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93、第五十二章（1）

　　谢缘心里一酸，胸口像压着块大石：“赵欣，他们说的话，你没往心里去吧？”
　　不必亲临，她完全能想象得出，赵欣会从这些人嘴里听到什么样的讥讽。哪有什么善解人意、不忍心赵欣独自吃饭的室友啊，从来都不存在，怪不得赵欣不常在寝室住。
　　赵欣拉起谢缘的双手，玩闹一般，上下左右摇晃：“你看我像是往心里去的样子吗？我一早就对人不抱希望啦，正因为不抱希望，他们的话就伤害不到我了。”
　　谢缘不说话，盯着自己的手被轻轻摆弄。赵欣叹道：“不信啊……唉，我就怕你不信，严一楠肯定也不信，所以我才不说的。你们对我有点信心好不？”
　　后半句她咽了下去。她本想说，连你们都不信我能摆脱过往的阴影，光我一个人相信，而且这相信是在绝望四合中夹缝生存的，孤零零能坚持多久呢。
　　谢缘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我对你有信心，一直对你有信心，可是有些来自陌生人的攻讦，它是那种，就算我听了都会崩溃的，我不是不相信你能自己处理好，我是怕……”她哽咽了一下，眉头微蹙，“不行，我要找到传谣言的人，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可是赵欣阻住她道：“没那个必要。事情好不容易沉寂下去了，再去掰扯，只会越来越走样。就让它过去吧，我在这个学校也不会呆一辈子，再两年半就毕业了，到时候我去琅州找工作，把我妈也接过去。”
　　谢缘咽不下这口气：“传谣的人无非就那几个，狗改不了吃屎，就让他们这么逍遥自在下去，我怎么也……气死我了！凭什么他们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好啦好啦，”赵欣的声音里有一丝微不可觉的颤抖，“消消气，我都不气，你何苦气得发疯啊。”
　　谢缘看着她，隐约觉得数日不见，她哪里有些不一样了，是说话的语气沉稳乃至能反过来安慰谢缘了，还是挂在脸上的神色淡然释怀了，说不上来，但从前那股，总是若隐若现藏在她气质里的、对未来何去何从的迷茫怯弱，现在似乎感觉不到了。
　　“你刚刚对靖萍太凶了。”赵欣话锋一变，担忧道。
　　谢缘一声冷哼：“她活该。这事我看也没冤枉她，人挨教训要趁早，不然以后她会死得更惨。”
　　“说是这么说……”赵欣道，“可能我……反感这种公然的手段，也可能是章靖萍对我还不错，平日里笑哈哈的小女生，我还是不忍心看她失落失意。”
　　谢缘想了想，干笑道：“也没说犯一个错，一辈子不得翻身，等她改过自新之后，又变回笑哈哈的小女生，再看情况一起玩嘛。这事我估计，也跟她年纪小有关系……”
　　她顺着赵欣的话，捡了些好听的话说，暗中却想，改天必须想个办法，“调查调查”严一楠有没有跟章靖萍做出超越普通友谊的言行举止。假如有异常，不能坐等东窗事发，那个“菲菲”心肠硬，抗得过来，也扛得住，赵欣不行。她扛过来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严一楠几乎是她精神支柱中次一等的那根，除了母亲以外，他是她想要不拖累却又想永远留住的极端矛盾，是她很怕哪天会断的麻绳上那一处最细的弱点。
　　赵欣说道：“不说这个了，说你吧，你这次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谢缘“嗯”了一声：“专程找你来的，没原因，就是想来找你。”
　　赵欣微微一笑：“不寻常，平时都是打电话居多，没见你特意跑来过。”
　　“好吧，被你看穿了，也不是特地为你来的，还有别的事，想去医院探望一下路阿姨。”为了不让赵欣多心，谢缘临时想了个借口。
　　这借口一出口，她就有点汗颜，作为小辈，探望路小丹天经地义，并且是情理所需，被她拿借口的名义说来，实在不厚道。
　　赵欣早也听说了路小丹横遭灾祸，忙问：“手术成功吗？是不是还要做几次手术？”
　　谢缘抿唇道：“手术很成功，愈后也不错，后续就是修修补补的小手术，大碍是没大碍了。我就是担心路阿姨心理上过不去。再是这些天我爸肯定累坏了，我担心他睡不好，身体会垮。”
　　赵欣宽解道：“别担心了，最难的都熬过来了，后面，后面再难能多难呢？你爸爸和路阿姨都是半百的人，比我们年轻人经历得多太多了，不需要你太杞人忧天，再说了，你跟你爸爸去说，当心身体，不要熬夜了，你爸爸也不会听的，他有自己的主意。”
　　谢缘苦恼地摁了摁太阳穴：“我也知道说了没用，看到我出现，大概率还会催命一样赶我回学校。唉。大人们总让小孩体谅体谅他们，他们怎么不体谅下小孩呢。”
　　赵欣的笑在嘴角短暂地凝滞了一下：“要不怎么说，三年一代沟啊。谢缘，唔，你什么时候去看望路阿姨？急的话，你别在我这里耽误时间，要去赶紧去。”
　　谢缘说：“明天去，这个点去，我铁定得被我爸唠叨。你吃晚饭了吗？我打算今晚是跟你吃吃逛逛的。”
　　“……那你来得不巧，今天我五点不到就把晚饭吃了，晚上要去操场练八百米，应付体测。”
　　“那我跟你一起去练，反正我今晚是空出来的，我就跟你待在一起。”
　　赵欣摆手道：“不行不行，练跑步还是自己一个人练好，你在我旁边，分我的心，你快去吃晚饭吧。吃完回家休息，你看你人憔悴的，明天到医院被你爸爸看见了，你爸爸要担心了。”
　　这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谢缘自作聪明找的借口，被赵欣顺手拿来“打发”她，反驳都没地反驳。谢缘哑口无言，只能硬着头皮半装可怜地说：“赵欣，我不会分你心的，而且我这个憔悴，它不是憔悴，只是……其实我最近也在练跑步，但是我晚上没空，挑了白天，人就有点晒黑了……”
　　胡诌到后来，她自己都悻悻地笑了。