吧，多费费心思弄点椰糠拌饭改善下伙食，怪可怜的，天天吃屎。”
　　两个女生嘻嘻哈哈，一点不妨碍下手的狠辣。史荏根本抬不起头来，那颗脑袋像拳击房练拳的沙袋，被扇来打去。
　　谢缘气得浑身乱抖，大步冲出来厉声喝道：“你们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
　　二女见状，匆匆对视一眼，扭头就走，半道想起扔地上的外套没拿，欲返回来捡，可碍于谢缘气势汹汹，她二人精明得很，飞快衡量了一下双方的年纪差，决定“弃车保帅”，少点麻烦是点。不过其中一个横贯了，这时候都不忘冲史荏威胁道：“明天我找你要衣服，听到没有！”
　　谢缘不等她们跑远，当着几人的面，一脚把那件宽松风的麻灰色女士西装踢进污水坑里。
　　这可把威胁人的那女生气坏了，不顾一切地掉头回来，想冲个子比自己高的谢缘嚷嚷“我□□马，大妈，这是我新买的衣服，花了三千块”，但昏暗中对上谢缘气得充血的眼睛，再扭头看同伴居然短短几秒就跑得没影，顿时，仿佛从天而降一只力大无穷的手，掐住了气管，她忽然哑火了，一向张口就来的脏话一个字也骂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